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挑灯

 

晚饭后，约了朋友一起散步。

接连几天豪雨，直到今天下午才停歇了下来。俗语说：雨后空山翠。果然，湿润的空气里微带着一丝丝泥土的味道，凉爽而清新；远处的雾蔼依旧贮足在半山腰，怡然而自得；满山的绿林越发显得清翠，草丛中的雨珠调皮地在叶尖上打滚，有花的芳香从鼻翼掠过，迎面而来的风儿步履轻轻的，生怕惊动了被沉静浸染着的山野，好一幅清鲜的山村雨后的图画。在这样的傍晚时分边走边聊，畅谈人生，真的是一种享受。

 

回程的路上，从一小池塘经过。充沛的雨水让小小的池塘有了起色，水面也开始漂浮着绿萍，几声蛙鸣打破了山村的寂静。细看，有个头较大的赤褐色的虎纹蛙，如老僧入定，久久方来一声，“啯……”铜锣击响般，叫声大而响亮，隐隐在乡村里起着回响；有小块头的泽蛙，蹲着，下巴一刻不停地鼓动，“呱呱呱呱……”急切如公鸭嗓门；中等个头的青蛙叫的频率没有那么高，“呱呱，呱呱”，似乎在自说自话。池塘边的小灌木也在这样的歌唱里舞蹈着，在微风连连的黄昏中轻轻点头。“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儿时捕蛙的情景一下子浮现在脑海里，倾刻间铺满了整个黄昏。
 

回到宿舍里，四周的夜色渐渐地笼罩了整个山村，远处依稀亮起的点点灯光增添了夜的遐想。仍然是阴天，并不可以看见星星，但四野里此起彼伏的蛙鸣令这宁静而又安详的夜晚充满了生机。“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多么相似的一种意境呀。或许，这是在喧嚣的城市里无法体验到的夏夜的独特韵味。或许，这正是乡村特殊的品质，只有安静，也只有安静，才能任大自然在山村里率性地填写满是诗意的元素。

夜色越来越深了，蛙鸣也越发地肆无忌惮了。“呱呱呱呱呱”，“咕——咕——咕”，“呱呱——呱呱”，“吱吱吱——”，“呱呱——咕咕”，“呱咕咕呱——”，“咕呱呱咕——”……我真的没有办法找到那么多的字眼来形容。人们说：青蛙是天生的歌唱家。是的，你听那蛙声片片，雌的，雄的，大的，小的，此起彼伏，彼此呼应，已经汇成了一首乡间夜曲。夜曲里饱含着泥土的芳香，山村的静谧和清凉的山风，仿若森林中的蝉鸣，嘈嘈如急雨，切切如私语，跟四周的山村偶尔传来的狗叫声构成了天然的混响。这无边的混响潮水般地涌来，仿佛泉水瞬间从地底喷涌而出，令人心生快乐！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这不倦的鸣蛙，又何尝不是在欢唱丰收的喜悦呢？蛙声一片片正说明乡村田野里有许多青蛙，它们默默无闻，只要有虫吃，只要有歌唱，它们就可以不计报酬地为禾苗除害。你听，它们唱得那么欢愉，唱得那么尽情，恐怕是因为它们也知道在这纷繁的世界里，在这悠悠的岁月中，欲望是无边的，追求越多的名与利越是会烦恼多多的。它们宁可简单，一门子心思抓害虫吃。它们没有什么大的欲望，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琐碎的烦恼，因为简单，所以快乐。这快乐的吟唱分明就是一曲浑然天成的天籁之音，天然去雕琢，清水出芙蓉。在这吟唱里，我枕着蛙声入眠，心情也一并跟着那“快乐的王子”一同沉浸在一种轻松明净的山村风情中……

　　夏夜听蛙鸣，是居住在乡村的人们一种别致的情趣。正如品一壶沁人心脾的铁观音，又如饮一杯自己酿制的红酒，甘甜而不失韵味，简单而无有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