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
个人日记
        某日下午五点四十到六点二十左右本市一场急雨。
        在广告公司忙活一下午,图纸终于到手。电动车快没电了,从天衢路岔河桥东赶到家倒没问题。刚出门时,我特意关照一起工作的广告公司小李说:“云彩上来了,赶紧回去吧。”小李信心满满,说:“今天没雨,天气预报说来。”
        上了桥雨点砸到鼻子尖儿,“不是天气预报的错,是我的错,”车上没有雨具,雨越来越大,车越来越慢,点着一颗烟,干笑一声:“但愿不要被浇灭。”车筐里的新图纸湿了边儿,弓起身子,卷成筒子,再拿一张老图纸卷在外面,压在左手胳膊下。烟还没抽完,车越来越慢,慢到不必左手捏闸。雨越来越大,没有躲避的地方,终于在美食城门楼子下停住,地上溅起水花。
        妻正在永和豆浆跟朋友商量派谁攻打黄龙府,赶过去补一碗豆浆,头发干了,云彩散开,露出太阳他老人家。
        来到单位拿电脑,门口遇到老庞。
        老庞住在新婚侄子楼下,和我单位隔道铁篱笆。他看到我,阴阳怪气说笑:“就等着你!窗户扇子掉下来,砸坏我的花,窗帘在外面忽闪。”我晕头转向,一时不知他说的什么。老庞不厌其烦,再来一遍:“给家里打电话,亲戚接的,说等你回家说话。又给老家打,电话没通,不知道你的电话。”
        终于明白,来不及道歉,兜里已经没有烟卷给他。
侄子上班四天一倒,现在不在家;侄媳在单位负责培训,每天很晚很晚才回来;天又阴上来,我若不管,首先老庞这一关过不去。事情不复杂却要跑腿儿:回家拿侄子家钥匙——回来到老庞家拿窗扇——到侄子家装上——回头给老庞一盒子烟作为“赔偿”。赶紧的。
侄子上班四天一倒,现在不在家;侄媳在单位负责培训,每天很晚很晚才回来;天又阴上来,我若不管,首先老庞这一关过不去。事情不复杂却要跑腿儿:回家拿侄子家钥匙——回来到老庞家拿窗扇——到侄子家装上——回头给老庞一盒子烟作为“赔偿”。赶紧的。
        妻买菜还没进家,大姐在,她说得更简短:“谁呀打电话,窗户扇掉下来,没有啊。”
        两人说话矛盾,我现在必须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不管大姐了,找到侄子家钥匙下楼。
        老庞还在那里等着呢,陪我进了院儿,来到他家楼下,仰头看见侄子家窗帘正在外面休息。
        坐实了。“年轻人刚结婚没管过这些事儿,出门不关窗户”诸如此类,最后不忘安抚一下老庞:“砸坏了多少花,我给你点钱。”眼神却不离老庞满后院的花,有棵金银花不错,枝条稀疏,顶着两朵白花,好看,临走拿着。话明显是赔不是,我没打算给,老庞也不会要。老庞接着学舌说:“给你大哥打电话,他说等你下班来收拾……”“大哥这盆金银花不错,可惜我插了好几年都没养活。”“临走你拿着,活了。”心满意足,就等他这句话。
        进了楼门,我满脚泥水不好进屋,等着老庞拿出窗扇,其实是纱扇。老庞帮人帮到底,说啥也要跟着我上楼。我接着再赔不是:“大哥别怪着,年轻人刚结婚没管过这些事儿……”
        开门看见侄媳惊讶的样子。
        我用千分之一秒意识到处境尴尬:天色已黑,主人在家,何方神圣破门而入!侄媳新嫁娘,前天在我家吃了第一顿午饭,眼力好使,很快认出我来:“姑父——”没等她说完,我把窗扇摆在身前,笑着说:“看闺女还没认出我来呢,看闺女还不知道窗户掉楼下了呢,砸坏了你大爷家的花……”老庞也接着说笑:“砸坏了花有啥,可惜了窗帘。”
        我脱鞋进屋来到书房,还好窗帘只是湿了,并不脏。快速装好窗扇,又巡视一遍给关上各个窗户,告辞离开。中间侄媳说:“一看下雨赶紧回来,还没换衣服,也没去书房,真不知道这事。装修的味儿还没散尽,一直开着条缝儿。”绝对是真的,要不早就下楼找了,我信,老庞也信。我无所谓,老庞是受害者,他只要相信就行。
        侄媳彬彬有礼,问砸坏了多少花,要赔偿,老庞坚辞不受。
        临走不忘金银花,老庞送我到院外。遇到于伯,看见我手里的花说:“又拾了盆花走。”我说:“我进这个院儿,从来不空着手回。”老庞笑着搭茬:“丢了。”回来跟妻和大姐说:“小两口过日子有模有样,电视机两边种了好多花,到处干净规整。”她们很高兴,交口称赞侄子娶了个好媳妇。大姐一旁偷笑,我就认为她是赞赏好侄媳,没想别的。
完美收场。展开我的新图纸,已经浸透,花色斑驳,天啊,明天怎么汇报啊?
完美收场。展开我的新图纸,已经浸透,花色斑驳,天啊,明天怎么汇报啊?
        一会儿姐夫回来,沉着脸。大姐终于憋不住,跟姐夫说:“都怪老庞说话不利索。”回头又跟我说:“他说‘楼上你亲戚’,‘你亲戚’不是我嘛?他说‘给老家打电话’,老家不是‘你爸’嘛?我还想呢,窗户扇子掉地下,跟你爸爸打电话,哪跟哪啊?”妻补充一句:“塑钢窗隐形纱扇,就算开着窗户,窗帘也不会刮出来,准是进去人了,通过窗户。”
我仿佛看见,一位黑缎子紧身衣大侠,头戴莫代尔脸基尼,明晃晃钢刀在手,轻飘飘潜入厨房,夹起一头蒜,蝙蝠一样飞出窗外,直把人家窗扇弄到地下,砸坏了二十里地以外老庞家满院子花。
我仿佛看见,一位黑缎子紧身衣大侠,头戴莫代尔脸基尼,明晃晃钢刀在手,轻飘飘潜入厨房,夹起一头蒜,蝙蝠一样飞出窗外,直把人家窗扇弄到地下,砸坏了二十里地以外老庞家满院子花。
        开发区大姐家跟侄子家楼号房间号是一个号!
        对上茬了。
        可想而知:大姐接到老庞电话,赶紧通知姐夫。姐夫在更远的办公地放下公事不顾下着大雨,马上开车来到他家,敲开一楼的门,然后是楼下老石——不是老庞——一脸茫然说:“我没有打电话,我家也没有花在外面。”不打电话不要紧,花不在外面也不要紧,上楼查看要紧,不过每个窗户都都都都都关得好好的,再巡视一遍,再巡视一遍,三遍下来没事回来,带着满腹狐疑。
        姐夫的风趣信手拈来:“我甚至想:在这儿住了好几年,难道有隐藏更深的窗户没有发现?”
        谁的错谁清楚,我却不能点破,脑海里冒出一首歌:“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阿拉伯的故事,故事的发生是这样的:阿里,阿里巴巴,阿里巴巴是个快乐的青年——”听说赵薇又买阿里巴巴股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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