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森

                                                                                     文/陆先森

①

    黄启文像往常一样从地铁里悠然地走出来，向左走了一段小路，来到走了许多遍的十字路口，在一位卖早餐的耄耋老人那里买了杯豆浆和一份塑料袋包装的三文治，一边剥开包装袋一边往嘴里送。黄启文在这里买早餐已经成为习惯，或许是因为他觉得老人每天起早贪黑就出来摆摊不容易，购买食物也算对老人的支持吧，虽然局里的饭堂有早餐供应，但他似乎早已养成这种习惯。
 

   “警官，拜托你们帮忙找找我的女儿吧，她已经离家出走四天了。”刚踏进警局大门，就听到服务台传来一位妇女沙哑的声音，黄启文寻着声音看过去，妇女圆胖的身材似乎将整张椅子压在屁股下面，胖女人摆动身体时，椅子发出难听的吱吱声音。剪短的头发，从背后看过去，就像一个胖男子。

   “你女儿叫什么？她离家出走时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大概几岁左右呢？”坐在服务台里面的女警察拿笔记边快速登记边问。

   “我女儿名叫陈弋姗，今年读高一，16岁，她离开家时穿着一件藏蓝色牛仔裤和红色休闲衬衫。”肥胖妇女抹掉泪珠，边哽咽边说。

   “那么，你女儿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你应该知道一点儿吧？她有没有提前给你发信息或者打电话之类的？”说完女警察停下手里的笔，注视着眼前这位看似可怜的妇女，顺便撇了一眼站在公安局大厅里的黄启文，微笑点头。

   “就是因为没有打电话回来才着急的嘛。我和老公两平时很宠她，她想要什么，我们都答应。”胖女人抹了一下眼泪，呜咽道，“可就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回家。”

   “那她会不会暂时住在同学的家里？这些你有打听过吗？”女警察尽量显出缓和的语气安慰她。

   “我女儿只要晚点回家都会打电话回来，也从来不会住在别人的家里。她失踪的第一天我们就开始找了，也叫朋友亲戚帮忙打听，甚至连学校和她相处比较好的同学已经一一问过。据跟姗姗一起离开校门的学生说，看见姗姗走出校门后就直接坐公交回家，之后就没再见到她，老师还以为她生病了，昨天还特意打电话过来呢。”说着圆胖女人的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右手拿着纸巾捂住眼睛，似乎不想让人看见她悲伤的表情。

    “有没有问过当天您女儿乘坐的那部公交车司机？现在的公交车都有监控录像，一般都可以查得到。”黄启文开口道，那位胖妇女惊讶地回过头。她的五官一览无遗，四方脸，嘴唇很厚，细小的双眼上下打量站在身后的黄启文，他走到胖女人的身边，顺手将名片放在服务台上面。看到女人疑惑的表情，黄启文继续说，“啊，对了，我是搜查科的警员，同时受理生活科方面的各种案件，这片区域内失所有的失踪案件都归我管。我叫黄启文，您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全名。”

    胖女人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变化，未久才淡淡地说道：“你所说的我已经问过了，司机说那天车上的学生很多，加上还有下班的上班族，根本没有留意，查看整个监控都看不到陈弋姗的身影。”哽咽才停止一分钟，胖女人再次失声痛哭，边哀嚎边说“可能……可能被人给拐卖了？”

   “啊……拜托你先别这么想。请让我们仔细调查清楚再作确认，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说不定已经落入人贩子手里了，你们赶紧帮我找啊，你们警察怎么这么没用，人家都报案了还啰里啰嗦的。”妇女打断黄启文的话，似乎是说孩子失踪是警察的责任，说完便趴在服务台上哭起来，情绪激动的妇女怎么劝都停不下来。

   “要不这样吧，留个联系方式给我，今晚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答案。不过，给你答案之前，你暂时先回去，我必须对你提交的资料进行查访，才能进一步了解事情的原因，晚点给你回复，你看这样行吗？”黄启文站在身旁劝导她，希望她不要太过哭泣，他平生最不喜欢女人在面前哭。话虽然这么说，其实他心里也没谱，毕竟还没掌握什么资料，仅仅几句不找边际的证词根本起不到作用。送走妇女后，黄启文先去人口失踪案件管理部门查询，但并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只好去刑事科查找最近有没有无法辨认的遇害的死者，但似乎没这个必要，如今只能去现场看看了。

    时间刚过十一点，他想先吃个饭再出去走走，所谓的走走，其实大多数都是出去查案之类的。黄启文不大喜欢在外面吃饭，或许外面食物不干净吧，肠胃常常有问题。没多想便走向大厅后面的楼梯，向二楼的小饭堂走去，正要踩上阶梯，背后传来喊他的声音，他习惯性回头，看见副局长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并且向他招手。黄启文举手表示回应，然后向副局长站立的地方走去。

    “这是？新的案件？”黄启文盯着文件说道。

    “是啊。据说是一位渔民从学校附近河里打捞上来的尸骨，骨头已经分散，分不清是男是女，更别说死者的身份，看来又是一件十分棘手的案子。”沉默片刻，副局长突然伸出食指，“不过，有一个发现令刑事调查组非常在意，正因为这个发现，我认为死者可能是个女孩，且刑事科的人也都这么认为。”

    “哦，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条女式手链。虽然生锈得很严重，但经过细心验证，还是能够分辨出那是男式手链还是女式手链。”

    “就算知道是女的，接下来要调查的线索一样堆积如山吧。首先，女孩的名字、工作地址、死亡时间和遇害地点，其次，就是这个案件要先从哪里着手，似乎也存在困难吧。还有，她的交友状况，如果这些都没有搞清楚的话，就很难查到死者的背景生活呢。”

    “恩，你说的我都有考虑，可是，只要查询人口失踪记录，应该可以找到突破口，似乎这个方法比较行得通。”副局长刚说完，黄启文立马瞪大双眼。

    “在人口失踪记录里寻找？那本记录里登记了上千名失踪人口，一个一个地对照也未必轻易找到，何况现在都不知道女孩的名字。话说今早还有人过来报案说自己的女儿失踪了呢”说着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记事本。黄启文习惯对每个案件都做笔记，对于每个问题和发现都做记录。

    “今早？你是说有人失踪了吗？”副局长摸了摸下巴。

    “嗯……暂时还不能这么说。大概是作为母亲的太过于着急了才说得夸张一点。”

    副局长长长吐了口气，恍然大悟般说道：“嗯……也许吧 。啊，对了，你先拿这些资料回去看看，明天我们去查访一下河边附近的居民，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没问题。不过我得先吃饭，然后就今早妇女的报案去现场调查一下，给人家一个交代。那，这份资料就先留在我这里吧，我打算边吃饭边看看。”
 
    “恩。我就先出去了。”




②

    在食堂里吃完午餐，黄启文一边喝水一边翻开从副局长拿来的资料，开头的“城府高中”另他灵光一闪，咦？这不是今早失踪的那个女孩吗？就读的好像也是这间学校呢，而这条河就在学校的后门，这个案件该不会与女孩失踪有关吧，黄启文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想想都知道不可能，可究竟哪里不对呢？按理说时间差那么多，前面的女孩死了那么长时间，而这个陈弋姗才刚失踪不到一个星期，是在找不到她们的关联点。可是，当他从这份资料看到这个学校名字起，这种感觉便根植在脑海里。

    为了省停车费，黄启文在附近一家中型超市门口泊车，走到这所中学的门口，他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午后一点两个字。在校门卫窗口说明来意，并出示自己的证件，没多久，一位像是校主任的矮瘦男人出现在不像样的绿化带十字路口，矮瘦男人匆忙走到校门口的门卫亭旁，简单打过招呼后，黄启文被带到一间简陋的招待室。招待室里除了两张拼起来的桌子和八张木椅外，墙角落摆放了一台饮水机，感觉空荡荡的，什么装饰物都没有。

    请问：“您就是陈弋姗的班主任吧？”

   莫名其妙的发问另眼前这个男人愣了下，接水的被子撒了几滴，男人走回黄启文对面，坐下后说道：“不是，我是这间学校的教务处吴主任。陈弋姗的班主任正在授课呢，我已经跟他说过这件事，现在应该正在赶来，你稍等一下。”

   “呃，那个，吴主任吗？在他来之前，我想问点事情。”黄启文边说边用手摸摸口袋，似乎在找香烟，“学校以前有没有发生过学生突然不来学校这种事？要么是缀学或者失踪之类的。说失踪确实不太好，但听说最近有学生离校后失踪了呢。”

    “失踪倒没有，你说学生辍学就有很多，因为现在的孩子在学校不仅没有好好读书，老师骂两句就不来学校的经常有，有的学生还威胁要打老师呢。你刚才说学校最近出现失踪事件，我是听说了，据那个班的班主任说，因为那孩子太调皮，周一叫她把家长带过来，直到周二也不见她来，所以只好打电话给那女孩的家长。”

    正当黄启文开口询问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矮瘦男人立刻起身前去开门，“我想应该是那个女孩的班主任来了”。开门后，两人在门口嘀咕了几句才进来，陈弋姗班主任跟在吴主任的身后，两人并列坐在黄启文的对面，刚刚坐下，吴主任便表现出商人谈生意那种特有的气氛说道：“啊，我来介绍一下吧，这位就是陈弋姗的班主任，姓徐。”然后边看着徐老师左手伸向黄启文，边介绍：“这位是城府县警局的调查组长黄警官” 。

    黄启文听完吴主任一堆陈腔滥调的说唱式的介绍后，说了句“我就先走开一步，呆会有位市教育局的工作人员下来调查，我跟校长必须亲自招待一下，实在抱歉”后便离开了。

    徐老师面黄肌瘦，金边眼镜后面的眼窝深陷，脸上皱纹代表着他历经沧桑的岁月，头顶的发髻严重脱落，显得很稀疏，跟这身便宜的西装领带的打扮极不搭调。

    “想必你应该知道我此刻前来的来意吧，就直说吧，我也不浪费大家时间，只为了解情况，给家属一个答复。”说着从上衣口袋拿出随身带的笔记本，“陈弋姗在学校里到底是个怎样的学生呢？她跟班上的那些同学比较友好，您能跟我说说吗？”

    徐老师垂下双眼，推了推金边眼镜，开始娓娓道来：“陈弋姗这个孩子在这个班级里确实很调皮呢，虽然是个女生，但正因为如此我才感到头疼吧。我曾经几次找她谈话，并无任何效果，事情反而更严重呢，班长跟我反映说陈弋姗旷课的次数增加了。” 

   “嗯？为什么呢？”黄启文托腮道。

   “最后一次找她聊时，她就说我为什么老是针对她，批评她，说其他男同学比她调皮捣蛋多了为什么不去管？”徐老师说完伸手拿起水杯，正要喝水。

   “那你怎么说？”黄启文觉得他这样做确实不对，因为对于男孩子而言，他们要比女孩子调皮很多。

   “我说我会管好这些人，但是她怎么都不高兴。她以前的成绩很好呢，全校第五名，可是现在呢，不晓得在倒数第几名了呢。这些其实都不重要，有一个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哦？那是？”黄启文寻找香烟的动作停了下来。

    “据班上的传言说，陈弋姗正在和另一个班级的男生谈恋爱呢？虽然很正常，但是谁都知道学校是明令禁止学生谈恋爱的，这大概是学校为了学生的学业着想而规定，也是我叫她父母来学校的原因吧。那天我跟她说完这件事，她生气地回到教室，谁知道礼拜一就不见她来了呢。”徐老师信誓旦旦地说，口气也变得强硬起来。

    “那个男孩叫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吗？”
 
    “那个男孩是……是……”徐老师打断黄启文的话，声音变得吞吞吐吐，然后探身过来，低声说道：“是校长的儿子。听说他在学校里很嚣张、霸道，连那个班的班主任都被他气得辞职了呢，而且还跟班里的几个女学生发生过关系。虽然这只是听说，但生活在那种环境下成长的孩子，性格多数与别人不一样吧，据说每次犯错，校长都会庇护他，难怪这么嚣张。”徐老师说完长长叹了口气，从表情上观察，他似乎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了，然后机械性喝了一口水。

    “竟然还有这种事？”黄启文紧握拳头，故意做出很气愤的样子。

    “这并不奇怪，高中生谈恋爱在现在的学校已经很普遍，但是有没发生关系，偷尝禁果，只有他们自己说出来才能相信啊，光是推测也只是一种猜疑而已，没有真凭实据就是诬陷。”徐老师突然抬头望向窗口位置，淡淡地继续道：“当我听说陈弋姗家长说自己的孩子失踪时，我便质问那个男孩，但是那个男孩一口咬定自己整个周末都跟朋友在外面玩，不信的话可以问他老爸，我哪敢去问校长他儿子的事呢？这不是等于怀疑他的家教无方吗？所以我只好静观其变，既然今天有警察过来询问这件事，那我就把知道的都说了，其实校长的儿子确实很值得怀疑，只要确认他周末的行踪，应该就明确了吧。既然跟女孩恋爱，不可能不利用周末时间出去约会。”

    徐老师说完，双眼直视着黄启文，好像目前事件已经明朗，等待着眼前这位警官前去处理。但是他对面的警察并不这么想，黄启文心想：既然发现学生谈恋爱，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早些通知家长？为何期待警方介入呢？这其中是不是存在什么隐情。如果立马相信眼前这个老师的证言，会不会太武断了？

    “嗯，我知道了。”黄启文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立马改口道：“啊，对了，我看我还是再找校长儿子直接聊聊，你能帮我叫他过来一下吗？”

    “可以是可以，我怕校长他……？”

    “没事的，这件事我帮你搞定。”

    目送徐老师的离去，黄启文再次陷入沉思。这时他才突然想到抽根烟，于是摸了摸口袋，取出最后一根香烟，点上火，顺手把放在桌子左边的烟灰缸拿过来。刚抽完烟，敲门声即时响起。


③
   
     开门进来的是染着黄色头发且高高瘦瘦的男生，衣衫不整，看上去就像个小混混般，衣领下面有三个扣子都没有扣住，大概是故意的吧，牛仔裤上故意打穿好几个大洞，两手插着口袋，双眼垂下，整个一副痞子的模样。男生慢悠悠坐在黄启文的对面，眼睛四处游移。

     黄启文从口袋里拿出笔记，看着低着头的男子略带调侃语气问道：“贵姓啊？”

    “不知道，有什么事你问我爸去？我还要上课呢，最好别什么事都来烦我。”对方一上来就摆出穷凶极恶的姿态，似乎不想从嘴里透露半点事情。他只有在说话的时候看看黄启文的眼睛，其他都是低着头，两眼四处游移。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在黄启文面前摆架子，然而他现在打算先压住怒火，紧绷的脸上立刻露出讽刺的笑容。

    “呵呵，不知道？世间竟然有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你分明就是故意不想告诉我吧，还是基于其他什么原因呢？”黄启文左手托着下巴，右手随意放在桌子上，摆弄手里的笔。

   “你有完没完？知道我爸是谁吗？再烦我叫我爸去警局告你妨碍我学习，我爸的堂哥可是警局的局长，你别给我不知好歹，哼。”男子用左手食指指着黄启文，眼睛瞪得老圆，提高嗓子吼起来。

    黄启文原本想跟男子周旋一番，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亮出支撑自己背后的那个人，没想到竟然就是警局局长。黄启文虽然不是非常了解局长，但局长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正义感在会议上大家都能身同感受，他也绝不会姑息罪犯，哪怕是自己的亲人，只要犯法，必须以庶民同罪。

    “哦？警察局长？不晓得你那位警察伯伯听到你刚才的话，会有什么感受呢？我是真的很期待啊，呵呵呵。”黄启文放下托起的下巴，双眼直盯着对方的每一个表情动作。

    “混账，全是些听不懂的废话，老子才不跟你在这里耗时间。”大声说完，对方的粗鲁的站起来，他坐的凳子立马往后翻，就在他准备转身时，黄启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男子的手臂，男子痛得嗷嗷大叫一声，然后大骂：“操，好疼，给我放手。”

    “我还没开始问话你就想走，你认为我会这么轻易地让你离开吗？”黄启文放开抓住男子想要摆脱掉的手，慢慢坐下来。奇怪的是男子竟然没有马上冲出门口，反而像兔子一样安静地站在原地，但他的头始终低着，扭曲的脸开始缓和过来，嘴巴动了动，好像说了什么，但黄启文似乎没听到，他继续说道：“关于你的事情我已经略知一二，你在我面前摆这种架子是没用的。我问你的事情，必须给我老实回答，不然休想从门口踏出半步。”

    “上个礼拜六你有没有见过陈弋姗？礼拜六和礼拜天你都在哪里？”黄启文没等对方说话便问。

    “跟朋友去游戏厅玩，晚上还去了酒吧玩。”男子侧着头回答，声音听起来像泄了气的皮球，比之前小声很多，没有了先前的嚣张气焰，大概是忍着吧，等回去后一定会告诉父亲今天的事情，但黄启文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那礼拜天呢？”黄启文趁机追问。

    “也去了游戏厅里，然后晚上，晚上……”说到这里男子变得吞吞吐吐，黄启文觉得里面果然有文章，于是打断他的话。
   
    “晚上去哪了？是不是跟陈弋姗约会了……”

    “没有。”男子立刻打断黄启文的话，“绝对没有。我跟朋友去桑拿房，然后跟那些按摩师开房去了。”男子说最后几个字时故意将声音拉低。

    “呵呵，胆子不小嘛？”黄启文冷哼一声，继续道：“要是你父亲知道这件事，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呢？对了，礼拜六和礼拜天你真的没看到陈弋姗？听说你正在跟她谈恋爱呢？周末竟然不约会，的确少见。”

    “我爸才不管我呢。”男子微微抬起头继续说：“那种女人，早就想跟她分手了，我都懒得理她。”男子冷漠地说完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双眼再次流露出最初见面时的不屑。”

    黄启文以为男子会透露更多，但其实不然，而且他说他有不在场的证明，记下能证明当日男子在游戏厅的朋友名字和电话号码及地址后，还问了些无关痛痒的问题，但却一无所获。男子叫王义达，常常跟社会上的混混在一起玩，在他去游戏厅的朋友中有一个是在本校读书，高二，叫李连海，黄启文打算询问一点事情再离开，可他只知道在游戏厅里见到王义达，并跟他一起玩耍，然后就回家去了，晚上的事情一概不知道，最后黄启文打道回府。

    回到警局已经接近四点，补过中午饭，打算再出去一趟，希望这次有点收获，要不然晚上不知道拿什么给那位陈女士交差，不然对方肯定又要闹到警察局来了，一哭二闹的，黄启文最受不了了，所以必须尽快找到一点点线索。

    吃饭的时候，黄启文在想：王义达是不是在说谎？要是他在说谎，那整个案件应该很快浮出水面。如果他说的话属实，那么整个案件的脉络应该还埋藏的很深很深。可是今天副局长提起的那件碎尸案，总觉得这两起案件有牵联，虽然强迫自己不去想它，但是这种感觉老是漂浮在脑海深处，会是王义达作的案吗？那时的他应该才十几岁吧，如果是他干的话，那么过程真的令人难以置信。不过令黄启文更加在意的是，假如王义达这么小就什么都干，如今的他应该是个头脑十分清醒的人，撒谎应该不算什么难题吧。


④

    沿着国道一直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后，黄启文按照王义达给的地址及电话，他找到住在县城里的杨胜彪，据黄启文所知他还有一个花名叫“丧彪”，听起来似乎很霸气，但当他知道对方是警察局的人，立马变得换了个人似得。在来之前，黄启文已经打过电话，声称是黄义达介绍的朋友，假装委托黑社会一件事，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竟然没有多想便答应见面，想必黄义达和杨之间的信任度已经达到某种程度。
 
    黄启文约他在一家茶餐厅见面，刚刚在餐厅角落坐下，立马看了看手表，离约定时间还有10分钟，他向服务员要了杯热咖啡，并习惯性地点了根烟。未久，突然前面传来一声短促的“哎呀”声，然后就是玻璃摔碎的声音，黄启文循声望去，原来是服务员不小心将饮料弄倒，把饮料泼到了一位男顾客身上，客人是对情侣。一个男人站起来给女服务员甩了一巴掌，并骂道：“你怎么做事的啊？你知道这衣服多少钱吗？你赔得起吗？”。女服务员一下子就哭了，捂着脸转身就往门外跑去，不一会儿，老板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对刚才那个客人又是道歉又是赔罪，然后对那个男顾客说，这顿算我请，您别生气，小女孩刚刚来没多久，你就原谅她吧。老板转身的那一刻，那位男顾客“哼”了一声后，继续跟自己的女友亲密起来，然后说了句：“今天真是扫兴，宝贝，等下我们开房去吧。”

    看完这一幕，黄启文在想，是不是从事餐饮这一行业，经常都会面临这种事情，好说话的顾客会原谅，不好说话的顾客就不那么好应付了，比如刚才那位顾客就没那么好说话了。想到这，门口进来一位着装夸张的年轻小伙，高高瘦瘦的身材，染着黄色的头发，眼睛四处张望一圈，看到黄启文时，两人的视线对上了。黄启文趁机举起手，示意对方今天我就是要约你的那个人，这个杨胜彪跟王义达还有几分相似，从远处看还以为是两兄弟呢。

    对方刚一坐下，便说：“你就是阿达的朋友？怎么我们以前没见过？”

    “我跟他刚刚认识，就今天，在学校里。”黄启文用调侃似的语气说。

    “在学校？”杨胜彪露出疑惑的表情，“为什么在学校那种地方认识？”
 
    “因为他本人在上课啊，所以我只好到学校去找他咯。对了，还是他把你给供出来的呢，严格来说是他把你的联系方式写给我，我才这么容易找到你。”

    “哦。恩？等等，把我供出来？供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杨胜彪突然瞪大双眼，尖声叫道：“你是谁？”

    “我也懒得跟你兜圈子，就老实跟你说吧，其实我是警察，因为一个案子需要你帮忙。”

    “需要我帮忙？你开什么玩笑，我混黑道的，平时干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情，你还指望我帮你什么呢，还以为我因为犯法而遭到逮捕呢。”杨胜彪靠在椅背上，喝了一口水，继续说：“我犯的都是小事，最多进去坐15天，你们总不会判个无期吧？”

    “没有没有，其实也算不上什么重大的忙，只是皮毛小事。回想起来，你比王义达的态度要好很多，今天由于他态度不好，我差点就动手了呢。”黄启文边说边摸摸口袋里的香烟，找到香烟后继续提出自己的问题，“对了，关于王义达的女友，你知道多少？叫陈弋姗的那个女学生，你见过吗？”

    “她啊？哼哼，何止是见过？”杨胜彪突然停下来，眼睛向窗外，不屑地说，“我也不怕告诉你，那种女人就是喜欢跟我们上床，你说，送到嘴巴里的肥肉谁不吃？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不是吗？当然，请你先别生气，起先是王义达带她到我们的俱乐部来玩，我们只当那女孩是他的女朋友，可是待我们都喝个半醉后，王义达竟然说‘我刚给她吃过那玩意’你们谁喜欢谁上。当时我们都犹豫了很长时间呢，因为我们是有原则的人，毕竟那个女孩未成年。但王义达说他爸的朋友是公安局副局长，不会有事，于是我们就……”杨胜彪突然停住继续往下说，咬了咬嘴唇转过头看到黄启文恐怖的眼睛。

    黄启文咽了口口水，鼻腔里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你们就不怕她怀孕？要是她怀孕了怎么办？”

   “怀孕？”杨胜彪冷冷笑道，“呵呵，要么给钱她，要么把孩子打掉呗，我们才不会养那种孩子呢，说不好到最后都不知道帮谁养孩子？”

     黄启文压住心中的怒火，改用平和的语气说：“那么上个礼拜六和礼拜天你见过那个女孩了吗？”

    “见过啊，那天阿达从游戏厅出来后，就到老地方来找我们，叫我们一起去酒吧喝酒。说来奇怪，就在我们准备出发时，那个女孩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很生气且面红耳赤地说‘王义达，你个王八蛋，你竟然骗我，叫我跟那个老男人……’说到一半女孩便蹲在地上哭起来，样子看起来蛮可怜的。但是阿达看也不看她一眼，带着我们径直从她旁边走过去。”杨胜彪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尴尬地说，“来得太匆忙，忘记拿烟了，警官，你也抽烟吧？”

    黄启文机械性地从口袋里拿出皱的很难看的烟盒，笑道：“我抽的烟可能没你好，不介意吧。”

    “无所谓啦。”

    “那女孩后来怎样了？”

    “不知道，估计是回去了吧，我回来的时候没看到她。”

    “她没有跟王义达去喝酒？”

    “王义达玩腻的女孩子，都是这个下场。据他自己本人说，以前那些跟好的女孩都转校了，要么就缀学了出去打工，可能家里有钱的孩子都这么任性吧。”

    “你知道那个女孩说跟老男人是怎么回事吗？”

    之所以问这个，是黄启文觉得里面有蹊跷，陈弋姗对王义达说的那些话，或许有可能是令她失踪的原因，虽然现在还不能肯定，但是关键点在于老男人，如果知道那个老男人的住址就更好啦，可杨胜彪却说不知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你去问他吧。”


⑤

    回到警局已经接近晚上，警察厅里只有渺渺数人值班外，其他同事基本下班了。黄启文习惯性回到办公室，刚泡了杯红茶，赫然看到桌上留有一张纸条，是一张通知，副局长叫他明天去城府高中学校附近的住户拜访一下，希望能在住户口中得到线索。
 
    今早副局长提到的碎尸案倏然浮现在脑海，这两件事会不会联系在一起呢？为何这种感觉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如果是同一个人作案，那么很多问题都连不上，再说王义达那时还在读初中，他有那个胆量杀人吗？如果是其他人作案，那他认不认识陈弋姗？而陈弋姗现在又在哪？会不会如她母亲所说的被别人拐卖了？一连串的问题都衔接不上。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礼拜六那天，王义达明明见过陈弋姗，却说了谎，他到底在隐瞒什么？要不要再找他问话？

    杨胜彪口中提到的老人有是谁？那天陈弋姗到底跟他干什么了？陈弋姗真的如杨胜彪口里所说的那样跟很多人上床？杨胜彪会不会也在说谎？陈弋姗的父母真的不知道女儿的行为吗？这些疑问必须有待解决。

    抛开副局长今天提到的案子，现在重新组织一下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陈弋姗于礼拜五放学后上了公交车后，礼拜六晚上出现过，然后便失踪，她男友虽然值得怀疑，但他所出现的场所里均有朋友在场，而且那些陪伴他的朋友也能为他证明。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那个老男人了，那么，那个老男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