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没写完的小说之“老光棍儿”

个人日记

那是一个多事之秋,植物忙着交配,空气里都是花粉的味道,
很多人得了感冒,很多人把感冒传染给了别人,
还有很多人,因为感冒没有及时医治,发展成了鼻炎,
医生说,流行病说来就来,要预防,得上了也要及时治。

那个秋天,已经快入冬了,我认识了一个女孩,
她穿着厚厚的绒衣,站在我对面,她跟我问好时带着羞涩,
很久没见过会脸红的姑娘了,我有点惊喜。

那时的同龄人都在忙着两件事,娶妻生子,和忘掉爱情,
带着女孩出来,已经不再介绍这是我女朋友,
而是纷纷直呼:“这是我媳妇儿,咱有证”

我虽不愿赶这个流行,我舍不得爱情,但是潮流涌动,免不了俗,
她,很快成了我的女人,也很快成了我孩子的母亲,
婚姻,让一切美好像照片一样定格,
剩下的,就是照片氧化、照片斑驳,照片发黄,照片模糊。

我忘了爱情最初的样子,她也不再脸红害羞,
有时会莫名其妙的争吵,发火,甚至打架,完事又拉着手,相濡以沫,
谁都没错,又谁都错着,分了合,合了分,分了又合。

又过了几年,又是一个秋天,我们决定离婚了,
如果是因为不可调解的矛盾,那还好说,一拍两散嘛,
可我们偏偏离的毫无缘由,像说一件别人家的事:
“咱离婚吧?”
“好的!”

心如死灰般的安静,却又心如刀绞的疼。

孩子笑,判给了她妈妈,我带了几件衣服和二百块钱走出了家门,
孩子大了,懂事的不哭,只默默看着我走远,
我哭了,眼泪止不住的流。

从那一年起,我成了光棍儿,
从那一年起,我再也不会哭,
因为没有什么事,能叫我再伤心了。

离婚后的生活,就像戒烟,
最初要克服的,是猛然的不适,
比如吃饭要凑合了,衣服要自己洗了,每天面对四壁空墙,
忍受寂寞,和无人诉说。

人整个变得苍老许多,会时常的发呆,
路上走着走着,会突然停住,不知道去哪,
或者习惯的走上回家那条路,醒过神,骂声自己再折回来。

离婚的阴影,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失败者,
对孩子的思念,日复一日的折磨,
但是,一切都已经发生,一切都无可挽回,
剩下悲哀的后半生,只能想方设法不悲哀的过了。

我得让自己洗心革面,得做点什么让生活阳光积极,
首先想到的是戒烟,对,我要把烟戒了,
这对我来说是最难的一件事,所以准备从这里开刀。

我自己有套房子,只是家电家具,什么的都没留下,
一张床垫铺在客厅当中,就是我所有的财产,
购置了一些吃喝,锁上了门,关上了手机,
第一周戒烟开始了。

戒烟没有想象的那么难,特别是可以一个人静静呆着时,
巨大的悲伤笼罩着,烟瘾袭来时的那点难受,显得轻描淡写,
我买了些酒,准备在烦恼时用来宿醉,
但只喝了一口,剩下的就再喝不下去。

发挥最大作用的,还是书,
乱糟糟的家庭生活,一直没有看书的氛围,
现在终于可以看些书了,每天24小时,除了吃喝拉撒,一直看,
困了就睡会,醒来洗洗接着看。

我以为一星期的计划扛不下来,
结果,一扛就是两个星期,一根烟没抽。

朋友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手机再打开,已经满满的留言和未接,
我挨着回过去,告诉大家自己很好,
大家哦一声再度散去。

生活恢复了以前,唯一的不同,是我不再抽烟。

有几个朋友爱操心,轮着班找我喝酒,想劝慰我,
但他们看我一如往常,就渐渐放下了心,
有人开始给我介绍女朋友,都被我一一拒绝了。

我的情感世界已经高不可攀,
恐惧和敏感,让它像烟囱一样高耸,对外只有一个出口,还冒着黑烟,
谁又能爬得进来呢?就算能,谁又愿意呢?
算了吧,做个老光棍儿挺好,我自己劝慰自己。

朋友都欣喜和敬佩我的心态,
不抽烟了,容光焕发了,读了几本书,看上去内涵也更为强大,
但是囊中羞涩,让我决定,这改变的第二刀,从赚钱开始。

以前赚钱有些惰性,是因为成年守在家门口,有口吃的就行,
不贪,也没欲望你争我夺,
现在不同了,我有绝对的自由,再度激发自己的野心。

买张火车票,我去了北京。

北京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但并不像北漂们那么熟悉,
站在西客站广场,我只有北漂的感觉,那就是一无所有。

打了几个电话,找了几个在北京的朋友,挨着吃饭,聊,
我说想在北京漂几年,见见世面,赚点钱,
朋友笑的喷饭:“你多大岁数了,还这么天真?”
我说:“我离婚了,一无所有,想换个环境改变改变”
一片寂静。

没法不寂静,一帮货们男男女女,全都离婚了,个顶个单漂在北京,
我的到来,无疑勾起了他们群体性的离婚回忆,
他们感同身受,都拍胸脯:“你先住下,先立足,赚钱的事慢慢来”

对于我的两把刷子,朋友们还都挺有信心,
但我来的太突然,他们需要点时间,帮我张罗下从哪开始,
他们无一例外的问我:“你晚上住哪?”
我一遍遍重复的回答:“你们别管,我有地儿”

在天桥蹲到半夜,实在受不了浓烈的霾雾,
忍着心疼,去宾馆开了间房,没窗户,但可以栖身。

第二天,我私下单约了一个女孩,
她那个北京号居然通着,嗓子有痰,像是没睡醒,沙哑的:“喂?”
我分辨不出是不是她,鼓着勇气:“喂,能听出我是谁吗?”
对方顿了五秒,突然有了反应,我甚至听出她坐了起来,声音也变得颤抖:

“孙子,化成灰也认识你”

我把她叫出来吃麦当劳,她一袭盛装的来了,开辆玛莎拉蒂,
也可能不是为我打扮的,也可能人家平时就这样,
但那辆车就停在玻璃窗外边,整好堵住我的眼,让我很不自在,
从外表看,她出落成了白雪公主,而我还是七个小矮人中,最矮的那个。

以她的脾气,上来就会盛气凌人:“就约这破地儿?”
我等着挨数落,等着自尊掉一地,但几年不见,她声音温柔了:
“你还记得啊?”

这话叫我脑子里快速转了半天,记得什么?
哦,想起来了,我们第一次约会,就在麦当劳。

这场面开的不好,因为我不是叙旧情来了,是有事相求,
但时隔几年,我们已如此的悬殊,我那点事儿,再也说不出口,
有事相求,真就变成了叙旧情。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都是场面话,被看出了心不在焉,
她妩媚的笑:“说吧,遇到什么事儿了”
我说了实话,她沉吟片刻:“你跟我干吧,我公司挺缺你这样的”

对于盛情,我没有拒绝,也没有说同意,
不同意是因为尊严不允许,没拒绝,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我已经没有别的后路。

跟她的故事一旦开始,就会陷进吃回头草的深渊,
我要的是重新开始,而不是回到起点,
从那一面,我就再也没见过她,打电话过来,我也推说有事,

能做到这样,让我很骄傲,因为,那很不容易。

最终,在北京等了两个月,连吃带住,我一分钱也没有了,
朋友们的张罗不见下文,看来赚钱这事,比戒烟难度大,
先生存,再说发展,说到底还得靠自己。

我扔了自己的专业,找了一份最容易找到的工作,送快递,
每天很累,很苦,可这不正是我要的效果吗?
以前天天收快递的时候,哪里想过,快递哥竟是自己的未来。

我的手机是全球通,所以没必要换号,
当老家的电话打来时,我大多不接,
我想着,就让大家以为我失踪了吧,等我混的好些再说,
不想叫他们知道我的处境,我不怕笑话,怕他们心疼。

几个月过去了,我渐渐熟悉了北京的大街小巷,
对于快递这份工作,我也驾轻就熟了,
我甚至在北京安了家,在地下二层租了个标间,
一个人住,屋里堆满了书,有空就拼命地看,拼命学。

我知道,我这岁数想在北京立足,需要依赖的已不是经验,
而完全要拼实力和内力。

北京的陌生,叫我心里有漂泊无依的酸楚,
但是远离熟悉的环境,又叫我获得新生般的快乐,
痛并快乐,我渐渐忘了那段失败的婚姻。

其实从离婚那天起,我就没有一天,比离婚前觉得幸福。

有一天收工,已经半夜了,我疲惫的往我的小家回,
路过天桥,手机响了,那个来电名字虽然已删除,
但号码依旧熟悉,是前妻。

我犹豫了很久,静音都不敢按,每阵节奏,都伴随着我的颤抖,
直到铃音停止,我才长出口气,把电话装进兜里,
这时,铃声再度响起。

半年了,她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而与她相处的十几年里,也从未给我打第二遍电话。

我有点慌张的接了起来,电话里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
“爸爸,你在哪呢,我想你了”

我张开嘴,想哎一声,却被喉咙堵住,泪如泉涌。

我想家了,想那个已经破碎,却回不去的家,
回不去,却永远像个灯塔般明亮的家。

我使劲儿捂住电话,生怕孩子的一声一句漏到空气里,
使劲儿往耳朵里塞,竖着耳朵听,
我用尽全身的力量去控制声音:“爸爸……也想你”

北京的路很宽,但那是异乡,
家里的路很窄,那似乎也是异乡,
黑幕苍穹下的我,佝偻在昏黄的路灯下,
一个老光棍儿,憋了半天气,终于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那副定格的照片,渐渐清晰,新鲜,饱满,
恢复了内容,但是依旧没有颜色,脑子里转着两句话,
爱情没了,婚姻就晚了,青春没了,一切都迟了。

那天我有些失魂落魄,
找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小卖部,买了一包中南海,
半年多没抽了,一口下去,咳嗽连着喷嚏,
声音,像是得了重感冒,也如同鼻炎。


本文,是原来构思过的一则小说中,一个的起使节,
一直没有落笔,今天闲来无事,把它写出来,权当找找状态,
也算是祭奠这个未出生,便夭折的故事吧。

故事纯属虚构,欢迎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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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5至10月15日,准备闭关写部长篇小说,找盟友求陪伴,有兴趣,可以戳开链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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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评论

清影

写得好,主人公嚎啕的时候,我泪如泉涌!

暖冬

真实得忘记是小说,像说你自己的故事

虹舞

好一句,欢迎对号入座!

依凡

有点伤感,跟真的一样,很容易被作者带到沟里去。[em]e101[/em]

少林异族

我去……竟然被带进去了[em]e101[/em][em]e101[/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