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个人日记

       周五七月十五,扫墓的日子,周四我去领导办公室,还没张口,得知周五省公司领导莅临。周六说吧。
       领导没来单位。
       人人都要扫墓,下午不到五点半人们就各自准备去了。
       进门看见姐在,很诧异,慌不择言问道:“姐,您怎么来了?”姐不会怪罪,却不搭理我,继续跟妻说着牛牛的笑谈。待我换了衣服,切一块苹果给姐,她才开始:“嗨,早说好了的今儿回去,怎么又说不回去了,不放心,赶上你(外甥)女婿张骞来德州催款,好说歹说,你(外甥)闺女才答应带我来,这不,风风火火办完事走了,我住一宿,明天跟你们一块儿回去。”我想看看俊儿和她的二小子牛牛,反问姐:“就差一个小时不让我看到?”“这个生嘛气呀,明儿见着了。”
        记得早晨妻买了不少桃和苹果洗了放果盘里的,目前还有两个桃儿,知道孩子们呆了不少时间,很高兴,反正让他们吃了就好。
        “给姐看新车了没?”妻说看了,姐也说看了。姐不喜欢小题大作,我也不再显摆,看了就看了。平时思念,却没多少话。妻是家里的红人儿,平时问候走动都是她,拿起电话来,即便是俊儿,也是劈头盖脸问一句:“俺妗子呢?……”姐和妻你一言我一语没个插话的时间,我就不陪着了。
       姐老了,气色不错,腰病已基本恢复,只是直不起来了。姐一家蒸蒸日上,姐夫不大出去干活了。外甥给人送脚手架铁管,外甥媳妇有时帮着外甥,平时在一间工厂织假发,他们的闺女阳阳上学;外甥女俊儿和她对象照旧开他们的大车,年后生意不行,出一次车最少一次才四千多,他们的大儿子帅帅上学,二儿子两岁跟着爷爷。
       爸爸又剩一个人了,执拗着不去姐家吃饭,姐给他送。二哥照旧闭门造车,满眼没个好人,至于他的病情,姐说不明白,我也不问,明天见到仔细看看说,凭他一顿饭五个馍的饭量,坏不到哪里去。姐没有大哥一家的消息,我也没有。
       都上年纪了,兄妹之间,就我跟姐走动得勤些,矛盾照旧,好在各自为生活奔走,孩子们倒还争气。
       外边雨很大,雷声很近,姐几乎是命令我们,立即关掉电视,说完上床睡觉了。
       我上了车就迷糊,妻忙着她的方向盘,姐自言自语说着些电视上的奇闻轶事。满眼的玉米地,新雨过后,地里没有人。
       还没吃早饭,姐就挨个打电话给爸爸姐夫和二哥,让他们在家等着,却看到爸爸和二哥的大门上着锁。车在姐家大门口停下,院子里立马人闹狗叫,热闹起来了。俊儿的大车没上满货,外甥送货的工地上没活儿,好家伙,都赶到家里了。蜂拥着出来看车,俊儿的小车买得早,张骞仔仔细细比较指点了一番。妻被围在垓心,我成了配角,安排外甥去找我爸,拿把凳子上树够枣吃。
       外甥跑了两趟,姐又跑了一趟,回来很生气,说:“给爸爸留着饭,咱们吃,你二哥他们咱不管了。”
       大席在外甥堂屋里摆开。山中无老虎,我坐了主位,牛牛靠着张骞,一会儿又去靠着俊儿,帅帅和阳阳自己去里屋吃。张骞带着车不能喝酒,我不喝,姐夫也不喝,场面的重点自然转到牛牛身上。饭前俊儿弄了个大石榴,切一半给牛牛,另一半再分开给帅帅和阳阳,很快吃完,也不来要。俊儿怕牛牛糟践,全给抠出来放个小白碗里,牛牛抱着小碗不离手,吃饭也拿着。姐夫弄的炖鸡块和猪肉冬瓜,牛牛却要木耳和粉条吃,我们一人夹一块给他。姐夫发起个题目说:“牛牛给我个石榴吃……”得到一粒,姐得到一粒,我却得到他满手的一把,妻也是一把,再到外甥和外甥媳妇,又成一粒了。
       外甥和外甥女和谐共处的要害,在于外甥媳妇,席间我们都夸外甥媳妇的好,俊儿说这话时,口气也不再刁钻:“可不是呗,要不是人家,咱在家里就是个客人。”外甥媳妇说:“也没外人,拿着当自己的姐姐,自己的父母,是吧——舅?”真是这样啊。
       还有一个我感兴趣的事儿,由俊儿吐着鸡骨头开始:“妗子,明年春天你来吃苜蓿芽……”我紧接着拍一下姐夫:“还有好东西不拿出来?”姐夫呷一口茶,说:“俺娘哎,还有秋天吃的苜蓿芽吗?春天就等不到了。”“舅,我爸在俺二大爷家院子里漫的苜蓿……”外甥递给我一支烟卷,说。妻跟我一样弄不明白原委,却也没耐心听他们从头到尾,我看了看她,知道好戏就要拉开大幕,耐心听着。又是俊儿:“俺二大爷家五间房的院子却盖了三间,都塌了,在县城买的宅子住,二大爷家钢哥哥在潍坊,霞姐在县城,老宅子不要了……”我按捺不住,再拍一下姐夫腿说:“成你的了?可要跟人家小钢说好了。”“那是那是,还没定呢,就种了苜蓿,别的还没说呢,估计问题不大。”于是一家人又张罗盖新房。外甥媳妇说:“俺不想搬,跟着老的多好。”“别说恣话了,想的跟嘴里说的不一样。”这是俊儿的话。“给你给你,你家俩小子,俺家没小子。”外甥媳妇从嘴里抽出筷子,陪着俊儿闹。“稀罕这个啊,县城买楼去哩……”俊儿的连环炮准备好了。姐瞪起眼睛,瓮声瓮气骂:“你娘的,八字没一撇呢……”“生啊,生十个谁管了?”还是俊儿。“罚死……。”张骞话没说完就不敢说了。
       吃了饭我又犯迷糊,好像听妻说去外甥的西屋睡觉,姐也跟进去了,好像外甥媳妇给拿出被子什么的。张骞不管我睁不开眼,坐着不走陪我聊天,他是老实人,平时话就很少,说不两句拿起遥控打开了电视。我勉强陪着他和外甥,一会却见西屋里坐满了女眷。
       一中午没见姐夫,风风火火回来,说是去外村驮袋子面粉回来,还去自家地里掰了些嫩棒子和辣椒,叫外甥给扔车里去。
       一会又见俊儿托着个二十来斤的大西瓜来,留一半给阳阳放冰箱里,一半切开。秋天了,西瓜成好的了,大家七手八脚又抢。“一群馋狗,咱舅爱吃西瓜,你们不吃会咋?”俊儿嘴不饶人。我赶紧说:“吃不少了吃不少了,都吃都吃,俊儿你毛病真多。”“哦,这样啊,我也吃。”说着话一会全是西瓜皮了。
       姐说两点爸起床,俊儿说两点半,于是以两点半为准。外甥两口有事,张骞去看货,都去不了啦。俊儿开她的电动车去爸家。塞满了后备箱,移师爸家。
       爸刚起来,睡得迷迷糊糊的,说上午去外村给人看病了,我暗自发笑:“偌大年纪还有人请您看病呢。”姐把中午剩下的猪肉和鸡肉还有我拿来的东西全给塞到冰箱里,爸也不管,只是坐着听我们说话。
       姐夫不喜欢冷场,起个话头还是俊儿的牛牛。爸不听他,猛不丁插句他的话:“老三你多大了?”于是又冷场,然后还是牛牛。难怪,爸其实很喜欢孩子,听说经常给牛牛钱,当然他花不成,其实就是给俊儿,俊儿是我家掌上明珠,下一代第一个娃,聪明伶俐,带着全家致富,居功至伟。问起二哥病情,爸只摆手说:“咱不管他。”于是都不好说什么。
       四点半了,还要去孩子大舅家,晚上赶回去,耽搁不起,不再等二哥。爸看到新车问我价钱,我说办齐了十几万,爸说:“县城他们也不过这个价钱。”琢磨了一百遍,明白爸说的是车好。让他坐一坐,他倒不进去了,说下次来时去坐。
       设想中的欢聚变成些微的遗憾,又是满眼的玉米地了。
       孩子大舅丝毫不掩饰他的高兴,满头大汗顾不得擦一擦,围着车转来转去,都上楼了,一会抱出一个大包袱,说是车垫子,要立马下去装上。于是拉着大嫂和妻又下来再弄一身汗,让他开一圈时,却又舍不得了。妻刚说要回德州,大哥急咧咧地反对,拽着我上楼,再也不放。恭敬不如从命,再说走就尴尬了。 
       晚上在他家楼后的广场上转了几圈,回来屁股挨着沙发,我又犯迷糊,说明天去老城运河大堤游玩。
       我的生活范围,南不过左王庄东不过范窑西不过李庄,往北不过县城北的马庄,然后就去德州了。75年县城东迁,这之前听人们说去县城,那绝对是非常神圣伟大的举动,后来去过一次塔坡,却没有一点印象了。除了满眼的玉米地就是大大小小的厂房,进了老城之后才知道运河桥有两座,孩子大舅都忘记了老桥的所在。站在老桥头上,很难想象脚下就是运河,明明是满眼的玉米地嘛,我心知这不过是河滩地而已,也不敢想前边的运河有多宽。老桥已经废弃,小车不能上去,妻没有信心能走四五里地去河中心,于是我们沿着河堤去新桥。
       妻说电视上运河桥如何如何美,我没看过。眼前的大桥不过是看见过的众多桥梁的一个而已,没什么特色,不过因为是千年大运河上的桥,界河界桥,宽广的运河河滩之上,曾经是老县城的旧址,诸如此类吧,先看桥。
       真的没什么特色,站在桥上拍几张照片,然后向下张望,特色来了:十来只白色的鸟——不知道种类,腿很长的——在水里嬉戏,拿起手机拍照,几个白点而已,远远张望一回累得眼疼,然后再往近处看,有个钓鱼的,撒下钩子,一会钓上条小鲫鱼。
       运河的故事另外展开,那真是,啧啧,记得小时候有个电影叫《战洪图》,那时还不认字,后来很长时间想当然认为是《战宏图》,文理不通,再后来听大哥说是前边三个字,说的就是某年炸开运河大堤保天津的故事,我爸当时在大堤上,奇闻轶事可不少。写个提纲先:济宁,封航,郭守敬,隋朝,京杭大运河,麻侯,长安,东平湖,黄河,卫运河,岔河,减河,四女寺水利枢纽,南水北调,污染,武城新城旧城老城,恩县大洼,陈公堤,高鸡泊,窦建德,刘黑闼,燕王征北,马无蹄,黄花园,弦歌台,点将台,洪洞大槐树,铁铉,漕运,十九路军,吉鸿昌,渤海军区,衡水,德州,夏津,恩县,清河,贝州,四关,旋饼,鲁北毛驴,古贝春,玻璃钢,男工地毯,烽火台,旱地拾鱼,吃了吗……五千年的风和雨呀有过多少梦。
        
       先写到这里,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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