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辰

鹅！鹅！鹅！（组诗）    孙殿英

《看到照片想起你》

我的泪流到你脸上

我为你擦干

你也在看照片么

你今日的现实

是否多了一些欢欣坦然

任一追忆怅惘诉衷祝愿的歌

很容易引发我的共鸣

很多错觉轻易地拉回一些日子

给我复得的惊喜

现在

耳边响着《祝你平安》

我口张着一个长叹

是的

“你永远都快乐

是我最大的心愿……”

《留在心中的名》

楚楚动人的

是花

还有枝叶

我掬之慎慎

说让它结枚圆圆的果

若珍若珠

并选好了名

精斟细酌

而春燕剪断了后面的章节

一任四季变易

晴雨晦明的日子

缄着一个名字的秘密

 《立冬》

该种的种了

该收的收了

再守着这条路

再寻望那块地是见不到那风的影子了

该晒的都晒了

屋顶干净起来

初雪之后

也不见了日日开门入目的炊烟

只在有电的夜里

望那亲切的灯影

伴着熟悉的脚声

听阵阵的鹅叫

电若断了

鹅若没了

人要是也走了呢

------心

会如弦似键

期待着那双谙熟的手

轻然拨弹

《当事》

面朝一个方向

是墙

扭脸转向

还是墙

试过所有的方向才知道

我已被困于墙的中央

《动荡之夜》

我划火柴

寻那句你抛下的话

我望巷中

你那暗远渐去的脚音

……

我心系阵阵鹅叫

我注目照到墙上的灯光

我仿佛听到嘤嘤的渧诉

我仿佛听到冲牛的怒吼

我仿佛听到疾疾的敲门

……

我撕掉刚刚吐露的纸

我不安地徘徊在黑黑院角

……

我追问自己

我谴责自己

……

我仿佛摸到尖硬的利器

我仿佛捧着烫烫的铁

我感到满天的星星

一并向我砸来

《鹅声自墙外传来》

------泪，也许永远不会有

又闻鹅声鲜活

仿佛来自去年

遥远而亲切

人来人往的迎送之间

惊起一种猜意

谁

分开鹅声

行进声声步履

井台汲水

田园躬作

和唱电视歌曲

还有根植臆想的泥泞小雨

都很以为然

而时事皆已

已不然

《某日有泪》

泪

或许并非“永远不会有”

正如我没想到

一种情绪在心中

积累到今天

我会想到

某地明日的灿烂

而不知何日

能放弃那嘎然的悬念

说不定某日泪

耐不住寂寞

就盈盈地溢眶洗面

尽管而后风干

但没有洗涤剂可以浣净

影在心

云在天

《正月十六，惊蛰》

惊蛰岁岁有，正月十六岁岁有。去年正月十六，不是惊蛰。

蛰居的日子

心里仍然活着萌动

春跟着惊蛰来了

带来新鲜的芽儿

清丽的花

舞着风

而还没站稳枝头

便散出浓浓的去意

化作落英一地

此后

依次每个季节

今年正月十六

惊蛰

《心中的绿》

黑发飘摇

树  支起一片荫凉

几顶很乡野的绿

枝交头接耳成一列长队

沿河

夏被挡在树顶之上

树虫的燥

飞来飞去

那一年

西瓜园转作一片白菜地

紧靠河坝

玉米还没长高时

我和一株树隔着畦垄相望

总有许多风和头发

漫心飘荡

埋头理菜的日子

总在无意回头间看到自己的心

一惊

同时一喜

然后对着耀眼的叶子

时光匆匆过去

《蚕茧，泪》

通体透明的时候

仍然与树叶关系密切

长而无限的丝

遮蔽了所有的风雨

蛾子飞后

茧口回旋着一种声音

经久不绝 回肠荡气

壳

空着千丝万缕

真是该流泪的时候了

之后

从桑地的泥土拔出自己

《七月，最后一盏榴花》

春尽

夏亦将尽

芬芳的日子离我越来越远

依稀还有花开的声音

寥落星辰

如这七月

七月里的这最后一盏榴花

我苦守着旱裂的日子

纳闷片片落英何处

“花谢花会开”

但有一种花

是不会再开了

夏   果真很深了

深到花落为实

这堂前的榴

早已化作一柄利刃

使心

每遇榴丛便隐隐作痛

《一件衣服》

我错啦

衣物如同故事

不能真实到永远

再一次瞩目无意间织入的那根黑发

然后闭上眼

原来的灶

已经升起新的炊烟

往事只是半句话之后的省略点

曾经的歌声

还在共鸣于原来的时间

曾经的诗行

还在持续着心口的无限

曾经的路

却已拐向未知的另一片蓝天

------哦

我胖了

原来的衣服不能再穿

《一个小村，两座院子》

两座院子隔着一道墙

来往过一段故事

后来

一座院子里的人走了

向南

去了村子想也想不到的地方

再后来

另一座院子里的人也走了

向北

到了热闹而陌生的异乡

远走南方的人

一定会常常梦到这两座院子

只是她不会知道

另一座院子里的人去了北方

远走北方的人

也一定忘不了这两座院子

却时时

朝南方更南的远处

张望

《昨天信步今天的梦》

如故事中

入夜耳边的脚步声

故事中的那座门

走出故事

串进曾经常常串进的院子

那院子的墙

已经倒向故事中的一句言语

门依然是虚掩着的

故事中的人轻易回到故事里

故事排开门外的冬天

文静地坐在故事里的土炕沿上

忙着手上的针线

故事里小房子中间的炉膛

涵着金色的火舌

暖着整个时间

《化石》

多少个万年以前

你

行走在大地上

水

和植物之间

你灵魂的形态

原来是你骨肉皮毛的轮廓

之后是你的骨

如今是这石

多少个万年过去了

海没枯

你

化作了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