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

雅爱红笺

 

   腊月二十一过,年的味道便日渐浓郁起来。不知何时,街上的行人多了,街边摆摊设点的多了,仿佛一下子从地下冒出来似的,大家争先恐后抢购着年货,让我这个惯常宅居的人一时间不知所措---逡巡在人群里,感受这繁忙与喜庆,忽然就觉得很快乐,而把要买的东西忘得一干二净。

 
  莫名的,就想起了小时候。想起了远方的妈妈和弟弟妹妹。想起二十多年前,全家过新年时的情景。

   二十九这一天是最为安静和忙碌的。说它安静,是因为家家户户都在自家忙活,几乎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也无暇去听。小孩子们围着灶台,不停地看着从锅里打捞出的新花样。烀腊货,炸鱼,炸肉,炸圆子,妈妈们忙得不可开交。腊肠煮熟,再弄一盘鹅肫爪,老母鸡炖出一层金黄的油,卷心菜洗了一筐,车马炮齐,就为了年三十晚那一桌饭。

   最让我念念不忘的是晚上等待炒瓜子时的心情。吃饭都心不在焉,就想着妈妈赶紧把碗筷收拾干净,把油黑发亮的铁锅擦干,只等爸爸用稻草把锅加热,“呼啦”一声倒进半锅瓜子,然后欢呼雀跃。

   一个在下面添火,一个不停地翻炒,我们三个小馋猫在旁边叽里呱啦说个不停。仿佛少了什么似的,我让妈妈唱歌。于是她就念念有词起来,说什么“炒,炒,炒瓜子。瓜子炒熟了?炒熟了。”

等到瓜子终于炒熟,却并不由着我们吃。一人抓一把装进棉衣口袋,其余全被妈妈用薄膜口袋包扎好,放到高高的粮仓顶层,留着春节时用。

炒完了瓜子还炒花生。趣味已减半。我们也不再流连在锅台旁,而是嗑着瓜子打打闹闹,不知不觉就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次日醒来,天已大亮。新衣服、新鞋子换上,小脸洗干净,小辫子扎好,端起碗正要吃饭,忽然想起昨夜没嗑完的瓜子,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摸一个放进嘴里,说着“呜哇呜哇真好吃,欠那小孩把草吃。”爸爸比较善于制造惊喜,这时不知从哪里拿出几颗蜜枣来,一一散发,甭提我们有多高兴了!至于他们什么时候买的,放在哪里,我们全不过问。

午饭一过,大人们又该忙了。妈妈依然洒扫庭除,准备吃的;爸爸则开始清理门户。说是清理门户,其实是把旧历的对联撕下来,用刷子刷去残留,然后打糨糊,贴上新的。

最好玩的是打糨糊。支一堆小小的柴火,有时是几节麻秸,有时是几根树枝,燃起来,举着装有水的大铝勺,放在上面烧,水开后,开始加面粉,边加边用筷子搅拌,直至黏糊糊。用它贴春联,自然又牢固,用今天的话说,叫绿色环保无污染。

爸爸饶有兴致地做着这些事,仿佛有人叫他这样做似的。一步一步,不疾不徐,有条不紊,又细致又妥当,就像跟谁慢条斯理过着日子。等到他终于把大门、侧门、牛舍鸡舍都端端正正贴好,有的人家已经开始吃年夜饭了。

弟弟妹妹还不识字,我也刚刚上了一年级,就都站在那里端详着贴好的春联,脸上喜气洋洋,心中十分快活,觉得真是无上的荣耀,光彩得很。想着过年就是不一样,到处红彤彤一片,漫山遍野的喜庆简直让人眩晕。一切都郑重其事起来,被善待,被祝福。禽舍要“鸡鸭成群”,灶台将“水火平安”,而这一天的小孩子无论说了多么不成体统的话都“童言无忌”。

然后就等着吃饭。一会儿听见二伯家放炮了,就跑到厨房,兴冲冲地问:妈,我们家什么时候放炮?又过了会儿,四伯家也放炮了,就又问:妈,我们家的菜还没烧好吗?后来,再远一点,表姑父家放炮了,王队长家放炮了,可妈妈还没把菜全部做好,再后来,鞭炮声陆陆续续多起来,此起彼伏,再也辨不清是谁家了的时候,妈妈终于喊我们端菜了。大盘小盘,有七八十来个那么多。

爸爸点好了蜡烛,香也点上了,紧接着就听“啪”的一声响,我们家的鞭炮终于炸开了。一连串的“噼里啪啦”,流畅而欢快,预示着来年的顺畅和好运。此情此景,真是应了王安石的那首诗: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觥筹交错间,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背后,不远处的春天,正伸开了无数的触角,把万家灯火紧紧拥抱,蔼然着,微笑着,向着明亮那方,迈开了脚步、、、、、、



文章评论

张兵

回忆年幼过年那段往事,幸福满满的,快乐满满的~[em]e100[/em]

金桂

好像回到了童年。提前祝雅歌新年快乐!

栀子花开

说的一点也没错,童年幼稚而天真,可现在我真的惧怕过年。

徽州王

觥筹交错间,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背后,不远处的春天,正伸开了无数的触角,把万家灯火紧紧拥抱,蔼然着,微笑着,向着明亮那方,迈开了脚步、、、、、、

花无语

年。在你笔下被渲染的淋漓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