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雅爱红笺

老照片

雅爱红笺

闲暇的午后,时间轻得像一片羽毛滑过指尖。天是透明的幽蓝色,如同水洗过的丝绸,仿佛轻轻一触就要融化;使人忍不住想要把这蓝捧在掌心,好好洗一把脸。风儿一片一片的,代替秋天开着朴素的花。偶尔一两片树叶随风飘落,簌簌的声音使人疑心它来自梦境。这样轻盈,洁净的时光,一不小心就让人怀旧起来。

摊在膝上的,是一本九九年的相册。看着扉页上的“十佳青年”等奖励字眼,我的心底慢慢、慢慢地浸出一汪水来,涟漪一圈一圈漾开去,一直漾到眼角眉梢,止不住的泪光闪闪了。怎样才能回到时光深处,找寻那个十七八岁的自己啊!

“晚风如旧信,几读几展眉”。一页一页地翻着相册,在每张照片上停驻、流连,或一声惋叹,或会心一笑,或抬头望天,捕捉旧时光的影子。最终,一张特别的合影让我的手指长久地停了下来。

时间追溯到二零零零年的六月。一天晚放,一个公关班的女孩在回寝室的路上与我擦肩而过。走了两三步,她又回过头来,目光清澈地看着我说,哪天我们合个影吧,好吗?我淡淡一笑,说,好。在这之前,我们多次被同学误认为是同一个人或姐妹,大约因为高矮、胖瘦、长相都很相似的缘故,我们彼此也感觉到了亲切和不一样的情意,但又都羞涩、矜持,所以在校园里碰到时,除了深深地多望两眼,总也没说过话。自己那时一心向学,又是学校团委成员,大概她了解的我就多些,看我时情意也多。好几次不经意撞见她的目光,都是水一般清澈又充满好奇,那是一种渴望走近又犹疑不定的神情,一波一波传递着友好的试探。因为她个子高,常见她搂着同学的肩一路说说笑笑,很活泼开朗的样子。

眼见的就要毕业了,她更出落得芙蓉一般,愈发楚楚动人。那时大家都忙着照相,写纪念册,而我,隔岸观火似的依然一个人独来独往,把学校的书山阁当做最好的去处。忽然有一天,她拿了自己的纪念册给我,叫我写几句话,这才知道了她的名字:秀。家住金寨县南溪镇,也可能是斑竹园,记不真切了。

那天下了晚自习,秀忽然跑来拉了我,用悦耳动听的声音说,照相的来了,我们去照吧!我讷讷地跟了她,来到寝室楼下的水泥路,稍一站定,就和秀一起定格在了照片里。后来,也是秀付了钱,拿回照片,郑重地送给我一张。

照片上的秀,有着莲一样的婉容。黑色的凉鞋,黑色的长裙,衬托出她纤细的身材,高贵典雅,在夜色中安静的站定。秀丽的一张小脸,庄重又安详,头发从中间分向两边,梳于耳后,露出两弯修长的眉。目光恬淡而温暖,含着轻渺的笑意;天然的一种贞洁娴静气质,让人为之倾倒。相比之下,照片上的我显得拘谨不安。记得身上的衣服还是表嫂给的,红色褂子,白色九分裤,浅灰色凉鞋,看起来是那样不得体又俗气不堪。上身斜倾向秀,仿佛为了配合她的双手搭住我的肩,而笑得不自然。两个女孩的头发都乌黑柔顺,在浅蓝色的夜空泛着淡淡的光泽,看不清有多长。身后,一条路的尽头通向教学楼,远山隐约可见。秀的左前方,是一棵两人多高的柏树,绿色的流苏一般,应着两个青涩的女孩。

从那以后,我们各奔东西,仿佛两粒尘埃,飘浮于红尘浊世,再也没有过任何交集。想那时的自己真是懵懂薄凉,那么有情有义、温婉如水的女孩,竟然不去珍惜,白白疏离她这么多年---可不就是疏离那个敏感、固执、乖戾又拙于交际的自己吗?真诚美丽如秀,也不能打开我落落寡合的内心,唤醒其中沉睡的部分。

如今,通讯发达又有什么用!秀已消失在茫茫人海,无处寻觅。手里的照片已微微泛黄,想如今的秀定已是为人妻、为人母了,心底不由得生起一丝怅惘,又念及“佳人难再得”的遗憾,竟觉得眼前的秋意分外肃杀起来。

雅歌。＊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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