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南雁山水间
散文
文:余显斌
1
有些风景如诗,可以读,可以想象,却不可去。读时,给人一种灵感,一种向往。可是去了之后,产生一种不过如此的想法,原来优美的想象也一扫而空。
这时,心里会有一种沉重的失落感。
而有些风景则如画,不宜于吟之于诗,因为文字的作用毕竟有限,难以描摹出来,因此适宜于游,一游之下,大是惊叹,有不虚此行的感慨。
南雁,就属于后一种。
它如画,适宜于游。
2
江南山水,都极细腻,也极婉约,给人一种淡淡的灵秀之感。这样的风景,适宜于雨中去游。“深秋帘幕千家雨”,江南风景,犹如雨幕中的女子,一躲一闪间,更见风致,也更见柔媚了。
可是,南雁却不相同。
南雁如江南书生,有水乡润泽之气,荡漾着一种淡淡的书卷气,可又有一种江湖男儿的峻峭之韵。一句话,南雁有江南的灵秀,却又不失雄峻,有南方山川的柔美,又有北方大山大川的“对此欲倒东南倾”的惊心动魄之感。
游南雁,宜晴宜雨。
在洁净的阳光下,看南雁连绵起伏,万山如涛,纤毫毕现。而在天青色的烟雨中,南雁则一片迷蒙,一片靑苍,如同水墨画一样。
3
南雁山奇,尤其是石,其石有的直冲云天,如笋如剑,如柱如臂。有的卧在那儿,如牛如虎,如巨豹在林。其中有一山峰,巨石堆垒,有的大若房子,有的巨大如斗。上立一亭,如鸟翼一般,很是纤弱,和巨石恰成对比。
我们去时,朝阳初起,万山如洗,苍空如水,人的一颗心也如水洗过一样,洁净清亮,纤尘不染。
这儿山青,因而水秀,路边随处小溪一款,白亮亮地流着,让人见了,都身为之一净,心为之一清。山中树木滋润,不同于北方的干苍,每一叶每一草,都绿得醉人,绿得直沁入人心中去了,那种绿恍若能滴出汁来。因而,人在台阶上走,草色山光,一片青润,映上人的脸,映在人的眉眼间,甚至映在人的衣襟上。唐人诗云,“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所说的大概就是此景此情吧。
树林中,有不知名的鸟儿,时时鸣叫,清新流转,毫不拖泥带水。其中有一种鸟,黑羽蓝尾,不大,叽哩叽哩——,叽哩叽——哩,抑扬顿挫地叫着,声音圆韵如珠,入耳即化,仿佛一粒粒映射着翠色的露珠,落在人的灵魂上,蒙茸出一片青绿。
如果说,南雁是画,就是张大千的画,重彩青绿,无人能及。
4
我们去那儿,坐的是缆车;身在空中,低头下望,林深如海,叶绿如潮,让人时时后悔,真该步行上山,如果一身单衫,行走在绿树丛中,一定会滴汗不出,浑身清凉的。
可惜,已经坐上了缆车。
一条小溪,在林中缓缓流过,水色如雪,如少女的眼,在日光下白白亮亮的,有一种醉人的美,也有一种醉人的媚。
有人说,“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其实,这样的水可以濯缨,也可以洗心的。如果工作累了,进入这样的林子,坐在这样的溪边,看着苍翠的树,看着白亮的水,还有水中漂浮的白云,一身的疲累,也一定会一扫而空的。
好山好水能养眼,更能养心。
南雁,就是这样的山水。
我们从水头出发,坐缆车到会文书院,时间并不长。
人说,“北雁好峰,南雁好洞”,这话是不错的。到了华表峰,有一个石洞,如一天然雕花垂门,给人一种古朴如大观园的感觉,上面长着垂藤青草,一片青葱。出洞门,就是会文书院。书院依洞而建,古色古香,一派翰墨之韵流荡着。
走进这儿,耳边仿佛有琅琅的读书声,萦绕在心灵深处。
门外有一石,弯腰佝偻,在竹叶摇曳间,仿佛一个老人,人称“听诗叟”。导游讲道,有士子在会文书院读书,此石听之,久而久之成精,竟也能咏诗诵句。一日,一个书生吟诗曰:“十里雁湖迎日暖。”另一个接道:“千寻华表插天高。”忽然,一老态龙钟之声应道:“‘高’不如‘孤’。”两人左右寻找,没有人迹,只有此石在旁,才知刚才是石头说话。
现在听来,“孤”确实要比“高”好,一个“孤”字写尽华表峰一峰独出的样子。
可惜,叩问石人,石人不语,只有千年的传说在山谷间伴雾而起,伴月而升。只有一石独立,和游人对望,恍若欲开口说话。
山水含情,草木有语,何况南雁这样灵性的山水,更能给人以无限的遐思。
5
会文书院向上,再走七八百级台阶,有观音洞,古刹翘檐,依洞而建,苍苍之中,让人眼前一亮。站在洞前,凭栏远望,一时江山如画,均收眼底,怡心院、西洞、碧溪等景点,如在襟袖间,历历在目。
若在风雨之夕,或是朝日初升时,与一二知己,在此下棋,耳旁鸟鸣嘤嘤,绿意映在棋盘上,真正应上了“因过竹院逢僧话,又得浮生半日闲”的感受。
可惜,我们是游客,我们还得走。
去了“一线天”,累了,这才下山。
路过仙姑洞,洞中有殿,殿上有仙姑塑像,手执纨扇,眉目如生,只是缺一丝呼吸而已。
然后,坐竹排漂流,其水之清,犹如琉璃。水底卵石颗颗可见,清晰可数。小鱼如线,背洒墨痕,游来游去,有时一甩尾,也抖起一朵小小的水花,溅在人衣上,如一朵湿湿的小梅花。
做这儿的一条鱼儿,是一种幸福。
做这儿的一茎水草,也是一种幸福。
可惜,我们不是,我们是游人。夕光映天时,我们轻轻挥别,挥别这儿的山这儿的水,和这儿的一草一木,无言下山。
本文发表于2015年6月4日《商洛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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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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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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