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镜(19)
《哈哈镜》
辛夷……
辛夷仍然在机械地搓着衣服,既没有应声,也没有回头。
老婆,你转过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还没等辛夷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吴芋就照着她的脸泼了上来,她感到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浓硫酸!辛夷惊叫着坐起身来。
又是一个噩梦。连日来,她被这样的噩梦折磨得疲惫不堪。这不,刚吃过中饭连碗筷都没收拾,就靠在床头睡着了。
辛夷定了定神,到镜子前面细细的端详着自己的脸——又瘦了一圈。虽说脸上的淤痕没了,但是眼圈青得像个大熊猫,鼻骨摸起来还在隐隐作疼。她的鼻骨,在吴芋的手底下已不是第一次受伤了。让辛夷实在无法原谅且又心有余悸的是吴芋每次打她的时候都离不开头和脸,尽管她拼了命的想保护自己的脸面,但每每都是鼻青脸肿的让她不得见人。只要她一想起吴芋拿鞋底抽她脸的样子,她心里就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哆嗦。她有种强烈的预感,自己被吴芋毁容是迟早的事情。好在法院说一个月就能开庭。一个月时间,一点都不长,与自己的一生比起来能算得了什么?为了躲开吴芋的纠缠,她把儿子也接到了单位宿舍居住。
辛夷环顾着这个十几平米的单身宿舍,这也就是她当初的“新房”,彩电,衣柜,沙发,都是结婚时买的。她辛夷就是个贱,就是这几样物件将她的单身宿舍变成了“新房”。到现在,床头的墙面上还挂着她跟吴芋的结婚照。就是那种笨笨的相框,24寸的,木框的,玻璃面的。
当天拍结婚照的情景辛夷记忆犹新,化妆师在这边赞不绝口她的脸型好,化妆起来容易,吴芋却在那边因为化妆繁琐时间太久而牢骚满腹,说什么早知道照一张像还这么麻烦的话,说啥他也不会来的。如果不是化妆师开玩笑打圆场,辛夷还真有点抹不开脸面子下不了台的感觉。拍照的时候,辛夷和吴芋都很不高兴,摄影师让辛夷笑一笑,说她只有笑起来才好看。最后,辛夷笑是笑了,就是笑得有点僵硬。
辛夷轻轻地取下相框取出照片,这也是自己生平唯一一张涂脂抹粉的“艺术照”了,身着不太合体的白色婚纱裙在耀眼的镁光灯下,宛若遗世女神般的清纯而高雅,手中的玫瑰似乎还散发着缕缕清香,但那不过是无数个新郎新娘们拍照时所用的仿真道具而已。千说万讲,都怪她辛夷当初看走了眼,喝了迷魂汤,愣是嫁给了一个连照个结婚照都缺乏耐心的人。辛夷用自嘲般的眼光对这张滑稽的结婚照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一遍,终于划了一根火柴从照片的右下角点燃,她僵硬的笑容在火苗的舔舐中给一场错误的婚姻举行了最后的祭奠仪式。辛夷终于如释重负的苦笑了一下。
轻烟还没有散尽,吴芋就已经破门而入。
别说烧掉照一张纸,你辛夷就是烧掉这座房子我都无所谓,我所要的是你给我撤诉。怎么可能呢,要撤诉,我辛夷就不会去丢人现眼了。你他妈也知道丢人现眼,“告人一状 十年不忘”你知不知道我被你搞得都没脸见人了?
辛夷拿出了离婚协议书,你要是怕丢人,那你就在协议书上签字,签完字我马上撤诉。
我签你妈的x。
吴芋气急败坏,照着辛夷的脸上的就是一拳,辛夷还没来得及还手,吴芋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按在床上又是一阵左右开弓,辛夷双手抱住头和脸,腾出脚来一阵乱踹,不偏不倚正好一脚踢到吴芋的裆间,吴芋这才松开手护住自己的命根子,辛夷夺路逃了出来。
辛夷拉起正在后院里玩耍的儿子就往马路上跑。辛夷穿的是拖鞋,孩子穿得也很单薄,已是入秋的节气,她跟孩子都冷得瑟瑟发抖。迫不得已,她只好向同事小李求救,趁着吴芋不在的时候帮她拿一下鞋,孩子的棉外套也在衣柜的最下面。小李看一眼辛夷母子的模样潸然不已,把她娘儿俩领到自己的宿舍悄悄地待着,等吴芋走了再做打算。
吴芋像是一头发了疯的公狼,两眼发红。他把辛夷的日常用品从二楼窗口直接扔了下去,连碗筷灶具也没有放过。辛夷的同事们都在远远的看着,没人去劝说,也没人去阻止。
你狗日得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过安生的日子,看你狗日的还能跑到哪儿去。吴芋发泄完了,才骂骂咧咧的开着车走了。
辛夷回到自己的宿舍已经是面目全非,电视机铺盖都被吴芋带走了,连电线也被吴芋扯得乱七八糟。这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土匪啊,甚至连土匪都不如,因为土匪是不会对自己的妻儿下手的。她辛夷当初真是瞎了眼……
出了这样的事,领导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实在不愿意看到自己的职工被家属来单位这么闹,他给了辛夷足够时间让她去处理自己的家事。
一场秋雨,拉开了秋天的序幕,很冷,但让人清醒,好像一剂镇静剂,让烦躁不安的心平静下来。这个季节,没有温暖,没有欢笑,有的只是孤独与冷漠。
离放学还有十几分钟,幼儿园门口就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辛夷刚刚把自行车放到侧面的大槐树底下正要上锁,车子被人一脚踢到。辛夷抬头一看,是吴芋,他也来等儿子了。辛夷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魔鬼!
辛夷她为了熬过这漫长的一个月,不,已经过了一个月,为了不再让吴芋找她的麻烦,她偷偷地在学校附近找了一间出租屋。她换了手机号,跟任何人都断绝了来往,就是为了不让吴芋找到自己。但是吴芋,也想到了在幼儿园门口等儿子的办法。
这个魔鬼。想当年我不想嫁给他的时候,他就扬言只要我辛夷不出宁山县,走哪儿他就能找到我,我也别想再找对象。都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是纠缠不休。
儿子放学出门的时候就被吴芋拉走了,因为人多,辛夷没有跟吴芋争吵。儿子只是回头眼泪巴巴的看着她,就是没敢哭出声来。
残阳如血的傍晚,独自一个人就是那兀自飘落的一叶孤零,自心头升起的悲凉就是一副凄然的画面,那份萧瑟和孤苦,不是别人所能理解的。辛夷抱着双膝蹲在出租屋门口里,她的心是空的。她虽然知道吴芋没有耐心照看儿子,迟早会给她送来的,但是此时此刻受罪的是儿子。仿佛儿子遭到绑架一样让她坐卧不宁,她好想听到儿子的声音。她一遍又一遍的摁了吴芋的号码,却一遍又一遍的删除。那一夜就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第二天一大早,辛夷就跑到校门口去等儿子,可一直等没有等到。
吴芋该不会把儿子送到乡下去了吧?但是这种假设,马上又被她推翻了——不可能,吴芋的妈妈平日里都要人鞍前马后的服侍,哪是照看孙子的人呢?吴芋一定是在等着她向他低头,像告饶,向他求情。
辛夷虽然一遍又一遍自己给自己打气,要我低头求情不可能,办不到,她必须坚持,要必须耐心,必须让吴芋感觉到自己的狠心。可是儿子不在身边的时候,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底气不足,她的意志就在这漫长的一分一秒中渐渐地土崩瓦解。
正当她独自以泪洗面的时候,儿子突然跑到了身边,抱住她,把头深深地埋进她的怀里,好半天没有出声。吴芋站在门口,木然地看着她。
妈妈,咱们回家吧……
儿子的眼睛里满是无奈和恐惧。此刻辛夷的心早已被融化,她抱紧了儿子轻轻地回了句
回吧……
文章评论
紫罗兰
[em]e160[/em]
浅唱未来
小鸭姐,你赶紧给他们离了吧。说句粗话 看的太特么揪心了。问候姐新年好[em]e160[/em][em]e177[/em]
晓雨
再曲折一点[em]e113[/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