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Ananas comosus

等到眼泪开出花

岳天翔看着发卡上的图案，嘴角莫名的生出一丝微笑，突然想起一句话：你的微笑是我心中最美的太阳。

一

当岳天翔满脸痛苦地抱着厚厚的一摞学习资料上楼时，张静馨恰好下楼。

“哈，白驴，很重吧，累死你！”张静馨看着岳天翔狼狈的摸样，心中先是有些怜悯，继而又变成了得意。

“喂，张静馨，你不要在那里幸灾乐祸了好不好，帮忙啊！”岳天翔抬头看着张静馨脸颊上两个可爱的梨涡时隐时现，竟忘了脚下的台阶，，一个趔趄，怀中的资料便像扎了翅膀般洒了一地。

“啧，笨死你了，抱这么多。”张静馨边蹲下身子整理地上资料边嘲笑岳天翔。她的头发瀑布般垂在一边，空气中弥漫着香草洗发水的味道。

岳天翔尴尬极了，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糗，只是看着张静馨傻笑。

张静馨的手胖乎乎的，但皮肤很白皙，整理起东西还挺利索，岳天翔还没从尴尬中缓过神来，她就已经整理好了。看着岳天翔傻傻地愣在那里，张静馨抄起一本资料就打了过来：白驴！傻笑什么呢？

岳天翔来不及躲闪，肩膀受到了袭击，看着张静馨抄着资料的架势和一脸灿烂的表情，岳天翔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因为作业没有完成没老师训斥的场景，只是以前那个脸上挂着两块玻璃的更年期女人变成了眼前穿着水瓶座T恤的女生。

“没…没有啊。”岳天翔不敢相信自己说话竟然有些结巴了，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这对于一向倔强的岳天翔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鬼才信你！”张静馨朝岳天翔撇了撇嘴，抱起几本资料，“还不走？”

岳天翔快要崩溃了，怎么可以这样失态！此时此刻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任凭别人怎样呼唤也不出来，可是，哪有地洞让自己钻啊？

“走啦。”张静馨又是一声催促。岳天翔只好使劲捏了一下自己的脸，好让自己清醒，继而抱起地上剩余的学习资料，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张静馨身后，朝班级走去。

二

岳天翔和张静馨在高三同一个班级，尽管学校从高一到高三分过几次班，但他们却像命中注定一样，总在一个班级。

高三报到那天，张静馨看到穿着摩羯座T恤和米白色长裤的岳天翔，一时激动大叫：“白驴！原来你也在这班啊，真是缘分啊！”岳天翔却不识时务地泼了她一盆冷水：去你的缘分吧，我从来不相信什么缘———分。岳天翔一脸的不屑，故意把最后两个字的发音拖得很长。张静馨满脸的灿烂瞬间定格，好像卡住的DV影像，

“——死白驴！”

张静馨叫岳天翔白驴是在高二，因为当时他总是贱兮兮地问张静馨自己白了没有，如果张静馨说白了，他就会非常得瑟地说：看吧，我又被晒白了。但是如果张静馨说没有，他马上就会一脸鄙夷的说：啧，你这是嫉妒、嫉妒啊！

课间岳天翔又贱兮兮地问张静馨自己白了没有，张静馨看着岳天翔凑过来的脸，拉了拉嘴角的弧度，抬手就狠狠地捏了一下，痛的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猴子一样“嗷嗷”直叫。

其实张静馨并不想捏他，只是看着他的贱样，手就不由自主的抬了起来。

“你白得像头驴！”张静馨嘴上也不留情。

“白驴？”岳天翔斜着脑袋眨了眨眼，手捂在脸上，“稀有动物啊。”

岳天翔的刘海很长，斜遮着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隐隐泛着黄光。背光把他脸上的轮廓打磨的十分立体，仿佛漫画中的少年。张静馨看着眼前的男生，心中竟生出一丝波澜，但瞬间就被打消了，变成了大声公：你就是白驴，白——驴！

“去！你才白驴呢。”岳天翔挥了挥手臂，表示抗议。转身坐回自己的座位，翘着腿翻起了篮球杂志。

张静馨就坐在岳天翔的右手边，两人的座位只隔了一个走道。她伸手抢过岳天翔的杂志，看着上面那些野兽般张牙舞爪的球员，顿时生出几分厌恶。

“喂，白驴，这些人真恶心。”张静馨皱着眉头，把杂志丢给岳天翔，仿佛那些图片会瞬间生出牙齿咬住自己的手指。

岳天翔把杂志丢到一边，朝着张静馨竖了竖中指：你才白驴呢。

尽管每次张静馨叫他白驴，他总是硬着脖子不理睬，但“白驴”这个绰号却已经在张静馨心里扎了根。无论是有事还是没事，张静馨总爱叫岳天翔两声白驴，岳天翔曾无数次的抗议，结果总是一样，时间长了，岳天翔拗不过张静馨，也就认栽了。

三

“今天谢谢你喽。”晚自习课间，岳天翔满头大汗地从篮球场回来，放在张静馨桌脚一瓶果汁，表示对张静馨帮忙的感谢。“多亏有你美女救英雄，要不然我就糗了。”岳天翔坐回座位，又补充道，说的云淡风轻。

“应该是美女救白驴才对，”张静馨瞥了岳天翔一眼，纠正他说的话。

“噗——”岳天翔一口可乐来不及咽下，喷了一书桌，呛的满眼血丝。“张静馨！”岳天翔哭笑不得。”

“哈哈，白驴，你好糗哦！”张静馨一边幸灾乐祸，一边从提包里掏出纸巾，帮岳天翔收拾一片狼籍的书桌。

岳天翔本想发火，但是看着张静馨帮忙擦着满书桌的水渍，火气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岳天翔看着张静馨头发上卡着印有笑脸的粉色发卡，嘴角莫名其妙的生出一丝微笑，突然想起一句话：你的微笑，是我心中最美的太阳。

收拾完书桌，岳天翔变戏法般从背后摸出一张体育馆的门票，在张静馨面前晃了晃说：“张静馨，我们球队本周末有场比赛，你要不要去看本帅哥帅气的表演呢？”

岳天翔是年级篮球队中的一员三分球命中率几乎百分之百，每一次的出手都能引起看台上一群小女生的尖叫。年级联赛的时候竟有一个学妹在他跳起投篮时大喊“岳天翔我爱你”，害得他注意力分散而吃了对手一个大帽。

其实张静馨早就知道周末联赛的事，也很想“观战”，只是因为没有门票而打消了念头。现在好了，有现成的送上门来，傻瓜才会不要，要知道那可是多少小女生梦寐以求的东西。

“我才不去呢，浪费时间。”张静馨故作矜持，但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岳天翔手中的门票。

“你真不去？”岳天翔笑的不怀好意，又摇了摇手臂。“那我给别人喽”。

张静馨眼看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顿时生出一些惶恐，趁岳天翔不注意，一把抢过了门票。“本美女想了想，实在不忍心拒绝你的好意，所以，咳咳……”张静馨得了便宜还卖乖。

“哈，我就知道你经不住本帅哥的诱惑，到时候就看我扣穿对方的篮筐吧！”岳天翔脸上堆满了微笑，两颗虎牙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迷人，说话时还朝张静馨秀了秀肱二头肌。

张静馨朝岳天翔吐了吐舌头说：少自恋啦。继而坐回座位，把门票平铺在书桌上看了一遍又一遍。窗外已是繁星点点，临楼上的音乐班正在上课，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古筝清幽的弦音。张静馨不由自主的陷入了幻想，满脑子都是岳天翔跳起投篮的样子，笔下的试卷上也爬满了岳天翔的名字。

四

周末很快到来，篮球比赛将在下午5点开始，而张静馨竟然把时间记成了下午7点，整整晚了两个小时。

当岳天翔发来短信是下午17点42分，张静馨正在家里看着鱼缸里的金鱼发呆。

打开短信，张静馨急忙翻出球赛的门票，周日16：00，还有不到十分钟比赛就要开始了。

张静馨顾不上关掉家里的冷气就冲出了家门，还好在路边拦下了一辆亮着“空车”的的士。

刚到体育馆门口，就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叫喊声，馆内站满了人，大家举着各式各样的标牌，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好像要把体育馆的顶篷掀掉。

比赛已经开始，张静馨挤过人群，好不容易挤到了场边，正好岳天翔带球。只见他顺利的骗过对方防守人员，在三分线弧顶起跳，篮球离手，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精准地落入篮筐。观众席上又是一阵欢呼。

看台上一群小女生歇斯底里的喊着场上队员的名字，就连张静馨也忍不住喊了出来：岳天翔，加油！

岳天翔顺着声音望向场边，一眼就发现了扎着马尾，站在板凳上拼命朝自己挥手的张静馨。

“张静馨，我都找你半天了！”岳天翔边退防边喊话。他的左肘上戴着天蓝色护罩，结实的胸肌隔着白色的球衣若隐若现，加上帅气的脸庞，每一次跑动都格外的耀眼。

比赛打得很激烈，每一个进球都能引爆全场。看台上的个别女生已经喊哑了嗓子。张静馨举着一个标牌，上边写着“白驴最棒！”，用力的挥舞着。岳天翔每一次进球后都会朝着张静馨眨一眨眼睛，或是秀一下肱二头肌，很是得瑟。

“唰——”篮球不偏不倚的穿过篮筐，岳天翔又是一记漂亮的三分，看台上的女生尖叫着“岳天翔我爱你”，张静馨听着竟有些刺耳。

岳天翔撩起球衣擦去脸上的汗水，双手撑在膝盖上，佝偻着身子又朝张静馨眨了眨眼睛。

张静馨嗓子有些干涩，但看到场上帅气的岳天翔，还是随着身后泛起的欢呼喊出了：岳天翔，我好喜欢你。只是后半句明显降低了分贝。

“张静馨，你说什么？”岳天翔直起身子，白净的脸上划过一丝惊诧。

张静馨的脸瞬间变得绯红，在灯光的照摄下，像极了陶瓷娃娃。还好场上的队友朝岳天翔喊了句：天翔，退防。张静馨才得以平息心中上蹿下跳的兔子。

五

比赛打了一个多小时，岳天翔所在的球队毫无悬念的取得了胜利。当终场的哨声响起，场上的队员彼此拥抱、击掌，表示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然后岳天翔和队友们汇集到球场中央向观众鞠躬。在闪光灯的作用下，每个人都显得很兴奋，仿佛取得了奥运决赛的胜利。

张静馨微笑着坐在场边的长椅上，看着一群女生围着场上的队员签字、合影。体育馆里的人逐渐稀疏，周围噪杂的声音也在慢慢消退，偶尔还能从身后经过的人群中听到几句对队员的议论。

岳天翔挤出人群，接过队友递给的水，向张静馨走来。被汗水打湿的刘海贴在脸上，隐隐透露着痞子般的傲气。

“张静馨，本帅哥表现的怎么样？”岳天翔扬了扬下巴，把水递给了张静馨。

“咦，少骄傲啦，那是你们队友配合的好”，张静馨总是给岳天翔泼冷水。

“你这是羡慕加嫉妒”，岳天翔撇了撇嘴双手插在腰间，高大的身躯几乎把张静馨遮了起来。

张静馨起身，刚有话要说，就听到场上的队员喊：走啦天翔，我们去Party，队长请客哦。

“真的？”岳天翔一脸惊喜，“今天非要好好宰他小子一下！”

“张静馨，一起去Party？”

“好啊”，张静馨爽快的接受了邀请。

Party上大家玩得很尽兴，岳天翔还唱了一首《愿得一人心》助兴。几个不老实的队友偶尔还会看着张静馨对岳天翔说：天翔，你小子走桃花喽。但每次都会被岳天翔用“去死，你小子别不老实”顶回去，张静馨也只是红着脸颊微笑。

Party结束后，天已经黑了，一轮圆月挂在天边，散发着皎洁的光，被炙烤了一整天的马路虽然已经洒过水，但依然能够感受到从脚下传来的温度。大家都有些微醺，队友们相继告别，而岳天翔却执意要送张静馨回家，张静馨犟不过，只好答应。

路灯下，两个人的身影逐渐拉长，又逐渐缩短，像是无声的影片被按下了循环播放。岳天翔突然拥住张静馨的肩膀，眼睛里似乎有东西在晃动。“张静馨，今天在体育馆你朝我喊的是‘我喜欢你’对不对？”

张静馨顿时感到手足无措，后退着挣脱岳天翔。“我……”

“躲开！”张静馨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岳天翔吼叫着推到了路边的护栏上。

“嘭——”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岳天翔的身体从轿车的顶部飞过，重重的砸在了黝黑的马路上，周围一点一点的被红色的液体侵蚀。

轿车冲进了绿化带，挡风玻璃已经被撞出了一个洞，司机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身上满是挡风玻璃的碎片。

张静馨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好像喉咙被一个坚硬的物体卡住了，眼泪滑过脸颊，一滴接着一滴的砸向地面，心中仿佛被瞬间撕裂了无数道伤口。

“——天翔！”

六

“天翔，我回答你的问题，天翔你醒醒。”

“天翔，那天在体育馆我喊得是我喜欢你”

“天翔，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天翔你醒醒。”

“天翔你醒醒啊……”

病房里，张静馨双眼红肿，一直守候在岳天翔身边。

躺在病床上的岳天翔头上和手臂上都缠着绷带，面色憔悴，嘴唇也有些干裂，和前两天那个在球场上奔跑的男孩相比，褪尽了孤傲。

“静馨……”岳天翔的嘴唇慢慢蠕动，声音非常虚弱。

“天翔！是你吗？你终于醒了……”张静馨听到声音非常激动，眼泪再一次充满了眼眶。

“静馨……你没事吧……”岳天翔努力睁开眼睛，看着张静馨不断滑落的泪水，用力抬了抬手臂，却没能抬起来。

张静馨把脸贴在岳天翔的胸膛上，任凭眼泪肆虐。岳天翔终于把手臂抬了起来，轻轻的放在了张静馨的背上。

“岳天翔，你就是一个傻瓜！大笨蛋……”

“你愿意和我这个笨蛋在一起吗……”

“死白驴……”

岳天翔的嘴角泛起了久违的弧度，一滴泪水滑过脸颊落在洁白的枕头上吗，开出了晶莹的花。

文/听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