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五

个人日记

      胃不怎么赢人,还不愿意受穷。一年不就一个“五月五”嘛,不吃一碗凉粉不尝几口甜醅,如何说得过去?谁叫咱本人做的凉粉顺口得无可挑剔?谁叫咱小姑子送来的甜醅发酵得恰到好处?咱只管嘴里吃得香,哪管它胃里闹得慌?随着胃酸浓度的上升,口水就像我家后沟泉里的清水冒得欢畅。这都不是事,只需几片胃药来对付就绰绰有余了生就一张馋嘴真难为了我那口孱弱的胃,还要将我养得人高马大活蹦乱跳实属不易。如此想想,我便不好意思计较都到了“发福”的年龄,却还是一副皮包骨头的模样。

小时候,我不知道端午节,只知道“五月五”。凉粉、甜醅、花锅盔就是“五月五”我们所能享受到的口福,少了其中之一,“五月五”就是残缺不全的。每当五月五的前一天,妈妈就用一整天得时间来为我们准备“丰盛”的五月五,而我一直寸步不离的我家的小厨窑,亲眼看着那白生生、亮晶晶、甜丝丝的“五月五”出了锅、启了坛。更多的时候,我真觉的作为一家之长的爸爸真不会“调达”过日子不多种麦子偏要种那么多的谷子糜子豌豆之类的东西,害得我们嘴上受穷,一年四季吃着硬邦邦苦兮兮的豌豆面馍馍和糜谷面馍馍。每过完年,就只有巴巴的等着五月五白生生的“花”锅盔了。虽然妈妈只会做最简单的花型,也就是用刀在上面画些菱形或正方形,再在每一个菱形或正方形中用顶针拓印一个小圆圈,但是对于五月五的花锅盔就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味道格外特殊的怀念。

甜醅当然也是五月五必不可少的,一般都是用莜麦做的。据说妈妈做的舔醅特别好吃的——之所以用“据说”,是因为我向来不爱吃粘糊糊甜腻腻的东西,包括甜糕和粽子之类的。但甜醅绝对是姐姐的最爱,姐姐曾经被甜醅吃“醉”过。

而我最心仪的五月五吃食就是凉粉了。我们的凉粉要么是荞麦做的,要么是豌豆做的。据说荞麦粉比豌豆粉好吃多了——之所以又用了“据说”,是因为我觉得只要是凉粉都一样好吃,根本吃不出个啥区别来。好吃的东西总是那么不经吃,妈妈准备了一整天的“五月五”,我们才能美美地吃上一顿。一个晶莹剔透的凉粉碗砣子,切成细条,调上浆水,放上油泼辣子,再配以新鲜的韭菜咸菜,一动筷子一张嘴,碗就空了——意犹未尽之际正是盘空碗尽之时。妈妈却从来没有像我们一样端着碗里的瞅着锅里的大吃特吃过一顿,而我们(包括爸爸)也从不过问过妈妈是否已经吃过?

说起凉粉的不经吃,慧哥似乎有着更深刻的体会。

慧哥是七叔的儿子,顽皮而有趣。七叔家和我家是前后院邻居,因为七叔家地势比我家高,只要爬上门前的老杏树就能跳到我家的小厨窑上面。所以慧哥来我家玩耍从来不走正路,经常先爬树再“空降”,然后直接到位。

记得那年的五月五,慧哥爬上爬下十多次,只为“汇报”一下自己吃了几碗凉粉。从“两碗”“四碗”到 “八碗”“十碗”,直到“十六碗”“十七碗”的时候,再也不见慧哥来报数了。据说等七婶从田里回来的时候,给一家人准备的“五月五”凉粉就让慧哥一个人给消灭掉了。

时过境迁今非昔比,今天端午节的食材已经变得丰富多彩鱼目混杂。凉粉甜醅显然不再是大西北孩子们的企盼和最爱,而我还以十二分的热忱捧上三十年前最可口最丰盛的“五月五”,能得到儿女“还行”的勉强认可,已经是很照顾我的面子与情绪了。

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