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许小说】报纸不知道颠倒
个人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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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外婆去世十周年了,两个舅舅要为她做个祭奠活动,通知了我这个大头外甥。两个舅舅均已搬离了他们居住的村子,一个去了城里,一个去了镇上,但给外婆做的这个祭奠活动要放在村子里的老屋里举行,如期,我上午九点就到了,两个舅舅和我母亲及两个姨妈正在忙着做整理准备(外婆啊,可不是“其子七人,莫慰我心”啊!),我出去随便走走。
这是一个不大的只有百十户人家的极平常的江南村落,一些颓败或即将颓败的老房子夹杂在新砌的二、三层楼房中间,我在那些老房子的残迹上,追寻我童年欢快足迹的记忆。
在小学的两个完整的暑假,我都在这得到过尽情的欢娱,一方面,是外公外婆对外孙的特别宠爱,因而可以不做任何劳作,吃的东西也特别优待;另一方面,我是外客,与小朋友一起玩耍,他们对我也有偏让,——惹点小祸也没有父母面前的告状。
村子不靠河流,村东村西各有两个池塘,那时是全村人的生活水源,也是我们一帮光屁股孩子的泳池。现在通了自来水,也不会有什么孩童来嬉水,这两个池塘似乎也失了灵性,水质黯淡无华,漂满白沫和垃圾,——自然的灵性总是孩子带来的,我总觉得我们除出生是人工的,成长和死亡会是自然的,而现在的孩子,不但出生是人工的,成长也是人工的,——他们将来的死亡估计也会是人工的!
走到村子西边,却发现在这个村子最边缘的地方建着一幢华丽的别墅,连院子的围墙和院门都是豪阔的不锈钢装饰。这样地理位置上的江南的村子里的这个位置有这样一幢房子,观感上特别扎眼,——就像看惯了人们把钱放在钱包或口袋里,现在却发现一个人把钱用别针别在上衣袋口。
我站在门前观看,院门打开,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我一下就透过他被岁月磨刻过的神色看到了一个清晰的带着孩童少见的稳重的稚嫩的脸庞,看到我屁颠屁颠地跟在那个比我大两岁的大孩子在田野奔跑的场景。
我朝他笑了一笑,他也不经意的点了点头,突然想醒悟似的,认真盯着我看,开口道:“你是阿明?”
“你是阿勇。”
“哎呀呀,哎呀呀……”他似乎兴奋得并不知道用什么词来表达,我看他的平常打扮,用手指指他,再指指那幢豪宅,他立马明白我的所指,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往里拉,“这是我的家,来坐坐,来坐坐。”
我不懂装潢,只凭感觉,但那家里的装潢“富丽堂皇”四个字根本不能表述尽。
让至客厅,泡上茶来,先是算了一下到底是四十二年还是四十三年没见了,他问了一下我来的原因,还顺便回忆了一下我的外婆以前曾给过他的些小恩典,同时赞扬了我外婆的品德;我告诉他我的工作:在一个地方大学里教书,同时强调是教机械原理的。然后,掩饰着自己骨子里对金钱的迷眷,和对着这个我知道他仅仅小学只读了一年级就因父亲病逝而辍学的小时玩伴的强烈失落感,很客气地问:“事业做这么好,做哪一行。”
“以前做过一点事,赚到了一些钱,现在什么也没做。”他看起来抱着某种顾虑回答我。
然后大家谈谈太太,谈谈孩子,他说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孙子,太太在城里帮儿子看孙子。而且似乎通透地理解我的某种小心眼的疑虑,说:“两个儿子都是一个妈生的。”我也报以会心一笑。
舅舅打来电话,说祭奠活动要开始,他起身把我送到门口,带着一种言犹未尽的遗憾,说道:“你是文化人,我的事情真的可以写一本书,你要想听,下午来坐坐,我讲给你听。”
我说:“我一定来。”(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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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有余香(通化)
期待下文
砖瓦沙石
与一楼一样,期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