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海听涛

    

         



                                                                       文/ 松海听涛

   薄凉的秋夜，冷冷的风，透过窗子的缝隙挤进来，吹在脸上，凉沁沁的。手里的茶，散发着暖暖的温度，氤氲着淡淡的茶香。握着暖茶，望着天边那一弯斜月，心里倒多了一份禅定的淡然。
 

我喜欢一个人静静地感受这个世界的美。昨日午后途经公园时，我避开熙熙攘攘的路人，独自走进林荫小路。带着几分暖意的秋阳，透过树木疏落的枝叶洒下来，像是被水波筛碎了的月光，斑斑驳驳地照在金灿灿的落叶上。秋天的风，虽然不大，却很硬，刷拉拉地把树上的叶子掠下来，抛撒在空中，在我的头顶上像彩蝶一样飞舞。

秋气清疏，易生悲凉。我掠起面前被风吹翻的长发，仰脸看着这漫天的落叶，忽然就流泪了。我是一个爱流泪的女子，有一颗易伤易感的心。而对于我来说，许许多多的泪水，并非因为悲凉，而是出于感动。

行走在陌陌红尘里，小心翼翼地蜷缩着单薄的羽翼，固守着那个本真的自我，以至于不会在物欲横流的尘世里，迷失了纯良的本性。如果，在尘世里，时时都有一颗秋叶一样静美的心，我想，那应该是一种修行吧？

记得，来呼伦贝尔之后第一次去草原，看着那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草海，看着瓦蓝瓦蓝天空里那雪白的云朵，我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小得像草海里的一棵草、一粒沙。我第一次忘了“我”的存在。忘了内心之处得到与失去的纠结。我避开喧喧嚷嚷的人群，独自走进草海深处，在一处开着各色不知名的小花面前跪了下来。我闻着青草和泥土的芬香，看着在杳无人迹的天地里，扬着甜甜笑脸的花朵，泪流如雨。那一刻，我似乎懂了什么叫“花开见佛”。

那广阔而宁静的天地，是我灵魂的家园。仿佛我灵魂的出处，就是这片碧野蓝天。我的前生，就是那一朵独自开放的花朵。而被世俗的风熏染的我，一颗心，总是多了一份对名利追随的劳顿，却缺少了一份花开花落的淡定，云卷云舒的安然。

这个秋天，对我，是有一点悲凉的。因为姐夫像一片落叶一样，从这个世界飘向了另一个世界。

姐夫是舅舅家的三表姐夫。舅舅家有七个姐妹，都不喜欢三姐夫的“高姿态”。可能是源于对文字的热爱，我和姐夫却很谈得来。我每次去，都会听听他吹的萨克斯曲，看看他写的书法。人生无常。知道他的病情，看到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等待死神的到来时，我总会借口走出病房去流泪。

住院期间，姐夫总让三姐给我打电话，让我去陪他说说话。其他的姐姐们说姐夫都病成这样了，陪护还得挑人，好像我才是他的亲小姨子。可是我知道，姐夫是觉得我能懂得他此时此刻的心里。在他疼痛，或者是喘不上气来的时候，我就握着他枯干的手，给他一份坚持的力量。他便会用无力的手使劲地握一下，表示懂得和感谢。弥留之际，稍稍清醒的时候，他气喘吁吁断断续续地说了很久，告诉我，他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把他吹的一百多首萨克斯曲编辑成一个专辑。说完他闭着眼大喘的时候，眼角留下两行泪水。我也哭了。一个酷爱艺术的人，在这个世上没有留下自己的东西，是人生的最大遗憾吧！在殡仪馆，我们是在他自己吹的萨克斯曲中送他最后一程的。听着他吹的曲子，泣声一片。

一个人，在自己的哭声中降临这个世界；在别人的哭声中离开这个世界。红尘之旅，让我们深思的是：我们到底能留下什么，能带走的，又是什么呢？

有一句话：活着就是胜利，赚钱只是游戏，快乐才是目的。是的，只要我们活着，就要感恩，因为我们能感受到这美丽世界里的阳光，感受我们身边的人的爱。我们努力，我们拼搏，是为了证明我们的价值，但是，有多少人，是为了利益而搭进去了人格道义，甚至是搭进去了健康和性命呢？在一个人灰飞烟灭的后面，我在想，这世间，什么是最珍贵的？

记得小时候看张秀亚的散文集里有这样一句话：“人生如同塞外行，越走越荒凉，越走风沙越大。”那时候我不理解，人生怎么会越走越荒凉呢？渐渐地，我才明白，人生经历的越多，看透的就越多；看透的东西多了，就容易孤独。

我喜欢孤独，却并不世故。行走在这世间，喜欢孤独的我，并不孤独。

其实，我们每个人，手里都握着暖暖的手炉。爱我的父母，我爱的孩子；有爱我的人，默默无闻地爱着我，为我默默无闻地做着让我快乐的一切；有懂我的人，在我回身流泪的时候，会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有许许多多通过文字而彼此相知的友人，一篇挥挥洒洒的文字，就已经把彼此的心境像行云流水一样的画卷，呈现在彼此的面前。世间所有的爱，都是能感受得到的。我会把所有的爱默默地收藏，在我人生的每个季节，拿出来，慢慢回味。

深秋的夜，是禅寂的。握着暖暖的茶，翻出记忆的相册，一点点细数，每一个画面，都是精彩的人生片段。用一川枫叶两岸芦花，蘸着清凉的夜色，涂一幅心灵的图画，在淡淡的茶香里品味，总有一种释怀的清欢在心头喜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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