不要越界哦(一)
个人日记
每当看见那件驼毛织成的毛衣,我就想起曾经知我、信我、依我、恋我,但又永不越界、直教我生死相许的小槿。
我和小槿是在那个年代的军训时熟悉的。
那天,我是值班生。就要十里拉练了,老师让我检查每个同学的装备。
“这样打怎行?十里路呢,走不到头,背包就散开了。”我发现小槿的背包打得松松垮垮的,便说她。
“还没学会呀……”她的脸红起来。
我帮她重新打开,又打好,帮她背上,她看了我一眼,笑笑。
在钻过十来里槐树丛林时,我不小心上衣左边的下摆被挂了一个口子,休息时小槿发现了,不知她从哪儿弄来针和线,要给我缝,我看看四周嬉笑的同学,很不好意思,推说没法脱衣裳,不用缝了。她说:“这还用脱,你站好,几针就好了。”于是,我就站着,她个子还高我一点,她一只腿单跪着,一针一线地缝着。同学们围看着,别有用心地笑着,最后一针,她打了一个结,用嘴轻轻咬断了线头,那时,似乎有醉人的、我从来没感觉到过的气味熏染着。我觉得害羞大于感激,手足无措大于感受。就慌慌的跑开去。同学们都呵呵地笑起来。
星期天,都去玩了,我一人打开书,躺在住室看起来。门开了,是小槿。
我连忙站起来让座,她没坐,站在桌子旁,脸红红的,用手指尖轻轻划着桌面,无言。我看了她不知所措的样子,自己也无措起来,只是不断地翻弄着书本,也无言。
“你……有事?”过了好久,我惴惴地问。
“没啥……”顿了许久,她答。
又沉默了,时光,好难捱。
小槿转过身,掏出点什麽,放在桌上,看了我一眼,嘴角动了动,一直走了出去,头没回,什么话也没说。
我想送她,门在她后面无声地带上了。
桌子上留下一个信封,口没封。我拿起来,抖出叠的像燕子似的信。十六开的三张稿纸,字体娟秀,密密的蝇头小楷,如蚁排衙,说真的,从心理服气人家的功夫啊!
信中有一段话概括了全部内容 :“……我的家是个没有男性的家,父亲早已去世,没有弟兄。家里只有我和母亲,我总觉得少了什么,现在我才明白,是少了一个大哥,你当我的大哥吧,好吗?……”从心里说,真的想当她的大哥啊。
她小我一岁,但个儿却比我高,眼睛又大又亮,白润而又粉红的脸,总是微笑着的样子,男生背后叫她一百分(男生背后按漂亮程度给女生打分)或校花,
但那年月,我们是从来不敢和女孩子来往的,特别想到那天围看同学坏坏地笑,今天突然接到一封这样的信,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因为那时男孩和女孩在一起说话,别人会背后指点你是流氓啊…..,我心里慌慌的,把信藏起,不敢让别人看到。至于小槿,不理她得了。
过了两天,一个老师的小男孩,给我一张小纸条:“行不行?写几个字好吗?”
凭着那熟悉的娟秀的字体,我明白是谁写的。觉得再不写点什么就失了男子的风度了,于是就写了几句:……“至于‘阳刚之气’,可不是男子的专利,女子同样可以享有;至于‘最关怀之说’,只帮助打一下背包,我愧不敢当;至于认我为大哥的事,男女有别,多有不便,那天你帮我缝衣服,同学还笑我……”典型的一篇驳文啊!
写完之后,我又读了几遍,觉得很爽,就花了8分钱,跑了好远,投进了信箱。
几天风平浪静地过去了,我想大概没什么事了吧。谁知晚自习我打开课桌时,竟发现一个信封,信封里一张纸,一张那么大的纸,只有一个“?”!
我茫茫然。这是什么信?好奇的我决心弄清这个“?”的含义。
那天下晚自习课,我拿了一本宋词,等在小槿回宿舍的路上,看见小槿过来,忙咳了一声,她看见是我,低下头,一言不发。我递上书:“送你一本宋词,你,欣赏欣赏吧。”
“还有事么?”她抚着书问。
“还有……还有…..一张纸,一个问号,啥意思?”
“过去的事,不提了。”她仍然低着头。等了一会,她抬起头,有点昏暗的路灯下,一双大眼睛里似有泪花闪闪。又低下头,向前走去。
望着小槿远去的背影,从此,留下了一个无解的方程。直到读完高中,她再没来信。
后来我读了《红岩》,明白了密写的秘密,我想是不是小槿还有其他内容,用的是密写水,像搞地下工作似的?就用碘的稀释液涂抹那封信,但看来看去,什么也没有。
后来我考入城市高校读书,去的城市正好是小槿迁入的地方。原来小槿的舅舅看唯一的老姐日子艰难,自己家除了老伴,也没什么人,就千方百计地把老姐和外甥女迁到自己家居住的城市,在距离不远的地方租借了两间房子过日子,又托人给外甥女找了工作,但不久小槿就病了,在家养病。这都是我听我原来的同学说的,并告诉了我小槿的地址。
这时的我已经长大,明白许多事理,感到过去对不起小槿。那天是星期天,我提了点水果,寻着了小槿的家,还没敲门,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就漫涌过来。
门是一个老妈妈打开的,她高高的个儿,花白的头发,白净的脸,额头上刻满了岁月的印记。我忙作自我介绍,小槿从里间出来打招呼,老妈妈到小厨房忙去了。
我坐在小槿的对面,近近的看着她。仍是亭亭玉立的个子,显得瘦削了许多;过去白润粉红的脸,只剩下白——苍白;双眼显得更大,似乎有些湿润。看着小槿的样子,不知怎地,心里涌起一股依怜、酸楚楚的感觉。
“你怎样?好点吗?”过了一会儿,我问。
“怕是要去陪我爹了吧,一闭眼,总看见我爹…..”她笑着说。脸色红润起来,过去动人的容颜,依然写满她的清纯。但我听了,心里却有些发毛——她爹去世十多年了吧!
“你好好养病,等你好了,咱一块去划船,去登铁塔吧?”我说。
“真的?我等不到那一天了吧?”她笑着说。
“看你说的,要不咱下星期去?我早早地来接你?”我试着问。
“我浑身没一点劲,怕要连累你呀!”她激动地说。
“不知你妈妈愿意不?”
“她绝对支持。”她说着,对着厨房喊,“妈,你听到了吗?下星期我要和小晓出去玩。”
我走的时候,小槿的妈妈送我。说:“你和小槿出去玩,可要麻烦你了,可要操点心,她是过一天少一天的人啊!”双眼红红的,欲哭於泪的样子。
到了星期日,我借了三轮,拉着小槿,一路说笑着到了潘杨湖畔,那时的龙亭公园只收一毛钱的门票,寄放了车,我和小槿去登龙亭,没登几个阶梯,小槿就气喘吁吁,说:
“不上了,过去上去过,也没啥看的,歇一会儿下去吧。”我以为她说的是真的,便说:
“我上去好几回,看得可远了,大晴天,据说可以看到黄河哪!你看到过吗?我一次也没看到过啊!”我遗憾的说。
她说:“真的吗?”
“是啊!一次也没看到啊!”
“一次也没有啊!哎……”她遗憾地说。
直到她去世我才知道,小槿进城不久就得了病,而且这里没有一个熟悉的同龄人,龙亭,她一次也没上去过啊!我太笨了,当时,我怎么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弦外之音啊?
下去的时候,她的双腿颤抖着,我搀扶着她,她依在我身上,似乎没一点力气。我以为是女孩的娇柔做作,还是其他原因,但想到以前对她的失礼和那一封无字的信,也就没有其他的意念了。
“咱去划船吧?”我问。
“我没力气啊,恐怕连船也上不了。”她无力地笑说。
“我……我……背你上去。”我红了脸说。
“你不怕别人……说?”她也红了脸。我点点头。
我背小槿上船时,觉得她好轻啊,一米六、七的个子,不成比例啊,只是觉得她身子有些烫!而且,好像在颤抖。但据谈恋爱高手说,女孩的温度比男的高半度,女孩第一次亲密接触男孩,都会颤抖,于是,我也有些头晕颤抖的感觉了。
在船上,她半倚着船,望着远方,双眼竟溢出泪花,我问她何故,她似自言自语:“不知什么时候再来游下一次?”
“只要想来,我们下星期日还来。”
不知怎的,我开始依恋着她,她只要想做什么,我都愿意陪着她,随着她走到白头的情感油然而生。莫非这就是爱恋?
多少吃了点东西,回到她家已下午两点时分,她的妈妈要留我吃饭,我谢绝了。老人家又叮嘱有时间就常来玩儿,陪着她说说话儿也好。
我回过头,小槿看着我,我明白她的意思,愉快地答应了她老人家。
以后,我几乎每星期天都去,每次都看见小槿斜躺在床头,打一件驼绒毛衣,看见我来,便放在一边。
“打什么毛衣,市场上有得是,看见哪件好,买来得了,你身体不好,费那劲儿干啥?”我劝她说。
“商场的毛衣薄,不暖和。来,量量你的胳臂有多长。”
有一个周六的下午,我又去小槿家,小槿隔着窗户向我招手,显得非常高兴的样子。她说舅舅病重,妈妈昨天就去了看护老哥哥了,自己一个人总感到孤单,看见我来,显得有些激动。
文章评论
蒲公英的辣疙瘩咸菜瓮
[ft=,2,]没写完?可是。。。。很感人。。。。。心好象要碎[/ft]
浅蓝色
[ft=,2,]一件毛衣是否会温暖你一生?[em]e112[/em][/f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