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与追忆
个人日记
得之旺杰溘逝的消息,一瞬间,他的音容笑貌像猛被激活了一般,徐徐在头脑里展开,再也停不下来。数天时间里,在我正忙于事件之时,或沉溺于书本中,他的形象会忽然闯进脑袋,或者是他舒坦地靠在竹椅上微闭双眸,听别人说话的模样;或者是他掏出烟来,用火机点燃;或者是他迈动缓慢的脚步,渐渐走上前来。 我常理不清我们之间的关系,老师、领导和朋友,三者俱存。 初识旺杰已是十多年前,我为文不久,岁数也要小许多,那时候我尚在银行工作,相识之后,知道我是个死脑筋,喜欢上文学就安了心要干这事,作为老师的旺杰深知我自小生活在康定,阅历和见识都差出一截,这对于小说创作相当致命。为这事他四处奔走,希望能给我一段区乡生活的经历,从州作协、文联乃至文化局的层面报上去,没能达成。他甚至动用私人关系,联系去塔公一个专刻石经的乡上,好让我去那里呆一呆,撷取民间文化的资源,这事因为银行的单位性质,终没成功。不过,有人如此暗地里关心着我,让我感动不已。 几年之后,因为文学,换单位去格萨尔研究办公室,旺杰恰好是领导,这是一个缘份,让我有机会时常和他在一块。作为领导的旺杰,并不像通常意义的领导模样,他不会铁着脸训人,不会端着架子和人相处,他熟知文学创作所需的时间和空间,所以工作之余,他给了我非常宽松的环境,让我能够从容地穿越于梦想的天地。 相处久了,老师和领导的身份都渐次退去,那久久不散的是超越了年龄的友谊。时常一杯素茶、一包香烟、一个空闲的下午留待我们享受。作为朋友的旺杰异样地丰富,揣摸不到他肚里究竟藏着多少经历、多少故事、多少民俗。讲九龙乡下保存完整的汉族风俗,哪一种仪式上穿什么、吃什么、说什么,他张口即来,张三李四怎么怎么,一段完整的如诗歌般的开场白他一字不挪地背诵出口,伴着张开的手臂,只仿佛他就是那个主持人;讲笨教仪式,他微闭了双眼,口中喃喃有词,低沉地轻呤一段笨教经文,牛角是怎样摆的、手势是怎样比的,一招一式,毫不含糊;再讲民间的鬼神精怪、小蛊魔法,生活困难时无物待客,乡民们怎样施法招走邻居锅里的鸡,一板一眼,让听的人无不张着耳朵,生怕听掉一块。这样地听,这样地讲,也是他最快乐的时候,讲到精彩的片断,他瞪着眼模仿故事中人物的表情,双手摆开了,猛一击掌,一段故事、一个民俗就被我们完美地享受了。 旺杰写长篇小说,也写了许多脍炙人口的短篇小说,在阅读他的作品时,有一个很深的感受,贴近生活、贴近普通人是他作品的最大特点,许多故事都是他亲身的经历,这个叔叔那个伯伯,无不和他有着亲密的关系。许多作品登出来,生活中的原型人物看见文章,打来电话给他说:“天啦,这样久的事了,你还记得?”每每有人如此反馈,他总显得非常幸福,他说:“那些跟风的文字、时尚的文字,那些不真诚的文字会让时代很快忘记,倒不如这乡邻俚事,许多年之后别人看见,会忆起当年,忆起真实的岁月。” 朋友们说,你该写一本民俗的专著,像《金枝》类的书,朋友们都看见了财富,所谓“财富”,朋友们都看见了“该”,旺杰淡然,简短地说:“是啊,是啊!”没有争辩。 人总会离开这个忙碌的世界,悲伤也会渐渐淡去,唯有那言谈举止,映在脑中,一幕幕展开,呼之欲出,这大概是通常说的人活到了心中。 有许多次,接待客人或是朋友间的相聚,宴席之后我们要送他回去,他摆着手不让送,独自远去,康定沿河的街灯映照着他的背影,患类风湿的双腿让他行走缓慢,就那样他慢慢地越走越远……
文章评论
青鸟
总有什么,会留下来的…
蓝莲花
[ft=,2,]他的离去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我也时常想起他闲散抽烟时的样子。[/ft]
临水看君
[ft=,2,]“死者长已矣,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对于平凡中的一个,这,足矣吧![/ft]
洛·白
[ft=,2,]一向是只看不说的,可是现在忍不住想说说。[/ft] [ft=,2,]我这几天也常想起他,虽然只是小时候跟他有过几次不多的接触,虽然印象中他的面容已经模糊,但是有些东西总是不能忘记的。[/ft] [ft=,2,]愿逝者安息,生者幸福。[/ft]
媚媚
[ft=,2,]精神永存![/ft]
长歌
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