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

自从母亲去弟弟家看孙子以后，家里就只剩下父亲和他亲手建造的老屋。

离开了母亲的家越来越不像个家，每次回家总是看到家里杂乱无章，沙发上胡乱堆放的衣服，饭桌上没来得及洗刷的碗筷，院子里随处可见的垃圾，走廊下东一只西一只的鞋子----帮他收拾好下次再来凌乱依旧。其实母亲在家的时候，家务活也大部分也是父亲在做，母亲的主要任务是发号施令，有时我们在家的时候都看不过去，可是父亲总是乐呵呵的把所有任务都一一做好，那时的家很干净很温馨。

以往母亲在家的时候，我们兄妹几个往家里打电话，只要母亲在家她总能很快听见，她也总有很多话和我们说。父亲年龄越来越大，身体日渐消瘦，听力下降得尤其厉害，打电话总是听不见，即使有时父亲接着了电话也总是说：“我听不清，有事给你妈说吧。”于是电话便又到了母亲手里。

现在我们都担心他一个人在家，过年的时候移动公司搞活动，买了一台老年手机送给他，以便随时能和他联系，好不容易教会他接打电话了，打通他的电话却是很难，要么是没带手机，要么是电视声音太大没听见，再不就是没电了。有了手机反而成了我们的心事，本来是想他了问候一声，他不接听的时候，总是让我们更加担心。

我们也曾动员过父亲，要么跟随母亲去弟弟家一同看孙子，要么就在我们几家住下来，年纪大了身子骨又不硬实，出了一辈子力也该歇歇啦，虽然我们几家日子过得都紧紧巴巴，可是让老人少出点力开心点绝对是天下儿女共同的心愿。可是父亲总是舍不得老家的那些地，他总是说：“干了一辈子活，不干不自在，你母亲不在家我正好清静几年，一个人在家挺好。”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他其实是不愿意在儿女家等吃喝，他想在土地里每年再淘弄出几千块钱来好帮衬一下他的儿女们。

转眼又是麦收季节，每天忙忙碌碌奔波于生计，仿佛一夜之间地里的麦子都黄了，听别人说收麦子才想起回家看看，颠簸的乡间小道，来回穿梭的拉麦子的车，质朴的黑红的面庞，轰隆隆作业的机器，空气洋溢着繁忙与丰收的气息，多么熟悉又陌生的场景！骑行在回家的路上，心里的愧疚浓重到窒息，对不起啦父亲，何时何事让我忘了农桑！推开院门，父亲正在院子里晾晒麦子，见我回来很是欣喜，厚厚的一场麦子呀，丰收了，足足有几千斤，真想不到父亲是怎么把它们弄回家的，我问父亲咋不言语一声，他笑了笑：“你们工作都忙，现在麦收都是机械化，不累，也就没告诉你们。”看着父亲黑瘦的脸真的泫然欲泣，那带着倦意的笑容让我的心一阵阵发紧！

这个中午我没回城里，午饭很简单：一盘黄瓜，几只皮蛋，半斤狗肉。父子对酌，几杯浊酒下肚，我们都醉啦，就在父亲凌乱的散发着汗臭脚臭的床上，我睡了足足一下午，这一觉睡得真甜啊，又梦到小时候父亲牵着我的手走在阳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