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犁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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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次从梦中哭醒。梦里哥哥被些黑衣人拖走，我拼了命地追，拼了命地哭，叫天不灵叫地不应。十年了，如此相同的梦我不知做了多少回，每次都会哭醒。意识朦胧中庆幸着，还好是一场恶梦，可意识慢慢清晰时，心就会一阵阵地绞痛，情不自禁，潸然泪下，宁愿再回到那场恶梦中去，毕竟在梦里哥哥还鲜活地活在我的生命里，睁眼可见，触手可及。哥哥，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的英年早逝是我今生永远无法释怀的痛。

        今天是你走了第十个冬至了，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和嫂子一起去你和爸爸的坟上祭拜你们，今天本是去约嫂子的，可嫂子接到一个电话就只好推迟了，过两天再去祭拜你们，电话是说你的同事鞠国平去世了，今天开追悼会，听到这个电话，哀叹不已，一期生命苦短啊，人生无常不意刹那而至，令人猝不及防啊！这个小鞠和你一样平日里多健壮啊，十头牛都拖不动的八尺汉子，你们局里就数你俩身体倍棒了，可如今。。。唉。。。

­­­­­­­­­­­­­­­­­­­­祭­兄

­­­­­­­­­­­­­­­­­­­­生死两茫茫

­­­­­­­­­­­­­­­­­­­­­思亲欲断肠­

冬至祭亲魂­­­­­­­­­­­­­­­­­

泪洒坟茔上

     哥哥，本以为时间会淡化我对你的思念和伤痛，可我却无法把你从我的记忆里沫去，经年不减，历久愈甚，一个人的时候，你在世以往就像影像一般会在我的脑海里一遍遍地回放。

     小时天生体质赢弱的我，常常是同伴们欺负的对象，可只要我回家哭述一次，同伴们就再也不敢惹我，有时还讨好巴结我。记得我后桌的那个男生，经常把我的辫子绑在椅子上，老师一叫起立，都会拔掉好多头发，好痛，每次我都是敢哭可不敢言，因为老师一旦批评了他，不管是不是我告的状，他都会变本加厉地整我，所以我就只好忍气吞声，他还常用削尖的铅笔和钢笔放在我后背，只要我往后靠，就会被扎，衣服还会染上难洗的墨汁，一次被妈妈骂得受不过就哭着跟妈妈说了情况，你午饭没吃完就走了，下午我一进教室，见那男生鼻青脸肿的，心里正怕着，不知他在哪受了气，没准又会撒我身上呢，不想他一见我就客气地拉后他的桌子让我进座，课堂上我没墨水了，正想跟别人借，他赶紧给我一支，我迟疑着不敢接，他说话了：你用吧，以后别跟你哥告状，叫你哥别再打我就行了。后来我们同路回家他还主动当起了我的保镖呢。

   哥哥最爱唱歌了，学校组织唱长征组歌活动，哥哥可是积极分子，每天穿着红军装回家，总是不停地唱红军组歌，弄得我姐妹仨羡慕地也跟着你唱，还没到红军组歌汇报演出，我们姐妹仨都会唱了，“雪皑皑，野茫茫，高原寒，炊断粮。。。”至今记忆犹新，可我现在却不敢听长征组歌，一听到就想起你，泪水就止不住涌出来。真的，不管何时何地只要一听到哥哥爱唱的歌，就会触疼我心中那根最脆弱的神经，久久不能自拔。这些年来，我不能看到哥哥的照片，睹物思亲，触景牵情，亦不能听到别人提及哥哥。

     记得你工作的第一个月领薪，你给爸买了烟酒，给妈和我们姐妹仨买了糖，我至今还记得糖是用五颜六色的金纸包的棍子糖，爸妈乐得合不拢嘴，平日在爸妈眼里是个浪荡子，调皮不驯的孩子，也懂得爱家人了。我姐妹仨也喜笑欢颜地各种颜色都挑一根，乐颠乐颠地去学校，哥哥追上我偷偷塞我两块钱，把右食指放嘴上，我心领神会，那是哥给我的特殊待遇，你那两个妹妹是没有的，不知是我自幼体弱多病还是我俩心灵相融咋地，我上有你的大妹，下有你的小妹，你却特别偏爱中间的我一点，有好吃的总是多给我。

   那年夏天，哥哥悄悄给我五块钱说：界粮子来了批女式凉鞋可好看了，去买双吧！我高兴地中午饭没吃就约同学去了。居然忘记下午有体育课，买了就迫不及待地穿上去学校了，体育课翻双杠时被老师瞪白眼，还被罚靠边稍息，可看看脚上的凉鞋心里还是暧暧的，尤其是挡不隹女同学不时投来羡慕的眼神。我那得意劲就别提了。

    那年从疆来赣，你乐得带我上街逛了好几天，为我买了一切生活必需品，还给我买了副好漂亮的耳坠和一根里面镶有菩萨的项链，为我戴上时，对我说：以后就靠你自己了，让这菩萨时时保佑你。送我去上班那天，办完一切事理，你走时我不舍，我要跟你一起回，你见我泪眼盈盈，就打了个跟上的手势，没有回程的班车了，我们就和我的一些同事搭上一部装满木材的便车，你怕我掉下去，就和我的男同事们把我围在中间，还不时提醒我抓住你的衣服。。

     我和彪的事，全家都不同意，那天你见到我和他在街上，瞪眼恨恨地把手里的冰棒扔掉，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吓得踯躅半天正不知所措，没想你又转回来笑着对我说：带人家回家去，我去买点菜就回。饭后你单独找彪谈了一会，临了还不时说：你要让我妹受委屈，我可饶不了你。彪从没食过言，一直对我疼爱有加，凡事依顺，让我幸福快乐着每一天。可哥哥你却永远无法见证这一切，哥哥，我多想和你分享我的幸福啊！

    哥哥自小就侠肝义胆，在大人们眼里你是个整天惹事生非，玩劣不堪的孩子，可在同辈们眼里你就是英雄豪杰的化身，遇见不平，你总会帮弱扶小，就在你去世前两个月，现在想来那时其实你已重病在身了，只是症状轻，你没在意，没去检查过，我们也没感觉到你有啥异样。你带咱妈去看眼病，途中班车上，遇见车匪路霸，整车的人都吓傻了，大气不敢出，可你却严辞以正，奋勇与之搏斗，妈给吓得抱住你的腿求你在外地别惹事，可你楞是以一抵十，把他们一一扔出车外，妈妈回来后一说起这事就心有余悸。我唏嘘之余并不为怪，哥哥经常这样。

    哥哥正值事业开始走向辉煌，从乡下调上了县城，准备入党提干，嫂子的生意也做的风生水起，爸妈也拿出多年的积蓄，给你们买了新房，装修豪华气派就象五星级宾馆一样，见哥哥一回家就对着音响唱歌，我也跟着唱，哥一脸的幸福，我打心眼里高兴。往事历历在目，欢声笑语犹言在耳，可你却永远弃我们而去。

    得知哥哥得的是肝癌，晴天霹雳，五雷轰顶般把我彻底击倒，我瘫倒在床，食欲和睡眠功能也就此被破坏了一样，吃不下睡不着，整日以泪洗面，巨大的恐惧包围着我，爸爸的仙去，我虽也万千不舍，可人老终死，人生自然，人力不可逆，我也就慢慢地接受了，大姐的离世，正值我工作紧张，无人替代，没有同妈和小妹一起去送，已然是我今生最大的遗憾。继两位至爱亲人绝世，我整日担惊受怕，害怕那该死的魔鬼再来侵害我的家人，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哥哥，你才三十多岁啊，正值人生好时光啊！如果上天能通融，我愿意让所有的苦疼我一个人来承受,我愿意替你去死.

   得知哥哥从南昌回家了，我急不可待地往你家赶，路上旁若无物，不知避车，差点被车撞了，在楼下就极力酝酿好情绪，一见你就强做欢颜：哥哥这些天就不要去上班了。你说：我都这样了还能上班，这下永远也不要去上班了。我即刻借故跑进卫生间，任泪水滂沱，哭完出来还照下镜子，伪装自己若无其事，故做轻松地拿出一本肝病防治书，给你看，你翻了两下没心情看下去，病疼已折磨的你俊美的脸上眉头扭成一团，我体会不出你有多疼，但我知道一定很疼，你平日最坚强了。一点小疼，你是不会在意的。

   你已无法平躺睡觉了，只能坐着睡，坐不稳，你跟我说，你只想好好睡一会，我用手棒着你的头，娟姐坐你后面顶着你，听见你打出了酣声，我心里欣慰不已，怕惊醒你，我整夜整夜一动不动，就这么棒着你的头，等你醒来我的手臂已无法动弹了。你跟我说你的症状不好，为安慰你我赶紧拿肝病书给你念，我念得头头是道，你听得眉头也稍有舒展，我心里也有一丝宽慰，其实书上哪有那些内容啊，都是我编的，当时我也不知我哪有那本事，临编还编得那么顺溜，好象书上真有这些内容。可不管我怎么编也阻止不了癌魔日夜加速地侵蚀着你的身子，一米八的个头，两百一十斤的身体，平日里走哪都如巨人一般，却也那么不堪一击。那些天你特别依恋我，一下都离不开我。

    眼见着哥哥的生命在我的眼前一点一点地消失，我却那么地无助无奈。心中亦是悲苦不已，犹如万剑穿心，百虫钻噬，可我硬是强忍着不敢在你面前掉一滴泪，你已感知你的大限已至，跟我交待后事，我蒙上你的嘴，不准你说，我说会好的，可却阻止不了你，你说你不放心你的大妹我的娟姐，还说不放心咱妈，还有你的妻儿。。。这些话你只跟我一人说了，我知道你在托付我，让我照顾好他们，我强抑悲痛拼命地点头。   

冬至祭亲泪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