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钓寒江雪

                                                                        文/独钓寒江雪

    这年头，满世界的“素质”标签四处横飞，不管具体的事、具体的物是个神马东东，到底用不用得上“素质”这个词，就生拉活拽地拔上“素质”的高度来说事。

    总以为只有这样，才能显示自己是“阳春白雪”的主儿，借此划出一条与“下里巴人”相交的鸿沟来，也好处处显摆自己是多么的“素质”。

    曾经，我和同事受人之托，趁出差的机会，顺便帮他拜访一位多年不曾见面的老同学。一路闲谈寒暄下来，第一次走进了他的新家。一进屋就带我们直奔书房，但见偌大一幅郑板桥的“难得糊涂”，似字似画的映入眼帘；更有四层高的书橱挤得满满当当。再四下里大致浏览了一遍，多有条幅字迹悬于其上，总的感觉是文气十足。他有些炫耀的问我：“还可以吧。咹！”。我这人对字画素来无研究，也没这方面的嗜好，只要比我这两刷子强，就一律视之为好了去了。因为我的毛笔书法课，至今还停留在初中中级阶段，也没有提高一毫米的雄心壮志。于是就诚心诚意的夸奖道：“的确不错”。问题出在我的同事身上，准确的说是出在同事那灵敏的味觉上：还没来得及书房观瞻的时候，就站在那里一个劲儿的捂嘴皱眉，还间或来一下作呕欲吐的动作，而且呕声越来越频繁。不得不由这家主人送往卫生间，我也赶忙跟去拍背递纸的忙活了好一阵子，才稍微抑制了一下她的痛苦表情，开口就问主人：“你在炖羊肉啊，我一闻这膻味就反胃，他晓得的。”，“没有呀，”，朋友的朋友一脸茫然的说，“晚上我们去烫火锅，我都安排好了，这年头请客，哪有自己在厨房里忙活的？”。“那倒也是哈。”，我实事求是的附和道。“待会儿不点羊肉就是了，”，朋友的朋友很热情的把我们引进客厅，“请坐。”，可是，屁股还没有完全落实到沙发上的时候，我同事又是捂嘴皱眉的难受状，抬身就熟门熟路的直奔卫生间而去。

    “我今天根本就没开伙啊，哪能炖羊肉啊。”，朋友的朋友满是委曲的解释道，“你这同事也太敏感了吧。”。

    “人的胃口，各有所好吧，我们也闲谈过：‘不腥的那叫鱼吗？不膻的那叫羊肉吗？’，我吃这玩意吃的就是这膻味。可人家的胃口就是不接受，咋整？”。我安慰主人说。

    “看看我这客厅，布置得咋样？”，主人朝背景墙指指。

    “哈哈，原来是你这布置惹的祸啊。”，我顺着主人的手指方向，转过头去，拍拍背景墙上的羊头笑曰，“人家连煮熟了的羊肉都受不了，还不说你这血糊糊的生羊头了。”。

    “这你就不懂了嘛，这叫‘文化氛围、文化气息’，它所显示的，是一个人的‘文化素质’，难道你就没有从中嗅到一点文化的气息吗？”，主人侃侃而谈道。

    “气息肯定是有的，对我来说，这气息很让我觉得肚子有点饿了。这也是‘文化’的转移？由‘羊头文化’向‘吃文化’的转移，哈哈哈。这也是‘文化、素质’的体现？”，我取下斜挂在羊头旁边荆条儿扫帚（我们这里叫‘铁扫把’），跟他瞎侃起来。

    “那当然，你不能单纯的把它看成一只简单的铁扫把，有‘素质’的人，都能从中看到它与‘文化’渊源的千丝万缕。”，貌似很素质的主人，开始用他的“素质学说”，来训导我这个朋友的朋友了。

    “要说‘千丝万缕’的话，咱们还不如挂个‘帚帕（也有人叫拖帕）’来得实在。”，我建议道。

    “此话怎讲？”，他辩论兴趣陡长起来。

    “你想啊，帚帕是纺织品做的，纺织品有多少千丝万缕？拖完卫生间以后，再拿来挂在这里，满屋子都弥漫着厕所味，那多带劲，多素质啊！”，我很没素质的解释道。

    “喂，我说两位辩论家，别老拿‘素质’来吓我好不好，我确实呆不下去了，你是走是留，给句痛快话，我总不能老站在这里等你素质吧。”，不知道啥时候出去了的同事，以开玩笑的口气看着我说。

    “哪能呢？再素质也得吃饭不是。”，我和主人几乎同时说。

     一行三人在门口相聚，把如此高素质的一屋子“羊头气息”、“扫帚文化”，严严实实的关在了身后房间里，至此，再也不见同事反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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