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小妖

Part 1

“小姐，请问有卖简桢的《水问》吗？”

我恹恹地抬头，看到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孩子站在书架前。忽然想到周杰伦那首叫《半岛铁盒》的歌里有类似的对话，男声说：“小姐，请问有卖半岛铁盒的吗？”

我扯了扯嘴角。

我走到第二排书架前，从一堆散乱的书中抽出他要的《水问》。他接过去的时候碰到书架，一本厚厚的书掉落下来正好砸在我头上。

我忍不住掉下泪来。

他急急地说：“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我摇头：“我的泪腺太发达。”他递给我一张红色毛主席，我走到收银台里找出零钱递给他。

我埋下头去看刚才在看的杂志，很久后抬起头，男孩还未走。我问：“是不是少找你钱了？”

他低着头小心翼翼：“没有，只是……想请你吃饭，作为你被砸到的补偿。可以吗？”我揉了揉太阳穴，再看看渐晚的天色，决定赴约。

我们去了一家生意红火的火锅店。我点了一大堆东西，他也没有问我能不能吃得完。于是我埋头苦吃，他只是吃了一点后就看着我笑。我很喜欢男孩这样的性格，话不多也不显冷漠，和他坐在一起只觉得平静和舒服。

吃完这餐饭我们在书店门口挥手道别，我很快洗漱完毕爬上床去。我胡乱翻了翻未看完的杂志，忽然心烦意乱起来。

于是关灯躺在黑暗中，却又毫无丁点睡意。孤独又毫无预警地袭来。

知生，或许只有你知道，今天我哭泣不是被书砸到的痛感所致，是因为我想起了你。我不过看到那本书后面的架子上有你留下的一行小字，便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泪流不止。

那里写着：范初夏，顾知生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想起我们是在这家叫做“小妖的黑色城堡”的书店里认识的。

我与书店的老板相熟后，通常会抱着一本书窝在角落里晒太阳到睡着。有一次我醒来后看到你离得很近的脸，当即吓得跳起来，而手臂在猛然站立中被划伤。你带我到不远处的药店里买消炎药和创可贴，我们是这样认识的。后来我才知道，你那天的注意力并不在我身上，你只是在努力找寻那本被我挡住的书。

那天后我们经常来书店，有时候会一起吃饭。你很健谈，属于那种有朝气的阳光型男生。一向寡言的我在你的带动下话也多了起来。这样相熟后，我们在一起看书的时候越来越多，那时的你是极其安静的。

有一次你在专心地看一本书，我在一旁细细端详你，想看清楚为何你会有两种样子。你在我看了你一分零五秒后忽然抬头，对着脸面通红的我微笑。

心像是被一块石头击中一般使劲跳起来。爱情或许就是在这一刻来临的。

Part 2

我趴在柜台上正昏昏欲睡，有人问：“小姐，请问还有简桢的其他书吗？”我睁开眼，见是上周买《水问》的那位。我说：“这家店里简桢唯一的书已经被你买走了。”

他马上一副很失望的样子。不知怎么我竟脱口而出：“我还有一本旧书是以前托朋友买的，你想看的话可以拿去。”他说：“好啊，看完立刻还你。”

我跑上二楼拿出那本《女儿红》，递给他时我有些后悔。我每日都要翻看它，从你离去以后，这已经成为一个难以割舍的习惯。

男孩好像看出了我的不舍：“还是不带回去了，在这里看也是一样的，只要不影响你做生意。”

我连忙说：“好啊好啊。”说完才发现自己真是出糗。出尔反尔可不是我的风格。

靠窗的位置有一套红木桌椅，他坐在那里捧着书很快入迷。我继续趴在桌子上昏睡，醒来时夕阳西斜，竟不知今夕何夕。我怔怔地抚了抚脸：“知生，我渴了。”

有人把一杯水轻轻放在桌上，我睁开眼忽然惊觉，他并不是知生。我说：“抱歉，我睡得迷糊了。”男孩摇头。

我起身离开柜台，才发现自己身上披着他的外套。我跳起来说：“你……”然而视线很快瞄到恍如新生的店面。曾经杂乱无章的书整齐地罗列在书架上，他细心地帮他们分了类在架子上贴了小标签。我结巴起来：“谢……谢谢你。”

他抿嘴笑：“这样就不会被砸到了。再说我也不能白看你的书啊。”我也笑：“我请你吃饭吧，算是答谢。”

我问他要吃什么，他说吃麻辣烫吧。很奇怪和他吃了两次饭，每次他选择的都是我喜欢的。

麻辣烫本来就够辣，可是我仍叫老板在我的那一份里多放了一倍的辣椒。他问：“看不出来你这么爱吃辣。”

还未咽下去的金针菇忽然卡在喉间，我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忙递给我一杯水，我的眼眶里却又含了泪。

知生，我又想起你。你第一次带我吃麻辣烫时，我记得我也曾说过莫玖凉刚才对我说的话。是你喜欢吃一切辣的食物，本不能吃辣的我便慢慢习惯了你的习惯。可是你离开以后，我却再也戒不掉辣食。原来放弃一个习惯如放弃你一样难。

莫玖凉静静坐在那里并没有安慰我，他是个让人心安的男孩。我和他好像都不是自来熟的人，所以直到这一次我才知道，他叫莫玖凉，在附近理工大读大一。

吃完后我们一路走回去，分别时他说：“以后没课时我可以来这里看书吗？”我耸肩：“随时欢迎。”

我打开灯坐在地板上给你写信。我已习惯在每一个无眠的夜里对你诉说我的生活和心情。虽然这些信每次都会因“收件人地址不详”被退回来，我还是乐此不疲地写下去。

你知道，固执如我，没有什么能阻止我对你想念。

Part 3

礼拜天莫玖凉来店里看书。我又趴在桌子上哈欠连天。“你每次在我都会变得很困，你是不是对我施了法？”我夸张地问。他笑：“因为你知道我会帮你看店啊。”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因为夜里没有睡好，这会我很快睡着。可我睡得很不安稳。每过几分钟我都会醒一次。半睡半醒间我竟做了梦。

梦里你就站在旁边温柔又调皮地说：“初夏，你睡觉的样子像是一只猫。”奇怪的是在梦里我明明知道我已睡着，却还是能看到你。但我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睁开眼去看一看你。

挣扎着醒来时莫玖凉站在旁边，眼瞳如墨一般黑。他说：“这只猫，再不起来就着凉了。”我愣住，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他说：“可以借用一下卫生间么。”我呆呆地说：“在二楼拐角处。”我好像还未清醒过来。这么久以来，还没有人走进过我的私人空间。

趁着有人买书的空挡，他咚咚地跑上楼。接下来的半小时我都在陪难缠的买书小孩谈天侃地。小孩走后莫玖凉从楼上下来。他摸摸鼻子：“不好意思，时间久了点。不过，你上来吃饭吧，我帮你看店。”

我说：“啊？”我跑上楼，看到变得干净整洁的厨房，和铺着浅绿色桌布桌子上的两菜一汤。

肉末茄子，蒜蓉生菜，紫菜鸡蛋汤，都是我爱吃的。我的眼泪一滴滴落在手背上，可是为什么手心也跟着热起来。

我擦干眼睛，然后平静地下楼关了店门拉莫玖凉一起吃饭。吃饭时我想起他说要借用卫生间的蹩脚借口，不由笑出声来。忘了有多久，我的情绪没有像这样起起伏伏了。而这一切，都是除了你以外的男孩带给我的。我又有点恍惚了。

莫玖凉说：“我趁着你睡着时在隔壁超市买的菜，那会没有人买书。”我扬眉：“我要怎么感谢你？”他腼腆地笑：“只要可以来这里看书就好。对了把你的泡面送我吧，我在学校吃正合适。”我忍不住笑起来，我知道他是想要我正常吃饭。

你看，这样好的男孩子，为什么我没有爱上？知生，这都是你的错。你说会永远和我在一起，我曾经对此深信不疑。可是为什么明明是你背叛了誓言，我却仍旧在你留给我的记忆里百转千回，至今都走不出来呢。

或许是因为痛苦和爱永远同在。我一直知道，如果哪一天我不再爱你，你赋予我的疼痛将会连同我的爱一并消失。只是，如何才能不爱你？

Part 4

我不是一个能与男孩子很快相熟起来的人。可是在我无处可去的那一晚，我竟然跟着你回了家。

那一天我一直待到书店打烊才走。我在夜晚十点的街道上兜兜转转，却不知哪一处灯火人家能让我停靠一晚。我身无分文所以不能住哪怕是最便宜的旅店，我性格古怪所以没有要好的女生可以让我暂住她家。

我越走越觉得绝望，这时你在身后说：“你怎么不回家？家人会担心的。”我嗤地笑出来：“没有人会担心我。”

你若有所思说：“你离家出走了？”我哼了一声继续向前走。你却一直跟着我喋喋不休地说教。我烦不胜烦：“你不要跟着我。”你摇头：“要不你去我家吧，我爸妈都不在家。”

我心动起来。想着那天你帮我买创可贴时的着急样子，约摸着你并不是一个坏人。反正已经走投无路，不如豁出去算了。

我很快就点了头令你吃了一惊，可是你已经没了选择。我亦步亦趋地跟着你，如影随形。路上你问了我很多问题，我却只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你说没见过像我这样闷的女孩子，我便忍不住与你争执起来。

后来我才明白，那晚你与我的遇见并不是偶然，是你从书店出来后就一直跟在我的身后。才明白，只有在你面前，我才像普通的16岁女孩子那般会健谈到与别人斗嘴。

到你家后你翻遍了冰箱都没找到吃的，最后还是煮了一碗泡面给我。我想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你煮的面的味道，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面。

第二天经过你的软磨硬泡，我还是回了家。爸爸并没有埋怨我，继母也难得的没有给我脸色看。我想着你说的那些话语，安静地呆在家里再没生事。

之后在学校里你找到我，我并没有吃惊。和你一样，在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已知道你和我同是一中高三的学生。你在学校里是很受欢迎的男孩子，当别人知道我和你关系亲密后，都在嘲笑我平凡无趣的性格和并不出众的外表。你因为这个甚至和他们打了一架。

所以当你犹豫着说出要我做你女朋友时，我答应了。因为你给的温暖，除妈妈之外无人能及。

旁人都以为我虽然古怪，但性格还是温顺的。可是只有你知道并不是这样。我同别的女孩一样，心情低落时会向你发脾气，见到你与漂亮女生说话时会心慌地同你争执不休。可是你从来没有向我说过重话，你说我是一个等爱的小孩，家庭里缺乏的温暖你都会为我补回来，所以不忍再给我伤害。

我听你说完这些话，哭得用完了三包纸巾还未擦干泪水。你叹了一口气拥抱我，我的泪水才戈然而止。

你看，你在我无家可归时收留我，在我歇斯里地时包容我，在我难过时安慰我，在我落泪时拥抱我，要我如何不爱你？

Part 5

莫玖凉频繁地来我的书店，并在礼拜天的晚上在二楼做饭。我喜欢吃的川菜他几乎都做了一遍来。

我隐约觉得不对劲，没有哪个男孩子能毫无理由地对一个女孩子这样好吧？后来我不动声色地回绝他的好意，因为怕没有能力回报他的好。

那天我们正各看各的书，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可爱女孩气冲冲地敲柜台：“喂，你就是范初夏么？”我疑惑地看着她：“是的。可我并不认识你。”

女孩用不屑的眼神斜睨我：“一个破卖书的有什么好骄傲的。”我没有再说话。莫玖凉从书架后面走出来，眼神冷得像冰。女孩瑟缩了一下，先前气焰嚣张的样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是第一次见到莫玖凉这么冷酷的样子，不由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他拉着女孩走出店去，我听到他说：“我不想再看到你。”女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莫玖凉，我恨你。”

莫玖凉没有追上去，他走进来对我说：“抱歉。”我笑：“把我当做情敌了吧。”这个小我一岁的男孩子脸忽然变得通红，与刚才冷漠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转过身摆弄一串风铃：“莫玖凉，不要对我好。以后别再来找我。”莫玖凉在我身后平静地说：“我对谁好是我的事情，谁也不能强迫我。”

男孩莫玖凉终于露出本性来，他的脾性与我如出一辙：表面温和如羽毛，内心坚定如硬石。可是无论他再怎么好，再怎么和我脾胃相投，他都不是你。

晚上我们没有一起吃饭，因为我坚定地掐断了他邀我吃饭的念头。他走后我又开始给你写信。我说，知生，我把身边的人都赶走，那是因为世间再没有第二个你。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我每想到你，都会变得冷面无情。

可莫玖凉仍旧在闲暇世间来店里，我没有再与他如以往一样亲近。我又买回了整箱泡面和大堆零食，吃腻时才会炒个青菜来。莫玖凉看我从超市买回这些垃圾食品，露出无奈又难过的表情。有时我心一软要败下阵来，好在我的意志力够强大，总在紧要关头抑制了对他说“你什么时候再做菜给我吃”的欲望。

有一天他又窝在窗前看书，我正咬着一只棒棒糖看一本漫画。这本是一个寻常极了的下午，却不想因为某些人的到来毁了本来的宁静。

男人说：“初夏，你……还好么？”我把漫画书翻得哗哗响，不说话。

一旁的女人忍不住对隐忍着的他说：“你爸爸那里对不起你了？我看你过得很好。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我霍地站起来给了喋喋不休着的女人一巴掌。然后是她不甘羞辱的怒吼和男人无奈的劝慰。我说：“走，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男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拉着恼怒的女人无奈离开。

我觉得可笑极了。他们以为来看我是对我的恩赐，我却觉得这是最难熬的酷刑。

我关了店门和所有的灯准备上楼去。有手臂忽然圈住我的腰，我吓得尖叫起来。莫玖凉说：“是我。”我才想起，莫玖凉刚才也目睹了我丑恶的一面。

我忽然在这寂静的傍晚泣不成声。伤痛和眼泪像源源不断的流水，冲掉了我所有的防备和盔甲。我竟没有推开他。这久违了的温暖，多像是你曾经给予的。

很久后我才平静下来。我说：“谢谢你莫玖凉。”他拉着我的手向楼上走去。我第一次没有惧怕这一刻的黑暗，只是闭了眼跟着他走。

他看着二楼墙壁上你大大小小的照片前对我说：“初夏，都会过去的。”我才止住的泪水又落下来。我朝他喊：“他永远不会成为过去，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一点都不清楚。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莫玖凉看着我的眼神慢慢变得悲凉，我极力忍住了想要说出口的对不起，看他慢慢走下楼去。那一刻他的背影，像我千疮百孔的心一样苍老起来。我跟在他身后飞快锁了门，然后跑上楼去打开电脑，在震耳欲聋的摇滚乐里放声大哭。

知生，为什么看到他难过离去的背影，会让我的心如失去你时一样疼？

Part 6

和你在一起后因为想和你考到同一所大学去，所以总是充满了斗气。但因为以前拉下的课太多，虽然你每天花大量时间为我恶补，我和你还是有一大段的差距。

高考完填志愿，你和我一起选了本市的理工大学。你本来是可以去更好的大学的。可是你说，没有什么比得上我重要。

在家里虽然我依旧不能接受继母，可是与爸爸的关系已经好了很多。我想，自此之后，我总该是幸福了。

可是上帝总在我觉得柳暗花明又一村时再给我狠狠一击。莫玖凉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却不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你知道，我最怕听到与烟花有关的一切字眼。那是因为在我拉你看烟花的那个除夕夜，你离开了我。

我不愿与继母一起在家过除夕，便给你发信息说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烟花吧。你马上回信过来：好，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我们在大街上溜达到十一点，然后我撺掇着你和我一起来到我们那幢楼的顶层，因为我嚷嚷着只有站得高才能看得清烟花有多美。

顶楼上没有可以遮风的地方，你便用大衣包紧了我。我们等啊等啊终于等到十二点的璀璨烟火。附近第一朵烟花腾空而起的时候，你吻了我。

我高兴得忘乎所以，边指着空中绽放的烟花往后退边对你笑。你在我脚下一滑要跌下去的那刻拉住了我，我还惊魂未定，你却笔直地往后仰了下去。

你叫我：“初夏……”我只听到这两个字，便听到砰的一声巨响。此地烟火漫天美景如幻，我却通体生凉如冰水敷身。

你在人人都欢喜的除夕夜坠楼身亡。我在你冰冷的身体旁躺了三天三夜，却没有流一滴泪。老人们说如果泪水流到亡者身上，他会下地狱的。所以我不敢流泪，我希望你会去天堂。

我想我没有和你一起离开的原因是，我不希望爸爸和继母幸福。我曾经对他们说，我有多爱你，就有多恨他们。若不是他们在一起，我又怎会失去你。

你知道，我只是在为自己找一个借口。我是杀死你的罪魁祸首，却卑鄙地把对自己的恨转到了别人身上。而我只是不喜欢在看到他们的时候想起你，想起我是凶手。

你的生命在最好的年华里戛然而止，你所有的理想和抱负都还未来得及实现，我又怎能残忍地留你一人在黑暗里，而与旁人幸福？

知生，我永不会再幸福了。每想到这些往事，我的灵魂都会死去一次。我在从家里搬出来前对爸爸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我希望他出资为我盘下令我们相识的“小妖的黑色城堡”。他答应了。

Part 7

其实在莫玖凉同我说第一句话时，我就记住他了。因为他是我接手这个书店后第一个买简桢书的人，而简桢也是我拼命喜欢着的。她说：深情即是一桩悲剧，必得以死来句读。

你已为了我丧生，所以即使我知道他是一个绝世仅有的好男孩，即使他对我如你对我一样好，我也与他保持了应有的距离。

莫玖凉再来书店时，我开始用冷漠回应他的热情。从他逐渐黯淡的眼神里，我看到了心力交瘁的自己。我陷在自己围成的怪圈里看你和他来来去去，如困兽一样因找不到出路而被撞得头破血流。

在我心里，莫玖凉比我想象的要重要。这令我感到恐惧。除了你之外，我从未想过要接受任何人。

所以那一天我对他说：“莫玖凉，我讨厌你。你永远也别想和顾知生比。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莫玖凉的脸蓦地变得惨白。他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很久以后他说：“我有东西忘在了二楼，我可以去拿下来吗？”我努力使自己变得冷漠：“请便。”

莫玖凉下来时我低着头不看他。他把那本《女儿红》放在我面前，我随手把它扔在一边。他看看我欲言又止。

后来他果然没有再来。书店逐渐恢复了之前凌乱不堪的样子，我却懒得收拾。我的胃没日没夜地疼起来，却没有人拎走我的泡面然后说：“我吃着才合适。”

有一天那个说我是破卖书的马尾辫女孩来到书店，可怜兮兮地对我说：“姐姐，可以告诉我莫玖凉在墨尔本的电话么？”

我愣住：“谁在墨尔本？”马尾辫迷惑地说：“你和我都认识的自然是莫玖凉了。”

我说不出话来。她看出了端倪然后不屑地对我说：“切，原来你连他在墨尔本都不知道。”她瞪了我一眼甩着马尾走了。

我看着那套空荡荡的桌椅，好像看到一个男孩安静地对我笑。我打开你看过很多遍的《女儿红》，有信和照片掉下来。信是莫玖凉写的。他说，初夏，我第一次进入二楼时就看到了放在冰柜里的的信。请原谅我的鲁莽。看完那些信我才知道顾知生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总以为我能让你忘记过去重新开始，能让你扔掉包袱再次上路，可是我错了。如你所说，我永比不上顾知生在你心里的地位。可是，我还是愿意相信，我会有拨开云雾的那一天。

请仔细看这张照片，里面有你一直不知道的秘密。

我拿起照片来看，是那一年的我和你。手机拍的照片洗出来有些模糊不清，可是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我们身后那位白衣少年，是莫玖凉。

照片后面有一行他写的字：我曾与你度过同一季流年。我的嘴角忽然上扬。原来我与他早已是旧识。

曾经我把所有写给你却被退回的信放在冰箱里，我希望那些记忆会被冷气冻结，却不想他会看到我对你执著的眷恋。

我想起那些寒风刺骨的早晨，他为我买回我最爱吃的杨记小笼包。想起我喜欢听周杰伦，他就跑遍了大半个城市才为我买回一张新专辑的正版CD。想起我喜欢三叶草，他就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为我买回一双限量版。我说要吃阿尔卑斯他从不买徐福记，我要喝蒙牛他从不买伊利，我要吃康师傅他从不买统一。他对我的宠溺，原来早已能与你相比。

可是我不能留给他只剩一半的爱情。

如果有一天你能收到我的信，如果它上面写着：我很好，那么你呢，我想那时，会不会是我准备放下你的时刻？

如果那一天会到来，我会告诉莫玖凉，如简桢所说，我还是愿意固执地相信爱情的存在，相信那些美好的存在，和相信春暖花开一样的相信。

2010《紫色年华》11A

很久没更新，也没有心情可写。贴上一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