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的风

年前年后，内地疯传南方广东发人瘟，就像迅猛的东南季风一夜之间刮到长江中下游地区，惊恐的阴霾遽然向内地弥漫而来，自然消减了人们过年的热情，人们神秘兮兮，私下窃窃私语，街头巷尾八卦着。人对可怕的事情不明真相时会更加恐惧，会越传越玄乎。有在南方打工家庭，更加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似的，一天去几次电话催促着他们的亲人回家。

据传，深圳广东那边的板蓝根，抢购一空，黑市价格翻了几番，就连消毒液也很紧俏。我原本多带几箱过去寻找母亲的，然后节外生枝，彭总执意要我一道陪同前往美国看望丽娜。

我遇到两难的尴尬境地，去吧，我寻母亲就暂时搁浅，会加剧内心煎熬；不去吧，丽娜曾经给予了我珍贵的温情，我的前额还留有她的体香，现在急切需要我的时候，却退怯了，岂不让她失望，加重她的病情嘛；外加我一个讨饭一样的人混到人模人样的，还不是幸亏了彭总嘛。人应该知恩图报呀，只有小人才落井下石的。美国风情咋样，也对我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这样一想，不再纠结了，决定跟彭总去美国探望丽娜。

一个月才能办好的护照签证，居然一个星期就搞定了。钱在中国自古就能通神，然而在国际上也是畅通无阻的最好通行证。

二零零三年二月十四，正月十四上午，南京禄口国际机场停机坪上，一架尾翼涂有红色标识的南方航空公司的CZ3822飞机，正在接受乘客安检登机。我和彭总顺利登机，先到广州，然后换乘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波音747-400飞往美国洛杉矶国际机场。（然后换机到宾夕法尼亚州费城。）

我非常兴奋，靠近飞机舷窗，欣赏祖国的河山城镇风景，第一次坐飞机兴味盎然，新鲜刺激，两个小时后到了广州白云机场，稍作休息，下午三点半转机飞往洛杉矶。

在飞行了两个多小时后，我从飞机的舷窗往外看去，一片暗夜，但贴着窗口仔细看时，可见点点星光，向右后方望去，一轮圆月就在不远处挂着，月光下云影徘徊。又飞行了好几个小时，再看窗外，天空已经可以见到些许光亮，在远处有一条狭长的红褐色的光带，由前向后延伸。它把天空分成两半，上半面是淡蓝色的，下半面是黑黑的，模模糊糊能看到浮动的云。透过云层的点点间隙，可以看到下面是静静的海面，如同一块碧绿的大玉石，反射着微光。飞机在一万米高空好象是静止的，只有隐隐的轰鸣声，才感觉飞机在飞，飞机内朦胧柔和的橘黄色灯光，也让人昏昏欲睡，旅客大都睡去了。

我仿佛来到童话世界，正追逐我的梦想；也好似来到另外一个时空，探知未来世界！我想到了丽娜离开我，离开彭总，离开祖国已经大半年了，在美国读书好好的，怎么会生病呢？可能病的不轻，不然她以及她的导师不可能打来电话来，要求我们前往的，因为实在很费周折。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等到我睁开眼睛，已见窗外一片明亮，仿佛一下子从黑夜到白昼。广播告诉我，洛杉矶就在眼前，飞机从高空开始下降，厚厚的云层闪过，看见皑皑的白雪，美不胜收的连绵的洛杉矶雪峰就在脚下，好像伸手就能摸到。然后，就看到了港口、海上的船只，渐渐变大变近。洛杉矶静卧于雪山脚下，太平洋之畔。城市的轮廓十分大气，渐渐变得清晰。飞机稳稳降落在洛杉矶国际机场，通过美国人电子感应测温后，到宾馆作了长时间休息后，然后换机飞到宾夕法尼亚州费城。

飞机起飞不久，脚下洛杉矶山脉很快消失在后方。傍晚很快就来临了。天空渐渐变暗，又看到天际有一条彩色的光带，浮云就在脚底下。过不多久，窗外就变成了一片黑暗。这班飞机，实际是美国的国内航班，我发现与刚才坐的飞机有些不同。一是飞机上使用的语言只有英语和法语，而没了中文；二是放映的电影录像，没有字幕。三是送来的饮料都是美国造的。四是送来的报纸全是英文和法文，没有中文报纸。这时才真的感觉自己是身在异国！经过几个小时的飞行，终于到达费城上空。那是灯火的海洋，煞是好看！从南京到费城，已经悄然过去了一整天还多，但实际时间只有22小时左右。时间仿佛浓缩了。由于北京与费城时差是13个小时缘故，一日之间飞越太平洋！

我和彭总马不停蹄的，更多是迫不及待来到滨州大学！

校方为我们引见了丽娜的心理辅导老师詹姆斯．史蒂芬，那是一个看上去很富态的中老年知识女性，带着宽边眼睛，金属链挂在腮下，蓝色眼球！

彭先生，你应该来的更早些，你的女儿出现了问题，已经不能专注学习了——精神感冒了，知道吧，也就出现了“蓝色隐忧”懂吗？史蒂芬边说边摊开双手，耸耸肩，脸上表情不断变化着。我和彭总一头雾水，不知所云！彭总茫然地摇摇头，也摊开双手，做出无奈的表情。

你的女儿，整天不快乐，情绪低落，学习难以专注，也睡不好，焦虑不安，已经患上了“抑郁症”，这样下去很危险的！史蒂芬着急地说着。此时彭总才知道女儿患上了啥病！彭总认为这不算什么病，是情绪不好罢了，用不着大惊小怪！等我给她上几节“政治课”就可以解决问题的，彭总舒缓了些，压在胸口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似的轻松了许多。!

我告诉你，不能小觑这方面的病，不重视不要说女儿有所成就了，甚至会很快毁掉她一生的，我不是在危言耸听，只是你还不了解“抑郁症”的危害程度而已！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的，我的女儿精神没有病，是思想问题，彭总争辩着。我费了那么多精力，花费很多银子，好不容易让女儿来到世界上最好的学府深造，你们也得理解我们这些来自异国的家长呀！显然彭总情绪有些激动！

我们给予了足够重视的，才通知家长前来配合治疗，首先找要到潜藏在身体里发病的事件才行，我多次找她交流沟通，丽娜一直缄默不语，上帝也没有办法的事！按照你们中国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呢，斯蒂芬不厌其烦说着。

殚精竭虑为她创造最好的条件，才千方百计地让她来到这里继续深造，我的梦想要在她身上实现，这有什么错！彭总说！

你错了，你们中国的家长观念滞后，忽略了学习者主体根本因素，按照自己的好恶来规划子女的未来，没有考虑孩子学习快乐不快乐，这是自私的，也是践踏人权的懂吗？我们现在尊求你们的意见，是在这儿治疗，还是带回国治疗。我们已经给她制定了一整套治疗方案，最重要的要有能打开她心扉的人陪同，或许效果好些。史蒂芬耐着性子说。

治疗我闺女病需要多长时间，彭总询问着。那说不准，有的案例一两个月，多的半年之久，最麻烦的还会复发，根治是可以，但很艰巨，史蒂芬说。彭总望望我后，对史蒂芬说，我们尊求一下丽娜的看法好吗？那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彭总心里可能盘算着，那么长时间他自己是留不下来的，要我陪同的话，不太适合，时间长了，怕已经浇灭的火有可能又熊熊燃烧起来，落得无法控制的无奈。

我们在心理治疗室见到了丽娜，憔悴不堪，满脸愁容，她一下扑到彭总怀里。泪水顺着脸颊流淌着，啜泣着，哽咽着！转而破涕为笑，目光久久停留在我的脸上没有离开，嗫嚅着嘴说，你总算来了！

娜娜，我们带你回家，彭总说。我要回家，再也不到这里了！丽娜拿着一个上了锁的本子，跳下床，兴奋异常，喜悦替代了愁苦。

校方科室主任告知我们，为丽娜保留两年的学籍，在两年内随时来校就读，并询问我们需要提供什么服务，尽量满足我们的诉求。

当我们登上返程回国的飞机时，丽娜那本日记本在我手上，并没有上锁，我轻轻打开，仔细阅读起来，渐渐地浑身不安起来﹍﹍

写于2014-6-21——6月22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原创小说《趟过忧郁的河流》之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