览香阁

母亲在给孩子听写生字的时候，发现孩子手里握着一根新的水笔。

母亲问那水笔哪儿来的？孩子不语。母亲拿走了它。

不是母亲小题大做，那是母子俩很早以前就已经约定好了的：不要再和别人交换文具，发现一次扣下一次！

在母亲看来，孩子很好，就是有一些小毛病，喜欢与别人交换物品。母亲不喜欢那样，母亲想起了那句古话：从小爱人针，长大爱人金。因此，母亲认为，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东西永远是自己的好，可孩子不一样，自入学以来，总是与同学交换水笔之类的文具，文具袋里隔三差五地出现新的文具。母亲强调多遍，三令五申也不管用。起初，母亲好言相劝，后来只得横下心来：不要再换，否则，见一个收一个！

孩子不语，母亲就当那水笔又是与同学换来的，先没收了再说。

新水笔被母亲拿走了。拿走就拿走了，孩子没有急着追回的意思，甚至连一点为自己申辩的意思都没有，这就更坚定了母亲的想法。

母亲拿走了孩子的新水笔，顺势检查了他的笔筒和文具袋。这不能完全怪母亲，为了表示信任，她已经很久没有关注他的文具和他的动态了。

笔筒和文具袋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笔，以水笔居多。众多水笔除颜色不一样外，外形大同小异，用途更是一模一样。

这才刚收拾了多久啊，又冒出来这么多？

有几根能用的不就行了，要那么多笔干什么？

母亲边整理着那些笔，边自顾自地叨叨着。

记得半年前那些被孩子闲置的水笔才让孩子的姥爷和奶奶各拿走了一些，这怎么又有了这么多呢？如果如孩子所说，和同学一根换一根，结果是不会增加的呀，母亲想这些笔定然有不是换来的。

母亲决定花上一小会儿的时间和孩子说说悄悄话。

母亲拉着孩子的小手来到小卧室，坐在了床头。小卧室是他们经常说悄悄话的地方。在这个熟悉的小空间里，他们曾无数次解开过心结，母亲希望这一次，孩子依旧能和她坦诚相见，没有隔阂。

“那水笔哪来的？”母亲顿了顿，柔声问道。

孩子沉默着。一遍，两遍，三遍……母亲有些急了。

“和同学换的。”孩子很小声。

“还在换？看来他没有吸取教训。倘若他真的没有吸取教训，我……”母亲一时不知怎么办好了。

“你和同学换文具这事儿，妈妈可能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如果你所有的要求，妈妈都能满足，你就不会和别人交换了，是不是？”

“你仔细想想，妈妈真要是这样做了，好像也不太对吧。你所有的要求，妈妈都要满足吗？你要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妈妈肯定摘不下来。人要知道取舍，要有所选择，如果你要什么我就给买什么，这间屋肯定要装不下了。有些东西根本没必要要那么多的。你比如这四根钢笔，全是墨囊的，就因为它们一支细，一支粗，一支浓，一支淡，你就要一样来一支吗？就算妈妈有能力满足你的要求，你是不是也应该管着点儿自己呢？”

孩子紧蹙眉头似有所思。

“还有，那些笔都是换来的吗？怎么会越换越多呢？”母亲把她的猜测和想法坦露给了孩子，她想让孩子知道，妈妈是真诚的，但妈妈也有妈妈的担心。

“有些是我自己买的。”孩子低下了头。

“确定是你自己买的？”

“确定。”孩子说这话时，抬了一下眼皮，正视妈妈的目光是那样地坚定。

“用哪里的钱？”

“我自己的零花钱。”孩子继续低着头，腰也跟着慢慢弯了下去。

“花自己的钱有错吗？”

“没有。”

“没有错干嘛总低着个头？有错认错，没错就理直气壮些！头抬起来。腰挺直了。”母亲拍了拍孩子的背，孩子抬起了头，挺直了身。

“来，妈妈抱抱！”母亲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她怜爱地向孩子伸出了双手，孩子也舒展开双眉，扑在妈妈的怀里，任由妈妈的手掌轻轻地拂在自己的背上，“妈妈没有怪你的意思，妈妈只是想让你知道，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去动。钱，要花自己的才安心，花完了可以去挣，千万不要为了蝇头小利坏了自己的名声……”

“孩子，记得，以后不管怎样都要站直了，把头抬起来！”结束悄悄话前，母亲这样对孩子说，孩子点了点头。

母子俩一前一后走出了小房间。走出小房间时，孩子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笑容，母亲看起来却并不轻松，母亲的心里好像还有结还没有完全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