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那段亲情依恋的清欢时光

个人日记

     (一)雨溅归心
       决定清明之前回家扫墓,已早早列入了四月的行程计划。那些天,雨频频地飘洒,润湿一地的泥泞。一些悲欢,一些沉痛透过雨雾氤氲丝丝撩拨起心弦阵阵生疼。八年了……那个在梦里都不曾模糊的身影,在另一个极乐世界里容颜是否也烙下了岁月的痕迹?
       夜幕车窗外,斑驳的路灯幽远且柔和。默默照亮归程的路,温馨启亮路人的心。 窗外的风景一排排迅速地往后划闪而过。于这个途经的城市而言,我亦如一道浓缩的剪影,即闪而过,不留半点尘埃。身形如此的轻简随风,那颗执拗的初心却一直坚守着那场不愿轻易诉起的别离,坚守着那个如影随形的悲痛秘密。雨未停歇,滴滴溅落在车窗玻璃上,霹雳啪啦声声清脆,顺着玻璃轻轻滑落,犹如滴滴叩落在心坎的泪。带着别离的伤,载着思念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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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长长的祭拜
       4月的第一天,天边才微微泛起白光,蒙蒙细雨便拉开了清明的序幕。应证了古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悲调场景。风有些寒意,多了丝丝凝重。乡间的小路杂草丛生,遍野青葱的山头弥漫着白雾,伴着风雨的低吟,于是有了格外清新的诗化神韵。与父亲一前一后走在去往母亲坟地的弯曲小路上,父亲一路絮叨着途经的山田与农人的故事。我却心不在焉,海脑中澎湃着一切关于追忆母亲的画面,无情地将父亲的言语抛入风雨里。离母亲的坟头越来越近,我听见自己内心清晰的哽咽声。绕过湿漉漉的草木与花香,避开父亲心疼的眼神,在爬完竹林的山谷小道上,热泪终一发不可收拾地狂泻一地。
       母亲的坟头,墓前都长满了青草,高高突兀的坟头,插着一根枯败光秃的树枝,布满了光阴的虫茧。孤独而凄冷!是的,又是一年,想想每年的清明时节,我都因远嫁他乡种种客观或人为的因素没有回来给母亲扫墓。愧疚之心瞬间牵引灵魂深处的责恨久久不能平抚。在母亲的坟前我痛哭不已,“扑通”跪下,默默起誓:长女不孝!让母亲久候了。以后每年的清明我决不失约!此刻的雨势尤为猛烈,淋透我的衣衫,和着眼泉的泪冲刷着我内心的哀伤与人前虚掩的骄傲与淡定。老天定是在惩罚我,让一场淋漓的大雨来惩罚我的不孝,刷洗时隔八年尽孝的空白。泪眼模糊地凝视着母亲孤独的坟头,我虔诚地三拜,致我深深的歉意,致我深深的怀念,致我深深的思念!
       父亲心疼地撑开雨伞站在身后,为我撑开一片晴朗的天!在他那老泪纵横的脸上,皱纹占据了他整张消瘦的脸庞。问苍天,长叹一口气!“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为死者哀思,为生者心酸,我最亲的人儿,我甚至不敢多望一眼父亲的眼神,我欠父母的太多,欠下了问候,欠下了生命的陪伴远行与生活的基本照顾…… 
        梳理一段心伤,静静地陪九泉之下的母亲聊天,诉说念念不忘的过往,畅谈安稳平定的现在,憧憬未来的安宁繁荣。总觉得人前不善言辞的人,内心时时澎湃着一汪热情的清泉,溢满纯净与清透。在被需要的时候总能溢出美丽动人的诗词。我就是这样的女子,能静,能哭,能笑,不善言表,却能让那颗凡心从笔端盛满善意与感动。

(三)这些亲情,这些清欢
         晨起的农村,像一座清新的庄园。青山远黛,尽情吮吸着雨后洁净饱满的露珠。悠远宁静的山谷间,白腾腾的雾气自由地升腾,层层抵达峰峦的天边。鸡鸣鸟唱的清脆声,伴奏农人耕犁的欢歌!返乡的日子,睡得很稳妥,每天早早起床,看着父亲忙碌的身影来往地穿梭在厨房,在井边,在弯弯的田畔小道。这个单薄的身影总是如此地来去匆匆。勤劳大半生的父亲习惯起早贪黑的劳作。自从母亲离世之后,父亲变得沉默,寡言,孤僻而自闭。每天奔波在自己的山,田,菜地,以付出更多的辛勤与汗水来麻痹自己孤独而内疚的灵魂。父亲虽性子急躁,做事却一向井井有条,一丝不苟。这些天,每天7点不到就在厨房忙乎着我们的早饭。做迎合我们口味的菜食!最喜父亲做的红烧全鱼,色香味俱全,有儿时记忆中那股淡淡的紫苏香和着鲜辣的酱汁香。或者是年纪大了,父亲的口味清淡了许多,没有之前的油腻感,咸淡也更加符合我们的口味了。父亲总是一边吃着饭一边嘀咕着接下来的劳活安排,饭碗刚放下,又马不停蹄地忙碌起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我与妹妹都回来了,父亲心情格外的明朗。成天乐呵呵地逢人就说:我两个女儿都回来看我了。勤快的他就连下雨天里也舍不得休息,忙不完的活儿,细心的他,对待牲口如亲生子女般地耐心呵护。回家第10天,正赶上父亲圈养的老黄牛生小牛崽。把父亲乐得连夜忙乎着做母牛的丰盛大餐。回家的这些天,每天晚饭后,一家三口坐在火箱一起聊天,就像小时候那样无忧无虑地聆听父亲的心事,陪他笑,听他唱。那是我们最最快乐的时光。平日话不多的父亲在自己子女面前总有说不完的话。我深知,这是一份亲情的依恋。是血融与水的息息相连的彼此依赖。
        妹妹顶着7个月的身孕,大腹便便的行走在老家的吊脚楼廊上,脸上荡漾着再次即为人母的慈爱与幸福。各自婚姻生活与孩子的牵绊,加之我的远嫁他乡,使我们姐妹俩疏于往来走动。于是,这段时光变得无比的珍贵。深夜的蛙鸣划破夜的清静,屋檐的雨哗啦啦地溅落一地的凉意。姐妹二人躺在床上话家长,聊各自的家庭,孩子,生活,事业。说到浓处,情不自禁掉落一枕热泪。生活是如此的无奈,令我们措手不及,疲惫不堪。姐妹俩每晚叙旧聊天到三更半夜。那些久违的纯真与亲切似乎又将彼此带回了那个无知的年少时光。白天里,淡淡阳光的上午, 和妹妹一起牵着女儿稚嫩的小手,穿越在四月花香的风中。去到那些年少曾经欢娱的溪边,桥头,山间小路上。回味那些渐远泯灭的童味清欢,在女儿天真的笑靥中我们找回了失散多年的童趣!在这里纯朴的色彩中,我们用手机相机定格了一个又一个恒远动人的瞬间。承载着我们曾经的快乐,现在的怀想与未来的追忆,延伸去生命的远方……
       怀旧的岁月,底前灰白的椭圆灶台, 不锈钢的洗脸盆,木制长柄的水勺,实木制圆澡盆,原味皂角香的码牌肥皂,飘柔牌的洗发水,莲花牌的味精,弧形的木梳……一切陈旧的物品,都留驻着岁月的陈香气息,有着光阴悠久的质朴清淡之感。用之,亦觉得心安欢喜。
       年少时,面对开门见山的荒凉与僻静,印象中唯独有“贫穷落后”的概念,一心想要摆脱大山的束缚,走出贫穷的农村。而立之年,经历了一些生活飘泊与动荡;
经历了欢笑背后的孤独,繁华过后的落寞;经历了一些爱的悲观离合。重回故乡,竟然会深深向往这片土壤的清雅,灵秀与岁月无争。总觉得生命的成长,心智的成熟都是一个从繁到简的过程。年少轻狂,张扬且浮华。崇尚繁荣的事物,随着年龄的增长,心灵亦随之淡泊无欲。不攀求奢华享受,不高调行走,只愿有一个清雅稳定的地儿泊那颗需要安宁的心。故乡的山水庇护着我的成长,润朗我的温驯的性情,并赋予我大山的灵秀气质。无论我走尽天涯,走出多远,我知道,我这一生终究走不出父亲的视野,走不出大山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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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青春的信笺
        回家的这阵子,因雨期的漫延,打乱了原本的访亲探友行程计划。终日被困挡在童年的闺房。无聊之余睡睡觉,玩玩手机游戏,或整一下柜中久置的旧衣。无意间翻开一个陈旧的木箱,发现一袋用塑料袋装好的一杳陈旧发黄的书信。信封邮编的角落贴着各种好看的邮票。书信时代,似乎已经久远到上个世纪。青春驿动的年龄,那份为等候一封遥远的书信而欢喜浮想的快乐,为捧读一封跳跃着爱情密码的信笺甜蜜得夜不能寐的表情,如今完全葬送至当下高效快节奏的网络通讯年代。曾经那份甜蜜的守望和信纸中丈量的光阴,以及见字如见人的心跳感都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手机通讯业的兴盛崛起!
        一封装有相片的信件落入我的眼帘。相片上一个十六七的瘦弱高个子男生,细长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和那明显凸与眼角下方的颧骨。表情有几分木纳,大概那时候的农村孩子对照相都有几分陌生与紧张心理导致神态的拘泥表现。他的字俊逸而有力,与他沉闷内向的外表有着天壤之别。都说字如其人,我读懂了他内心那股子傲骨的霸气。初三末学期,他找人递来了青春萌动的情书。而那时的我,一心护着自己“三好学生”的头衔,全心全意扑在学习上,将那些蠢蠢欲动的情愫拒之于千里之外。此时,读着他写给我的信,读着这些质朴,温暖与自卑的话语,记忆的闸门一点点为他打开,想起他泪水模糊了视野!2008年,当我们所有的同学都在轰轰烈烈的恋爱、结婚,或沉浸与初为人母(父)的骄傲中,他被一纸宣判“尿毒症”晚期。那股噩耗的风瞬间吹进每个同学的心中。同学间发起了热心捐款活动,还有很多驻留在家乡的同学们都前去探望他。遗憾的是,他始终没有躲过这场生命的劫数,2008年腊月,还没熬过初八生日的那天,一个年仅27岁的生命就永远地陨落了!一个正值花样年华的阳光生命就这样调零在腊月冰冷的风雪中!他是家里唯一的儿子,无妻无子的他没有给家里留下任何的希望与念想,陪伴他的父母与亲属的将是那无数个夜以继日的思念与悲痛。清明的雨揉碎风里惨痛的记忆,那个英年早逝的同学,他的坟前又流干了多少生者的眼泪……
       我一页页翻看青春的书信,那些关于初见的爱情,关于纯真的友情,一点一点融入思绪的深处,光阴,它给了我们多少生动的存在,如果细细串起这些青春的感动,忧伤,悸动和美丽定能谱一曲感动生命的曲谱。我已记不清我的青春曾为谁跳跃?又有多少青年才俊进入我青春的诗章,唯深深懂得,青春的爱恋是岁月里珍贵的一枝花蕾,不曾开过,却芬芳不散,在记忆里深埋浮香!就像这些发黄的信笺里所蕴含的香味,淡雅而朴素!

(五)情依依,惜别离
          四月返乡探访计划内的亲人朋友一一走了个遍,时间已拉开了半个月。离开老家那天,天空依然飘着细细的毛雨。父亲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起得早,才6点钟,躺在床上就听到隔壁厨房里传来的锅炉盆碗的声响。我也匆忙更衣起床,去厨房帮父亲一起下厨。只见父亲双眼浮肿,表情沉重。想必是舍不得我们走,一夜没睡好觉。我说:“爸,你再去睡睡!这儿,我来!”爸爸眉头紧皱,说:“你去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别拉下了东西!”说完抢走我手中待清洗的蔬菜。看着父亲严肃的神情和沉默的样子,鼻子一阵酸楚。这么些年,父亲向来都是一个严父的形象存在我的印象深处。他从不轻易将对子女的爱表露在言语上,而是用行动的方式捍卫着父亲的高大,坚强,博爱的尊言。父亲隐忍了常人不可窥见的艰辛与坚持,透过他皱纹沟壑的深处,我读懂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精神强大!
       女儿左一口“公公”,又一口“爷爷”叫得父亲心花怒放。不管手头有多忙,父亲都会放下手里的活,将女儿举在怀里哄逗一番。分别在即,我跟妹妹吃饭,父亲抱着女儿去邻居家玩,他一个劲地夸自己的外甥女聪明可爱,与人聊起他对宝贝的不舍心情。其实,我又何尝不是?依恋,不舍在内心翻江倒海般折腾着。一段亲情陪伴的光阴是如此的恬淡,温馨。真想就这么一直陪着父亲,任时光老去。一家三口安心渡着清简的日子,吃着柴火的米饭,热菜,饮着山里甘甜的泉水,看着父亲牵着女儿的小手走在时光的深巷,一步一个印,坚实而有力;看着父亲满足而纯粹的笑容,荡漾着霞光般的灿烂,内心欣慰无比。
       这段日子,依山傍水,傍着亲情,也重逢了旧爱,时隔八年,那个笑容已淡淡陌生,曾经的深爱,隔了时光,隔了山,隔了水,隔了彼此的婚姻与家庭,再见时不再是那份“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深广笃定,而是徒增了一份似友情似亲情的厚重。他也为我送行,不说再见,不言联系,我们的快乐时光早让记忆化清了界线。唯有默默祝福着彼此幸福,快乐!
       这条路走了很多次,这条路亦让父母眺望了许多回。却没有像今天这么令人难以迈开脚步。一路上父亲嘱咐不断,教我许多为人妻,为人母,为人儿媳的处世之道。我噙着满脸的泪花,频频地点头,讲不出半句话。我害怕我失控的哭泣令父亲心疼,也不情愿看到父亲的半滴眼泪。时光在走,父亲会一天天变老,意味着我的陪伴期限也在逐渐压缩。远嫁的闺女,绝不能再因地域距离的限制而疏远了回家的路。雨停了,见过了久违的阳光。沐浴着清润的风,暖暖地照在身上。我回过头,看见父亲耳边的几根发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忍不住扑进父亲怀里,一个临别前的温暖拥抱,拥住我一生的敬重与深爱!
       汽车缓缓行驶,载着对父亲的爱,对妹妹对亲人的依恋,载着大山的挺拔和小溪的欢唱还有竹林的绿意葱葱,从眼眸深处缓缓游离,去到那未知的前方……       
 


文章评论

下辈子也不要忘记我

写的真好,也让我深深地感受到离开家乡以后对老家的眷恋,勾起了童年的一幕幕往事,还记得去你家房子后面摘茶舌和茶泡吃的事,还有读书时的一幕幕像放电影一样快速重播着,说不完,想不尽得往事……

月儿

尘,我热泪盈眶地读完了!文字里有思念,又追忆,有那份永远不变的亲情…真希望你能多陪陪你年迈的父亲,或许作为子女拥有我们太多理由,或忙碌,或遥远,但是父母们却从未抱怨过…他们把他们简单的日子一直过到老,他们我无数次盼望过孩子们回家看看~

无我相

群;看着你的文字里一句一言,也跟随你的记忆想起你母亲的身影, 眼泪也一滴一滴的就像看琼瑶的伤感书籍似的 ,像个泪人,追忆着当年去看你母亲的时景 ,那山路18弯,不止的18弯啊,边走边骂我的母亲为什么把姐嫁这么个鬼地方,好难走啊,姐当年和我们在一起的故事,,, ,。姐的那善和总是满带笑容的姐,姊妹中最矮小的她,为人忠厚最实在,为人处事总是为别人着想 世上难得的好人。老天没有给她长寿的机会,每年的亲明节我都在幕幕的思念之中,望她在天国的级乐过的好

草原

游子意,拳拳心,字字都是乡思情,情很特殊,很虚无,很实在,虚无到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实实在在地扎根在我们思维的心田,魂牵梦绕,化不开,忘不掉。尘儿的文中,每一个字都浸润着这种实在、这种虚无,

草原

这种挥之不去情愫,感人至深。(本是一条评论,却被弄成了两条,算是流连忘返吧。)

一钩淡月

空间读文,难有眼眶湿润的感觉,可我的眼眶分明就湿润了。尘尘的四月,带我我们浓浓乡情和亲情。这么美的文章就是一幅画册,透过每一个文字我看到一个女子,从童年走到今天,从大山走向城市的蜕变

七月

每次看到你写母亲的文字都会湿了眼,是应该常回家看看

精英

第二段長長的祭拜写得最好,字字真真切切,看不出任何的文学修辞,我也最能体会,今年清明,也是在你花走后的一天,我独自去了我母亲的坟头,絮絮叨叨的和我母亲说了许久,跟她汇报了很多当下的社会和家庭和亲友情况,只因为她的宿命,只因为她的福报不够,未能享到儿孙之福,理性的看待问题,不用过多的怀念,还清这世的业障,也许,,她们轮回转世的今生,已经投胎官宦富庶之家,告别着前生命运的多舛,告别了幸苦的劳累,告别了前生年幼的食不果腹,告别了前生的种种不顺,,

梦*清风

读完既有心酸又有感动,感叹你的那颗玲珑心!为你喝彩!

晨曦

我一直是你最忠实的读者,感人至深,写的真好。

晨曦

心酸,感动,住事重现,写的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