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郁

《我替你在行走》

■海郁

我替你在行走
我替你在品尝着人间的苦果
我替你环抱着庞大的孤独
我替你在揣摸着各式各样的脸色
我替你擦拭落在每寸肌肤上郁结的尘垢
我替你用飞旋的刀片剃去苍老的胡须
我替你用抑郁的眼神向两抔低矮的土堆告慰
我替你在行走，我替你
顶着雨雪，冒着严寒在行走
我替你瘫痪的双腿跨过崎岖
我替你蜗居的眼睛领悟着冷暖

这人间于你我
都充满了如此多的谎言和戏谑
蒙骗和幻灭仿佛是我们迈出的前后脚
塌陷和碎裂布满时间的每一道缝隙
人世间的厮杀，股掌间的骗术
它们依旧刻不容缓，步步紧逼
我替你在行走，我替你在历久弥新的疼痛中
举步维艰地行走，我在替你
打夯，在替你碾压，也在替自己埋葬
心中的明天

【2015年5月1日 16:38:29】

《这人间，确已无你》

有多久未曾见你，总以为
你还在这里。我深知，你离开的那一天
已经彻底从岁月抽离，总是
固执地停留，总是一次次放生伤感
豢养忧郁，低悬抱病的文字
把苦思当做谋面
用冥想粘连往昔

走到哪里，都不曾见你
走到哪里，都是日头或明或暗的影子
紧攥着一个温暖伟大的称谓
我只能让泪水打转
而不能发声唤你。无数次莫名的求证
我确已明了，这人间真的无你
即便有，亦为传说

【2015年5月3日 11:33:53】

《一别好多年》

河水，堤岸，山川往复着旧时的容颜
时光逡巡，催生了疯涨的苔藓
像越积越厚的记忆

昨日雨伞
只剩下生锈的骨架，在佐证
你确已离开好多年

粗砺的石板路上落满花瓣
立夏的凉风
弯腰清扫着凋零的春花

一别好多年啊
梨花点点，那可是大地
闪烁的泪花

【2015年5月6日 14:22:23】

《太阳》

在一个很小的泥坑
积水混浊，我低头看见了阳光
我看到的是它温暖谦卑的部分

晨曦撒满的河面，我耽于
水鸟清脆的配音，暖暖的光线
没有鱼饵，却钓出往事柔软的断面

在这里，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河面
竟让太阳有了磅礴的气势
此时，我看到的不光是大面积的温暖和景致

【2015年5月9日 16:19:18】

《披一身朝霞跑遍全城》

霞光拨开云雾，万丈光芒
从树荫间筛下数千条清晰的线条
串起一声声清脆的鸟鸣
毕恭毕敬的弯柳，燃起绿茸茸的焰火
像为阔别的游子敬献哈达
失落的杏花、桃花、梨花……
被春风吹散。它们
开始在绿叶下面腆起小肚子
羞怯地展示青涩的风韵
波光粼粼的河面猛然间弹起几只水鸟
为这单调的哗响切入美妙的配音

我被一束晨光关注，自然有了
光芒的属性。像剧场中被灯光打亮的
主角儿，在等待掌声的鼓励和鲜花的迷惑
披一身霞光跑遍全城
我已溶解于这个清晨，清晨也属于我
我在阳光的跑道，仿佛是五线谱中
跃动的音符，荡漾日子里美妙的乐章
晨露的眼眸，也晃荡着
七彩的阳光，它们都是陪伴
清晨王子晶莹剔透的童心
【2015年5月12日15:34:01路途中】

《钟》

父亲走后
堂屋衣柜上的大鹏钟
随之也停了下来
屋子里更加安静了，消逝的声音
腾出了更加幽深的空间
给发呆的母亲

我几次想伸出父亲一样的左手
同样用我的拇指和食指
再次慢慢让疲倦的发条收紧，再次
随着发条舒缓的延展
播放时间滴答滴答的脚步

伸出的左手
终究还是停顿在夕阳染红的
黄昏。我已惊恐于
每一个整点的突然敲打
带给我经久的悸动
特别是，晨礼前，那一次次干裂的脆响

【2015年5月15日 15:34:18】

《纠结》

喜欢自由的脚
胜过自由驰骋的思想

即使将你陈列在季节最美好的档位
也难寻你真实的一丝气息

我感恩所有的自由
但害怕和难忍一切真实的撕裂和侵袭

就像渴盼一份单纯的美好
确被美好浮现时的雾霾迷了双眼

【2015年5月16日 18:41:37】

《盘坐在河边看日出》

拨开云层，透出笑脸
紧接着跳进河里
像抡起一个火球，斜着身子
打了一个巨大的水漂，推起
一波波金色的涟漪
涂抹在万物阴郁的脸上

水面破碎得灿烂辉煌
水鸟替我表述了这个清晨的美好
大地温暖得像被窝
包裹着太阳的乌云，顿时
改写了我内心的成见
亲切无比

【2015-5-20 07:14:11】

《午后》

没有买票
班车上没有，火车上没有，轮船上没有
飞机上还是没有……

你走得真切
只有影子，像日头下硬巴巴的树杈
爬在庭院，随风摇晃

“哇”地一声，湿漉漉的啼哭
切换了一程莫须有的场景
午后沉闷的空气里便有了一线生机

【2015-5-21 16:20:58】

《牡丹》

牡丹在枝头开了一次
今早，我看她在地上又开了一次
在枝头时，她很高贵
在地上时，她依然很灿烂
但我很心疼

【2015-5-21 12:16:11】

《日子被等待磨破了皮》

削了皮的苹果被等待氧化
猕猴桃也一并溃烂
饱满的葡萄，鲜红的樱桃，还有年轻的你
都被一场场等待掳去光泽，磨掉棱角
像泄了气的皮囊
摊在生活废弃的角落
慢慢自腐

还在等待什么
该来的不会再来，该走的
依然黏在那里
谁还在破旧不堪的时光前
对镜哀怜
别在鬓间的银针，早已挂满日子
凌乱的丝线

【2015-5-23 10:03:46】

《隔开一片夏天》

打开小风扇，关上小窗子
只允许阳光进来

满世界都在兜售
那些录制的嘴巴吹起一地尘土

我看不见太阳伞底下歇斯底里的促销
我也看不见比脸盘略小的墨镜下

挡着怎样一副表情
我只看见一个曝晒的摊点

一个流汗的老脸镶嵌在市中心
她推销的草帽却不时被路过的男女顶走

【2015-5-24 13:56:43】

《乐意看豪车碾压故乡的路面》

来时的路上
洒水车在狭窄的道路两旁喷水
我想一定上面又要来人

洒水车慢条斯理地淡出了视线
灰尘懒洋洋地埋伏下来，一股泥土味儿
亲切地在空气中弥漫

大大小小的车轮碾过
干燥的车胎像在吞吃干燥的炒面
金贵的水分像小城忧伤的泪水

天上很少下雨
老百姓不求雨，但希望上面来人
乐意看那些豪车碾压在故乡的路面

【2015-5-29 17:06:49】

《在声音里，我们爱过好多年》

在声音里，我们爱了那么久
你用声带爱我，用发炎的喉咙爱我

你发声的时候，大地静谧
灯火柔软，所有的事物皆为美好

你精选那些温暖的符号爱我
你总是一次次把我的炎凉用画板装饰

在汗流浃背的作坊，你不时
揣摩钟点的薪酬，用倦怠划亮遥远的星辰

人间何其劳顿，我们不曾见面
却在声音里，爱过好多年

【2015-5-30 18:01:25】

《谁人攥住了花香》

杏花一晃走了
梨花白了一阵走了
桃花红了一会儿也走了
耀眼的白牡丹走了
滴血的杜鹃走了
艳红的芍药也不假思索——
一并逃遁

花自开自落
不趋炎附势，不待达官显贵
妄自菲薄地搅动一场场
零落的花雨
从春天的巷口到初夏的村头
从挺胸的树间到落英点点的小径
花泥遍地，香消玉殒

谁人解读花语
谁人攥住了花香

【2015-5-31 15:11: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