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烟雨

   随着时代的变迁，不在年轻的我

越来越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越来越迷

恋儿时所有的故事，没事的时候纠缠着

老妈妈讲述她年轻的故事，讲述我们姐

妹小时候的故事。

   说不清是人到中年的原因，还是多年

生长在喧闹的城市，厌倦了市里吵杂的

生活。妈妈有时含着眼泪讲，我听着哧

哧的傻笑。这种情绪竟然会感染到我的

梦里，好多次真实的再现了我站在家乡

绿油油的土地上，深深地呼吸着那清新

的空气。

   村里对我而言，已经是一个陌生的名

字了，自从奶奶老去以后，我就再也没

有回去过，所以对家乡的记忆也不是太

全面。唯一记忆犹新的标志就是村里的

那颗大柳树，十几个人手拉手才能圈起

来的大树枝繁叶茂，站在一公里以外就

能看到树顶，据老年人说，这棵大树已

经生长了二百多年了，撑开的枝叶像一

顶庞大的绿伞，风一吹，树叶就会唰唰

的呼啸，宛如万马奔腾，一个人的时

还有点害怕。树底下有个掏空了的大

洞，放了学的孩子们，爱在树洞里捉迷

藏玩。

   记忆中，这颗大柳树生长在街中心，

学校座落在离树不远处，树的正前方有

一座古庙，树的周围是参差不齐的石板

凳，每年的庙会附近村里的人也都会聚

集在大柳树下面认真的看戏。村里没有

什么好玩的地方可去，所以农闲的时

候，人们一大早就会一推门就直奔大柳

树下。一般不到八九点钟，大树底下就

热闹起来了。老伯三五成群的走马飞

相，年轻的 孩子在树洞里打牌游戏。中

年的男人嘴角叼着自己家做的旱烟袋，

指手画脚的讨论着从城里听来的最新消

息，分析着当前的形势。初升的太阳照

着古树的虬枝，叶子的倒影落在地上，

画出梅花瓣的脚印，煞是好看，树杈里

错落有序的喜鹊窝窝叽叽喳喳的叫个不

停，好像是在和树下的这些人说，“你

们真讨厌啊，大早上你们就来打扰我们

睡觉，来比比看谁叫的更欢”。树上，

树下其乐融融，真可谓是一个欢乐的大

家庭，鸟语花香，人欢犬嚣，这种淳朴

自然的风光美景让人留恋忘返。


   依稀记得村子很大，分为三部分，我

家住在村子中间，每天早上起来就会站

在高高的窑洞顶上，看着大柳树底下有

没有熟悉的人群，经常能听到远处传来

喊回家吃饭的声音，这声音都是统一涌

向柳树中心的，这颗经过多少年风吹雨

打，寒霜署侵的大树，就像一个磁铁一

样能吸附周边的任何声音，直着嗓子喊

出的声音，经过这几百年神树的魔化，

就会传出委婉动听的韵律来，听着宛若

唱歌一样动听的声音，实在是一种享

受。
村里走亲戚，或者打工回来的人都会在

这颗大树下歇脚，所以谁家有个大事小

事的只要你往这里一站，就会上知天

文，下知地理，根本不要用心去打探。

村里谁家娶媳妇了，唢呐声声，鞭炮齐

鸣，这棵大树底下就会热闹他个底朝

天。

记得八九岁的时候，我大爷家三哥要娶

媳妇了，我们大早起像猴子一样，守在

大树底下，时间太早，我们就在树洞里

钻来钻去的玩，把一身新衣服弄的脏兮

兮的，就这也开心的不得了。大约十一

点多钟，新媳妇坐着一头打扮漂亮的大

红马悠哉悠哉的出现了，瞬时，唢呐声

声震天响，奏出喜庆的曲调，那时也不

懂得是什么调子，就知道特别喜庆好

听，有人牵着大红马绕着大树转了一

圈，三哥的伙伴把新媳妇的鞋子脱掉

了，还时不时的在马屁股上拍一巴掌，

急的大红马背上的媳妇敢怒不敢言，在

大

红马背上蒙着盖头的小媳妇，笑脸气得

越

发显得迷

人可爱了，三哥讨好的给那些小哥们散

发着喜烟，给围着新媳妇吵闹的小孩

子，天女散花一样向空中抛出了一把喜

糖。唢呐声声传到了树顶，喜鹊叽叽喳

喳的唱出了最美最动听的祝福，老爷

爷，老奶奶笑着合不拢嘴，一个劲的夸

小媳妇漂亮。顽皮的小伙伴点燃了鞭炮

扔到大红马的身边，一声长啸，马背上

的媳妇吓得笑脸煞白。我们本家的小孩

当然是向着新媳妇了，所以拼命的追打

着这些淘气愣头小子。点点滴滴的记忆

让我陶醉。

经过几个秋冬，那一年的秋天，忽然接

到奶奶病危的消息，爸妈提前回去照顾

奶奶了，大约有一星期的时间爸来电话

让我和弟弟回去一趟，我俩个不太大的

小孩也懂了点事了，急着坐火车，倒汽

车，终于回到了家乡来到了那颗大柳树

下，大柳树下依然是那样的热闹，依然

是那样镇定自若的迎来送往，虽然是秋

天了，树叶子依然茂密，依然翠绿，大

人们看到我姐弟俩回来热情的打招呼，

但是表情有点不自然，我似懂非懂的好

像明白了什么，拉着弟弟急急忙忙的回

家，一进院子就看到非常热闹的场面，

人来人往的，窗户下面设了一个灵堂，

摆满了花圈，眼泪就朴簌簌的流下来。

出殡那天，六个壮汉抬着奶奶的灵柩来

到大柳树下，一班和尚绕着棺材阿弥陀

佛的念叨着，一班响公吹起了唢呐，那

个哀啊！让人止不住的流泪，我跟着大

人走在人群中，偷眼看大树下，摆满了

村里各家各户送来的馍馍，孝子们俩人

抬一个桌子，桌子上放着供品，司仪念

一个名字抬走一个桌子，哭声绕着柳树

回荡，树叶子轻飘飘的落满了脚底，这

颗古老的神树，也为守候了她一生的老

人悲哀哭泣。也为这些孝子们的伤心而

落泪。风轻轻地吹，树轻轻的摇，唰唰

的叶舞声衬托着唢呐声催人泪下，围观

的老人不时的撩起衣襟擦擦眼泪，个个

都默默无语。树上的乌鸦扑棱棱的低

飞，也是在送这个苦命的孤寡老人最后

一程。

  这颗经过了二百多年洗礼的大树，见证

过日本鬼子的侵略，“记得我爸爸曾经

讲过，他小时候，日本人进村，曾经在

这颗大树下休息过，有个小日本兵还给

了他一块饼干吃”。
   这颗大树见证过文化大革命时期，村

里的社员在这颗大树身上曾经贴过大字报。
  这棵大树见证过六零年，没吃没喝时

候祖辈们守在这颗树下欲哭无泪的情形。
   这棵大树见证过改革开放，村里走出

一个又一个的大学生，最后把知识带回

了大树旁边的小学校，教室里传来朗朗

的读书声。

   这棵大树见证过带着红花的小青年兴

高采烈的去保疆卫国，为祖先争光。

   这棵大树见证过生生死死。

这棵大树

是村子里的守护神，每一个乡亲只要看

到这颗大树心就踏实，只要提到大树就

觉自豪。

  这颗大树让多少外出奔波的人魂牵梦

萦，大树底下的子子孙孙们，一辈子都

会为这颗遮阳蔽日的绿色生命骄傲微

笑。都会感谢这颗守护神让家家安康，

户户团结。

大柳树你是我生命里永远是我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