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 变 (二)

钓雪原创

                            

                                                                                                                                                                                        /独钓寒江雪

                                               (二)

“丹丹,丹姐,别走呀,”舒昇像个跟屁虫,饿狗嗅到屁臭似的,脚跟脚的紧随叶怀丹走出了黑磨房,一边走还一边像心有不甘似的叨咕着,“乐姐要走走她的,你也跟着去干嘛?这还早呢。”

“边姐,等等我呀,你等等我呀,别跑呀,耗子咬你脚后跟来了吗?跑那么快?”叶怀丹没理会舒昇的唠叨,危险建筑似的码在松糕鞋上歪来扭去。

“我在跑吗?”边怀乐的动作稍停顿了一下,脚没动,只是扭了扭头,心不在焉的反问一句。

“小舒,送送我们回去呗,”说话间,叶怀丹已经扭到了边怀乐的面前,只是没直接回应她的话,而是和她一个方向的朝后扭扭头,又显嗲声细嗓功夫的撒娇道,“我脚好痛哟。”一个“好”字,拉得老长,好像脚脖子刚才真的给崴断了。

“这么早,你们真的要回去了呀,”貌似仍然死不甘心的舒昇,在做着最后一把努力的争取道,“今天是乐姐的生日呢,你酒还没喝够呢。”

“你乐姐有心事呢,你就不要再来烦她了行吗?”叶怀丹以教训的口气说道,“赶紧送我们回去吧。”

“哦,”舒昇的声音,有明显的泄气抑或失望的味道,脸色立刻黯然下去的说,“我的油不多了,我还得回家呢。”

“在路上加点油不就得了?”叶怀丹还在死磨硬缠的说,“文安路又不远,这年头加油站比厕所还多,哪儿不能加点油呢?”

“文安路方向近处还真没有加油站……”舒昇坚决的推却了平常认为的好事。

“丹丹,你去坐他的车吧,我想走走。”一直若有所思的边怀乐,语气淡然的边说边独自前行。

“人家不干,”叶怀丹嘟哝着紧跟几步,继而也像心有不甘的问道,“乐姐,梅大哥呢?叫他来送送我们嘛。”

“……”边怀乐斜睨了她一眼,像没听见似的没吱声,还原了面朝和脚步统一了的正确方向,还是不紧不慢的散步在路灯朦胧光影里。

“乐姐,咋不说话呢?我问你的梅哥呢?”叶怀丹开始拿她乐姐肩膀当拐杖了。

“你不看看时间,梅哥十二点以前一定要到家。在外地出差才自由得了。”边怀乐对梅秋的了解似乎很透彻了。

“嘁,比猪蹄子强不了多少,都他妈怕老婆的主儿。”叶怀丹呲之以鼻的说。

“第一次转这条路的时候,还是你带我来的哈,记得不?”边怀乐突然用浓浓的乡音,似乎在忘左右而言它的回忆着说。

“咋记不得?”叶怀丹用乡音说话,也能不显得那么嗲声嗲气的了,“可第二次你来买拖箱的时候,你居然就单飞了,招呼都不给我打一个。”

“那怪我吗?好球意思。”边怀乐稍使点劲的扒拉一下肩膀,貌似生气的责怪道,“你自己跑出去挣钱好大一下午,有生意也不喊你边姐一声,吃独食,还好意思说呢,回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哎哎,”边怀乐把肩上的那只手,就这么轻轻的一扒拉,使得叶怀丹几乎打了个趔趄,有点惊惶惶的急呼一声,“边女娃子,你真想把我的脚脖子崴断呀。”

“就是就是,”边怀乐一把稳住叶怀丹那摇摇晃晃的身形,重新支过肩膀,玩笑十足的说,“就是要你记住以后我们有财大家发。你个死女娃子。”

“我咋喊?你问哈老板她们看,人家把车发动起在楼下等,老板说你跟梅大记者勾肩搭背的出去潇洒了,鬼晓得你们好久才耍得够?”叶怀丹反唇相讥的说。

“喊没喊我都得谢谢你,”边怀乐转移话题的说,“我下决心出来,还是在你的鼓励和带领下才成行的呢。”

“同路出来是真的,但是,起决定作用的还是你爹算命算出来的吧。”叶怀丹貌似谦让的说。

“嗯,也有这个原因。”边怀乐点点头说,旋即沉入对她爹的思念之中。

边怀乐清楚的记得,她生平第一次出门远行的吉凶祸福,是她爹推过八字抽过签,掐着指头看了卦的,虽然她爹眯着几近失明的高度青光眼,还是唾沫乱飞的掰着指头细细道来,说他家边大小姐的此次出征,是个三高上上的大吉大利。“一高”是说边大小姐一米六四的身高,第二个“高”是说他家自建十多年的三层小楼,刚刚重了个第四层做出租屋,不几日就可有利可图了,这第三个“高”当然就是希望边大小姐吉星高照,洪福齐天了。鼓励她尽快启程。

“又在想你的梅哥了?半天不开腔。”不甘寂寞的叶怀丹,断然切断了边姐的思绪。

“哦,”边怀乐一个愣怔的醒悟过来,脑筋急转弯似的打趣道,“十二点以后了,我还想他干啥?”

“想他这阵和他的大学生老婆,正在咋缠绵的呗,嘻嘻嘻。”叶怀丹鬼鬼的一笑说。

“难得折磨自己哟,我有这么笨吗?”边怀乐貌似心地坦然的说。

“那你半天不理我在想啥?”叶怀丹顺话追问道。

“想你呗,想你这个老江湖带我走上这条路呗。”边怀乐也顺驴下坡的回应道。

“是啊,动员你出来的时候,我的确是尽心尽力的对待姐妹哈。”叶怀丹还当真了……

 

       “笃笃,笃、笃!”

      叶淮丹微曲涂了厚厚一层丹蔻油的玉指,在一扇黄漆斑驳的陈旧木门板上,轻轻的敲击了数下,响动声似乎很淑女的样子。

    “乐姐,起床了,这球大一早上了,还睡?还睡?还睡个球。”。叶淮丹生鸡血似的红嘴皮,几乎贴着门板中央的斜缝儿,出口成脏的亲热招呼道。

      稍等一会儿,这洞进出纵深约莫三四米,横宽约莫两三米的青石板小院坝的最里间,依然一片宁静,没有一丝丝响动。

      “笃笃笃笃笃!边姐,边婆嬢,起床了起床了。” 听到门的那边,还是没有啥声响,叶淮丹就有点不耐烦的加快了敲门频率,也加重了敲门的用劲力度,嗓音的分贝也随之放大了至少两倍。

       “嗯,嗯,哼。”

      最里间的门里面,终于有了点哼哼唧唧的倦慵之声传来,叶淮丹就停止了对门的大力骚扰,转而百看不厌的端详着生鸡血样红指甲盖。

       “哪个嘛,哪个嘛,做啥嘛,烦球的。呼呼呼……”。

      叶淮丹不但没有等到开门的声音,反而迎来了口鼻混用发出的三字经,接着又是呼呼的大睡声。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乐姐,边姐,边怀乐,边女娃子,边婆嬢,太阳都晒屁股了,还睡你妈个球,不要车票了吗?”。 叶淮丹没想到的是,自己早一年多练就一身泡夜生活的硬功夫,睡懒觉是她们的看家本领,可眼下居然在家门口还输给了别人,尤其是这位从没出过远门的边怀乐姐,心里就有了一丝丝不得要领的不服气,有点阴沟里还翻了船的味道,于是,再一次对门发起了猛烈进攻的手势和声频,就绝不是“轻轻的敲、拍”了,而是“嘭嘭嘭”的连捶带推。

       “真的呀,火车票吗?这么快你就买到了?”。 一听见门外有尖声厉气的通报,说火从没见过真的车票已买到了,边怀乐就一个激灵翻身起来,瞌睡虫全然没了踪影,一边胡乱的趿拉上高跟鞋,睡眼惺忪的去拉开了叽叽咕咕的门,一边头脑瞬间就清醒了的急忙问道。

       “那当然,这几天正是旅游淡季,车票一点都不紧张了,一个电话打过去,代办点扑爬跟头就把票送到手上来,拿,你的。”叶淮丹一屁股歪在置放凌乱、尚有点人味余温的印花薄毛巾被上,拉开猪肝色的硬硬小坤包,并列一起的无名指和中指,像个镊头上剩满了残血的镊子一样,微微的张开,往里一掏一夹一提一扔,于是,一张以红色为主色调,间杂以黑色字体和条形码的纸片片,立时展露在绿白相间的床单上,很是醒目的颜色反差,还表情丰富而老练的教导说。

       “好久走?”,大概是由于第一次与真实的火车票,有了如此零距离的亲密接触,致使边怀乐亟不可待的双手一张,喜滋滋的扑向车票。又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可一时间有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所以,就只得开口请教道。

      “明天下午六点三十八分,东西收拾好没?我们下午就得进城,最好晚上就到市里,住火车站附近。”叶淮丹的口气和眼神,无不显示出闯荡江湖的惯浪老手。

     “这不?昨天才买的,晚上一回来就收拾好了。也没得啥收拾头的,你不是说就带几套换洗的衣服裤子、漱洗用品呀啥的嘛。”边怀乐从写字梳妆混合台的下面,提溜出一个不大的银灰色双肩背包,拉开紧贴背部的网状小杂物袋,小心谨慎的把火车票塞了进去,还摸了好几次才稍显放心的重新塞进台子下面。

      “明年回来你就得换大一点的行李箱了,至少要我那么大的。刚出去挣钱的时候,我的包比你这还小些。”老手叶淮丹似乎是在安慰新手说。

      “再大也没有你那么大的皮箱呀,还自行车似的有轮子。”,边怀乐还真有点自知之明的说。

       “那倒不一定哟,我倒觉得乐姐天然就是一把好手,以后肯定比我强。我都想换个更大点的呐。”叶淮丹再次鼓励道。

      “天,你有这么大一个了,还想换?”边怀乐觉得不可想象的睁大眼,有些崇拜的问道。

       “是呀,这两年光置办一年四季的衣服裤子,就已经装不下了,带回来的还不到一半呢,有些服装样式我们这儿穿都不敢穿。你稍微一努力,肯定就比我多多啦,没有一个像样的箱子装咋行呀,出门肯定不方便,是吧。”老江湖叶怀丹在给即将出征的边怀乐,见缝插针的恶补着行动中的一些细节,很有点有的放矢的教授范儿。把个实际上比自己大好几岁的新学员,兴奋得愣一愣的。

       “个会算命的女娃子,你神仙?我还不晓得究竟干啥,干不干得了,你就算出来了?哈哈哈。”此时是个十足新手的边怀乐,意气风发的打着哈哈说。

       “你自己看嘛,我们那边的习惯都是上长夜班,要习惯白天睡大觉休息,晚上才精神百倍的去上班。我刚去的时候,一个多月才适应过来,哪像你呀?都快十二点了,我不来喊你,你恐怕现在还梦游哟。”叶淮丹替新手总结着优势。

      “还不是昨天晚上K歌惹的祸?都一点过了人家才能关门,再说,有你这大老板请客,不唱白不唱呗。哈哈哈。”,边怀乐往脸上抹着木瓜洗面奶,闭着眼睛瞎说。

      “唱了也白唱哈,你会算计哈,哈哈哈。”请客的老板受感染似的,紧接着客人的哈哈尾音,哈哈大笑起来。

       “哎,醒是醒闹是闹,说是说笑是笑,说真的哦,明天一整天还赶不到火车站吗?用得着多花几十块的住宿费不?”新手边怀乐掰着指头算起细账来。

      “你晓得个球,要是路上车坏了,堵车了,一天时间很快就溜了,你以为我是火车它爹,你是火车他妈呀,你以为它还可以跑你门口来刹一脚,接你上车呀。赶不上火车这几大百的车票钱,就撂堰塘里了,泡儿都不冒一个就为铁道部做贡献了,几十块钱的住宿费,就当几百元的车票保险费呗。”老手就是老手,叶淮丹简单的这么一算,把还没见过这阵势的新手,点拨得频频点头。

       “我坐火车不会晕车吧。”新手话锋一转,又提出一个新问题。

       “你连中巴大巴都不晕,坐火车就更没问题了呀,还可以一路欣赏美丽的风景,多自在哟,你就等着瞧好吧。”比新手小了近十岁的老江湖叶淮丹,几句话就打消了新手的最后一个顾虑。

      “那好,是在家里吃了走,还是到县城去吃?该吃饭了。”既已打消了所有顾虑的新手边怀乐,恨不得立马登上飞快火车的心理状态,就当然的比谁都强烈了。

      “走吧,就出去吃顿吴砂锅再走吧。七八年的同事了,照顾一下他的生意,我请客。啪啪啪!”叶淮丹很豪气的从床上一跳而起,很是大气的把小坤包拍得啪啪响。

“是吃了再回来拿这些东西,还是顺便带出去就直接等车了?”从来自我意识极强的边怀乐,此刻却出人意料的征求起他人意见来。

“拿上呀,还回来干啥?”叶怀丹走到门口再回头反问道,“‘吴砂锅’他们离车站那么近。走吧。”

“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那就等几分钟,我拿塑料布把该遮一下的给盖好。”边怀乐弯腰从床下拿出一摞白色物件。

“天!你拿米袋子来遮,这屁股大的一块一块,要遮好久哟,再说,风一吹就等于零了,你遮得住吗?算了吧,算了吧,回来再洗。”叶怀丹积极的催促道。

“哗——”

边怀乐没有正面回应老江湖的说道,只是眼睛斜瞅着叶怀丹,双手在床上凭空一抖,原有的白色物件便“哗”的一声,铺成了一整床化纤布,有两张床那么大。

“急你妈个屁,老子昨天就缝好了的。走,去你家拿箱子吧。”这时边怀乐的口气,也有点老江湖的味道了。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自我嬗变,不说她自己都不知道有了这种口气上的嬗变,就连作为旁观者的叶怀丹,也没有察觉出一丝一毫来。

……

“边姐,如果你不是那么听你爹妈的话,你会嫁给三娃子吗?”两个亲如姐妹的即将远行人,在一同走向‘吴砂锅’饭店的路上, 叶怀丹首先开启了混时间的话题。

“我早就给你说过的了,再说就没得意思了,唉——”边怀乐有点无可奈何的力图回避道。

“就是,你是说过三娃子的舅舅,是你爹的战友,也是边叔来镇上收鸭蛋时候碰见了,就喝得稀胡子烂醉了,就把你许配给战友的侄儿了。”叶怀丹顺话题继续揭秘道。

“晓都晓得了你还问?烦不烦哟。”边怀乐似有往事不再回首的苦衷,也继续回避道。

“可我过年的时候回来,听有人说是你自己希图人家是副厂长的小舅子……”叶怀丹还在追问。

“行球了,吃饭,我请你。”说说话话之间,没留神二人就来到预计进餐处,边怀乐顺势气呼呼的说,还大声转移这个对她来说一定是不快的话题,对店老板喊道,“来个砂锅三鲜,你呢?”末了,也没忘记招呼叶怀丹。

……

 

      “唉——”。

     第一次坐上火车的边怀乐,并不像她当初想象的那么兴高采烈,不但没有延续她兴奋无比心情,反而时时暗自叹出一口郁闷的长气。

      从钢铁车轮轰隆隆滚过的奏响,到她双眸里间或有火星闪现的频率,这种极度郁闷的心路历程,好像绝不是因为她对坐火车的出行,突然排斥起来了。

     “妈的,个死女娃子,老子再不咋的吗,也一直都你的小组长吧,处处都照顾你吧,你也成天也姐前姐后的喊得亲热吧。咋,现在老子有事求到你名下了,你就不得了了,你就要上天了,就报复了,就拿老子当长年(劳工)使了,她妈的,啥鸡巴玩意儿。” 边怀乐默默的把下巴支在膝盖头上,气不打一处来的在心里抱怨道。仅就之前的从到达火车站起,到一个人又拖又提行李的登上火车,再到安置好大箱小包为止的那一幕幕,不可避免的浮现在眼前,在心头,挥之不去……

                            【未完待续】

                     (本节字数:5257字)

 

                                  

   

 

                      

文章评论

心随我动

[B][ft=#cc6666,5,楷体_gb2312]乐姐,边姐,好像是娱乐城的美银,搭火车,呷火锅,作家是牛寨的,俺水平有很,看不雷白了。[em]e160[/em][/ft][/B]

萱草

[ft=,2,]好戏刚刚开始,百思不得其解将要发生什么?要不你先把结尾告诉我吧,我看小说都是看开头,看结尾,完了没事了在看中间...可否?[/ft]

蓝丝带

[ft=,2,]云里雾里的,粗看还真有点看不懂呢,呵呵,水平有限的缘故吧?深奥的人写简单化的东西也是难事呀。[em]e100[/em][/ft]

在水一方

[ft=,5,] 老弟,她们可能是看不懂你的方言吧,把我好死了,我想,那个边什么以后可能比那个叶什么还提劲。[em]e120[/em][/ft]

梦如烟

[ft=,5,]辛苦了!大幕拉开,好戏该上演了吧!!![em]e112[/em][/ft]

蝶舞天涯

[ft=,2,][em]e142[/em]与坏蛋为伍能不变坏了吗?老兄写的真形象,期待下文。[/ft]

[ft=,2,]先抢个座位,看了一遍,好文章。明天再来欣赏。[/ft]

[ft=,2,]刚刚在你这又溜了一遍西瓜皮,下一集什么时候发呀[em]e132[/em]。在文斋里看到你的庐山真颜,和我想像中的独钓完全不一样。[/ft]

青青

[ft=,2,]哎,还要等下回分解。[/ft]

烛火

[ft=#ff0000,4,][B]一篇小说展开一个事件、一段经历、一个命运,跌宕起伏均在情节之中。期盼着。[/B][/ft]

艺术人生

[B][ft=#ff0000,5,]独钓的小说总能吊人胃口,啥时候能让读者过把瘾呢[em]e114[/em][/ft][/B]

单纯的心

[B][/B] [B][ft=#6666ff,4,楷体_gb2312] 独钓是写啥象啥了。写个日本鬼子有日本鬼子样,写个小姐有小姐样。我去看下集去了哈,被故事情节吸引了。[/ft][/B]

空芜

[ft=#ff00cc,4,]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生活!希望也有不同的精彩![/f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