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
个人日记
       我很小就爱吃柿子饼,暗褐色的,外面附着一层白粉,硬梆梆咬一口甜甜的,有时被柿子核硌到牙,恨恨地吐掉,接着再吃。那时候物资匮乏,享受这东西需到穿棉袄的时候,姥姥撩起衣襟,手伸进去摸半天出来,手心里一个柿饼,然后满脸堆笑冲我说:“喂小狗了,打馋虫了。”拿着柿饼把玩半天舍不得咬一口,又往往仅此一个,视若珍宝,别人看一眼就跟人家要看钱,于是都以为我爱吃这个,后来连我自己都这么认为。
       其实能打馋虫的东西太多了,姥姥家有个果园子,入夏是桑葚葡萄,入秋是红枣桑梨甜梨还有酸酸的小苹果,入冬就要吃干枣了。葡萄有玫瑰香马奶子,梨有四种,只让吃酸酸的桑梨,枣有五六种,拿杆子一甩够吃半天。娘是姥姥家独女,我是幺子,园子里随便折腾没人管,甚至天天爬到树上吃鲜的,姥爷也就一句笑骂完事了。
       不知道姥姥的柿饼从哪里来,一直念书念到《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才知道河北有产。谈恋爱时爱人送我返校,城市里买斤小圆柿子带上,路上舍不得吃压到箱子里,直到软得出水才消灭掉。不好明说,自己琢磨着:可能这样的小圆柿子能晒成柿饼。
       没结婚时跟岳母聊天,问起我爱吃什么,我老老实实回答说:柿子,柿饼,蜜三刀和葡萄,不成想这正是她的口味儿,于是每次回老家,饭桌上总有一些。葡萄是应季之物,平时不多见,岳母就留些葡萄干拿报纸包着,递给我时,心里暖暖的,随便放嘴里几个然后再包上留下次吃。
       我跟两位大姐差12岁,自己的大姐性格粗犷,很长时间生活艰难,有一年回家,桌上仍然有两个小圆柿子;孩子姨妈一到秋天就采购柿子放我家茶几上,专挑大个儿的,比手掌还大的那种,谢谢两字却说不出口。
三年前柿子歉收,满大街买不到,孩子姨妈每次都说“我这次出去没买到柿子”,说得我坐不住,恨恨地骂自己:“真有那么爱吃么?”外甥女两口子从济南捎来蜜三刀,孩子姨妈说:“我没给你叔叔买到柿子。”他俩也不说什么,跑出去,到了快吃饭时提了几个大小不一的柿子回来,我想那可能是唯一一份卖柿子的了,并且是一锅端。当着外甥女婿的面儿三下五除二干掉大半,洗都不洗。
三年前柿子歉收,满大街买不到,孩子姨妈每次都说“我这次出去没买到柿子”,说得我坐不住,恨恨地骂自己:“真有那么爱吃么?”外甥女两口子从济南捎来蜜三刀,孩子姨妈说:“我没给你叔叔买到柿子。”他俩也不说什么,跑出去,到了快吃饭时提了几个大小不一的柿子回来,我想那可能是唯一一份卖柿子的了,并且是一锅端。当着外甥女婿的面儿三下五除二干掉大半,洗都不洗。
       今年春天孩子表哥新房子装修,孩子舅舅来时拿了一小箱柿子,一个一个摆到玻璃茶几上,一边摆一边说:“这是人家送的,我不吃这个,你喜欢吃。”
       脑子发懒到什么程度呢?停留在桑干河边,心想有朝一日去那里亲手摘几个回来,祭奠同样喜欢吃柿子的姥姥和岳母,亲手摘,要最好的,不要市场上卖的,还有柿饼。
       单位上往届王总,在单身公寓前种下两棵柿子树,听人说当时的故事,据说是跟门卫说:“柿子熟了你们吃可以,不要作践,小心小孩。”这是观察柿子生长的好机会,我却不大去单位大院儿,无从知道柿子花什么样儿,小柿子什么样儿,倒是见过落叶之后柿子挂在枝头,凭着尊敬的心态,也不会去摘几个尝尝。
       秋天的市场上摆满了柿子,来来去去不敢看。
       去年春天的一个下午,在自家楼下见大个子老史在种树,过去问种的什么,他说是棵柿子树。终于有机会观察,光秃秃的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我知道果木这东西要移栽三年之后才能结果,好在有机会,慢慢来。等长出叶子,“哦,柿子叶这模样儿啊……”四下无人,惊奇万分相当于自言自语,悻悻离去。
       今天一早,妻拉我出去“锻炼”。长年累月不晨练,不知道今天的锻炼会有什么效果。围着新湖风景区的小湖走一圈回到院里,兴头上来了,我说:“咱再沿着小公路走一圈吧。”妻当然同意,于是继续前行。妻在济南大半年下来,院子里的事儿也变得新鲜了,带她看过李师傅的竹子,然后就是大个子老史的柿子树,看了半天也不见个花蕾什么的。
       诶,旁边还有一棵小柿子树,直挺挺的,顶上繁茂的叶子中间,有一个小柿子呢,就一个,刚开过花,花萼还绿着,妻说:“给你照张相吧。”我笑着说要照就照上小柿子,妻也笑了。手机咔咔咔,我搜了个底儿掉,最后一张才清晰地看到,却没有我在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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