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

2014年11月24日         晴

2011年8月，老母亲被华西人民医院确诊患有老年痴呆症后，我心理难受了好长一段时间，经常自问我将用何种方式谢幕，后来被迫接受这客观现实。

父亲健在时，母亲的病症表现为记忆力有时能记得，有时又忘记。妈妈忘事时，父亲就成为她的记忆芯片，有父亲提醒，她日常生活没有给我们增加太多的负担，可是父亲走后，才感觉母亲像个小孩许多生活小事需要对她照顾。

老父亲离我们而去后，老妈妈像变化更大，她像是丢了魂，心里空空的，不知要做什么，该做什么。有一次她单独走到郊区迷路，找不到回家的路，把我们几姊妹吓坏了，分头从不同方向寻找，可是还没有找到。

天色变暗了，她意识到自己迷了路，她便到郊区电池厂门卫室内，告诉保安找不到回家的路。所幸她还记得我们家座机电话号码，她请杨保安打电话通知了我们，我们才顺利地把她接回家。

有了这次教训，大哥给母亲佩戴了卫星定位手机。又有一次母亲擅自出走，这次手机帮了大忙，没费多大力就知道了母亲行走的方向，及时把她接回家。

经过母亲两次出走，我们知道患有老年痴呆症的危害性。父亲走后，将精力集中到母亲身上。陪她的时间多了，发现有时她能接受父亲离开的现实，有时她认为父亲还在医院住院治疗，特别是夜晚入睡前或睡了一觉后，她常说些糊涂话。我听见后都会陪她说说话，差开关于老父亲的话题，让她忘记父亲离开的事实，使她情绪尽快地平静。

妈妈情绪波动现象我们兄妹几人都清楚，常是轮流陪伴她。彝族年放假时间，大哥准备到攀枝花市办事，叫我和妈妈同他们一起去攀枝花，我陪妈妈走走看看，外出散心。

我同意了大哥的建议，一大早天还没有亮，老妈妈高兴得同我们上了汽车。汽车驶上高速路，她兴奋地不停地夸赞高速路有宽有直，有点像小朋友初次旅游。

我们到了攀枝花市，大哥去办事。我陪母亲到攀枝花市闲逛，陌生的环境让她开心兴奋，不停地给我唠叨，换个环境眼睛都亮堂多了，愉悦的笑容挂在她的脸上。

中午大哥的朋友把我和母亲接去吃饭，饭后我不想给朋友增添麻烦，便告诉他，我想到攀枝花市中心去看病。

我患湿疹近两个多月，中西医治疗都未治愈。我知道攀枝花中心医院整体医疗水平比凉山州一医院要好些，便决定去看病。挂号后找到医生，她查看了我的病情，并详细告诉用药的情况，医生没有给我开处方取药，而是要求我做个十四种食物过敏源化验检查。

我只得听从医生决定，付款后到化验中心作检查。我在抽血窗口等待抽血时，母亲座在不远处的休息座椅等我，我们母女俩可以相互对视。

不一会儿，母亲看明白了我要抽血，一刹那，母爱记忆在她大脑中恢复了。我不知她几时来到我身边，只听到她关怀备至地说：“华，把包给妈妈，把衣服脱了，妈妈抱”。我听话地把包挎在她身上，衣服递给她，并说：“妈妈，你还是到那边座着等我，难得站”。母亲执意不同意，她要陪我抽血。

当护士在我手臂捆上扎脉带后，针头插入我的血管，血液从抽血器中流出，母亲心痛地靠近我。抽血完后，护士叫我用棉签压迫止血，母亲急忙说：“来妈妈给你按”。我笑着对母亲说：“不用，一会就好了”。接着母亲又扶着我，说道到休闲座椅上休息，其实不用休息，但我不忍拒绝母亲的的爱意，听话地随了她。

不到一分钟血液已凝固了，我起身就要走，母亲拉着我座下，亲自检查了凝固点后，她确认没出血，并为我把卷起的袖口拉下来，才同意我站起来。我站起来时，她已把我的外套提她，叫我把衣服穿好。

母亲耐心地陪我等待化验结果，拿到化验单后，她催促找医生看病，看病的一切流程走完。她像变了个人似的，心急火燎地要回家，我告诉她等一会，路道不熟，大哥的朋友会开车来接发我们。母亲和我座在医院门口，等一会她又烦躁了，嚷着要回家，把攀枝花中心医院误认是西昌的州一医院。我耐着性子给说中在攀枝花，指着中心医院标示牌叫她读，读后过了几分钟又忘记我们在攀枝花。母亲经常健忘，但唯一没忘记是对我的爱。

2014年12月16日         阴

小妹回家来陪母亲一段时间，每天一大早我吃过早饭就去上班，小妹、妈妈、大哥他们比我要晚起一会。我要出家门时大哥叫我把从业资格证拿出，放在客厅的大桌子上。我回卧室拿资格证时，母亲已醒了，我给她说天气冷，再躺一会，等小妹醒了再起床，她表示同意我的建议。我拿出资格证，放在桌子上就走出了家门。

    我还未到办公室，大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问我资格证放在哪里？我说在桌子上，我便听到了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我便问大哥：“妈妈起床吗”？他说：“在扫地”。我叫他在客厅里找找，问问母亲拿个资格证吗？我说完后，便挂了电话，向单位方向块步走去。

中午我回家吃午饭，小妹就批评我，为什么不把资格证递在大哥手里。我解决说他在睡觉，不好进他的卧室，就把资格证放在桌子上。小妹生气得说：“你知道不，大哥找不到资格证，竟把妈妈骂了”。小妹越说越生气，指责我做事考虑不周。当即我还辩解说：“我走时给妈妈说好，叫她多睡一会，和你一起床。”小妹听后非常生气，她说妈妈又不是故意将资格证藏起，她没有记忆，你不知道吗？明明知道她的现状，为什么不自己做好防范呢？

小妹控制不住情结，眼泪从她的眼眶流出，她继续对我说：“姐，我们应感到心慰，妈妈除了记忆力差，身体各项机能都还不错，带上她走路、坐车她都很利落。吃、穿都没有过高要求，还会帮着我们做些家务。她责问我，等到妈妈走不动，吃不了时，再高度地重视，还有意义吗？

事后大哥和我都认为小妹说的话有道理，真心地接受小妹的批评。我暗下决心不再发生类似事件，妈妈对不起！

2014年12月18日         阴

妈妈随同小妹到成都去玩几天。今天是妈妈到小妹家的第二天，因为环境的变化，昨天晚上她没休息好，早上我与小妹通电话，知道了其情况。

十点左右，小妹给打电话我，她问我上班忙吗？我说刚把手里事务处理完，小妹便说你和妈妈说几句话。妈妈接过电话便对我说：“华，我不在这里耍，从早到晚吃了就睡，我得回来给你做饭，不然你下班回来冷锅冷灶”。

我听了妈妈这番心里无比的温暖，妈妈的记忆如同老式唱片机，有时能顺利地播放，有时又放不响。我接着对母亲说，你放心的在成都玩，从成都到西昌有500多公里的路程，不用惦记我的吃饭问题，我会自己照顾自己。

我与母亲通话近二十分钟，她才知道她在成都玩，不再为我的吃饭问题操心。

母亲的记忆是片断性的，几分钟前做得事已忘记，可是几十年做饭责任却没有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