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络

浮生若梦，待素语流年

络-流年殇

　　浮生若梦，流年已逝，有些人有些事总是值得我们追忆，或者缅怀。彼时相依相偎的看花人，如今早已天各一方，各奔天涯，而我还依然清晰的记得，你们那温暖如春的笑靥，是一簇伫立寒风中怒放的花儿，灿烂了我所有经历过的青春年岁。
　　　　　　 ——写在前面

　　　　　　 文／／凝络


　　如果时光倒退到五年前的那天，我想我会按照自己的意愿，于无休止的咆哮声中对抗来自家庭的压力，然后回到学校，继续着属于自己的兵荒马乱，奋斗几个月后考上心仪的大学，在大学里谈一场天长地久的恋爱，默默无闻的混到毕业，之后找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安稳工作。或者默默收拾好行囊，于夜深人静时悄悄离开那个所谓的家，远离霓虹闪烁的都市，去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遁世索居。当内心开始不安份的时候，背起背包，坐汽车，或者火车，去地图上标记的某个地方，进行一次长时间的旅行。
　　去往未知名的远方，流连于祖国的万里山河，也许会兴味索然，却不泛新奇。在旅途中邂逅一个明媚女子，她有一双清澈的眼眸，美的像寂静山谷里傲然绽放的百合。我与她未知的命途上相识，相知，相爱，之后过一生平静的生活，一起相守到老，一起地老天荒。
　　如果生活可以重新来过……
　　
　　记忆里的那一天，虽然已是十月，午后的阳光却还有着夏末的炎热气息。偶尔清风吹过，阵阵热浪里夹杂着秋风的丝丝清凉，一条斜坡像触手一样伸向居民区。就读的学校远离了车水马龙的喧嚣，如果不是在路边转角挂着一块醒目的招牌，真的很难想象在安静的居民区中还会有一所学校。外表斑驳的教学楼，沧桑的像老人布满皱纹的脸，楼下是一座空旷的篮球场，水泥铺成的斜坡上有几棵槐树和一片松青，两边是别家墙院，十几珠芭蕉树高大的茎叶沿墙伸向斜坡上方，遮住斜坡上空灼热的阳光，余下一片片阴影。也算是环境清幽，趣意盎然的地方，是我喜欢的样子。彼时我和尤、笠一起，刚在柏油路边的餐馆里饱餐一顿，杯盘狼藉之后，带着酒足饭饱后的满足感沿坡而上，却在路的尽头遇到了一脸焦急的母亲。
　　母亲已经等了我许久，见到我时她的面容不再焦急，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安详。
　　记忆之中，母亲很少到学校里看望我，印象里也只有一次，那还是在县城读书的时候。我从初一开始便一直留校住宿，很早便独立，早已习惯了没有亲人看望。如今家已搬到市里，也在这边读书，学业虽然紧张，但每到周末我总是会回家。对于母亲的这次到来，还是感到迷惑。
　　彼时尤和笠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眉羽俊朗，眼眸清澈，有着干净好看的面容，只是看上去却让人觉得落寞。高一开始便同班，都是性情相近的人，在一起简单快乐，相处融洽。我一直认为，朋友之间并不需要太多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足以表达，真正的朋友，即使沉默相对，也不会觉得尴尬。
　　每个人的生命里都会出现这样一些人吧，他们的出现使你不得不相信你们的相遇是命运的安排。即使在你孑然一身的日子里，他们也始终默默无闻的陪在你身边，让你觉得人生的旅途并不都是荒凉，他们为你不求回报的付出，带给你最纯粹最真诚的感动。于我来说，尤和笠便是如此。大千世界，人潮汹涌，我们却相遇在茫茫人海。从此彼此的人生便有了交集，有了一份值得牵挂的理由。他们是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我很庆幸，我拥有这样的朋友，他们是我生命里的一道光，照亮了我年少时最初的路途。　　
　　
母亲告诉我，凝回来了，特意为了我的事从远方赶回来。凝是我的哥哥，他常年在外，每到年终岁尾时才会回来一次。虽说他是我哥哥，却总感觉我们之间有着时代的隔膜，彼此交流并不多。母亲来学校原来是要接我回家，说有些事要回去谈谈。跟尤和笠作了简单的告别后，我陪母亲一起回家。母亲已经老了，多少年的风霜打磨，她的两鬓间已有了若隐若现的白发。膝下儿女，最为疼爱的仍是我这个还未成家立业的小儿子。对于母亲，我总觉得欠她太多，每次看到考卷里鲜红醒目不尽人意的分数，我便会愧疚。她最大的心愿，也只是希望我努力用功学习，考上一所好的大学。她含辛茹苦的养育我成长，我却一直在辜负她的叮咛与嘱托，千言万语，对于她，我唯有感激。
　　只是后来发生的事，让我从还带有天真烂漫气息的少年，直接蜕变的开始孤寂起来。就在那天下午，命运对我开了一个玩笑。毫无准备的，只觉内心瞬间老去，以致后来每到秋天，记忆里的阳光消弥了绚丽的色彩，空气中弥漫的永远是一片肃杀的寒意。总会想起那场往事，仿佛是从天堂跌入地域的幻觉。那是我人生命运的转折点，从此以后，灵魂喷薄，只留一副躯壳，我走上了与自己渐行渐远的路途，开始奔向远方未知的命运。因了这个转变，我穷尽所有青春岁月试图把它引导至自己曾试图坚守的路途上来，每次的结局却都是遍体鳞伤。
　　这就是命运么？无论怎么反抗，最终却还是回到原点。如果人生只是在原地转圈，为什么我们还要这样没有意义的活着？我们总不能就这么忧禄一生，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想要做的，是一只自由自在的鸟儿，飞翔在广阔无垠的天空。
　　有些鸟儿终有一天会飞向自由的世界，即使你现在把它们关在牢笼中。
　　
　　那天随母亲一起回去后，见到阔别已久的凝。多年以后我只记得那时凝对我说，所有的事已经办妥，我给你一条路，从此以后你要自己走，这是我们对你的期待，也是你唯一的选择，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希望你能明白。
　　我怎么可以不明白！可是我又怎么会甘心？为什么要以爱的名义定义我的人生？为什么要我走一条我不愿走的路？那里没有我要飞翔的天空！我的人生应该是绚丽多彩的啊，我不要做一只被束缚在笼中的鸟儿。只是看着母亲日渐苍老的面容，我知道自己已无从选择，我怎么可以再让母亲为我伤心难过，她为我付出的已经太多。什么话都没有说，我安静的走回自己的卧室，我怕继续呆在他们面前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委屈的泪水。我的人生已经被定格，我就要失去很多很多。
　　“我给你一条路，以后你要自己走”。
　　
　　窗外是一方湛蓝的天空，人烟阜盛的城市里车水马龙，远处几座正在施工的高楼拔地而起，昭示着这座城市日益的繁华。只是所有的一切都与我无关，就在那个下午，那个本是阳光绚烂的下午，我失去了一直在追逐的梦。
　　当艳丽的霓虹再一次闪烁在这座正飞速发展中的石头城市，华灯初上，我接到尤的电话，相约要去逛街。在电话里，听着他们熟悉的声音，我不知道怎么对他们说我就要离开他们了，就要离开那曾经被我诅咒了无数次的教室了，就要离开这个承载了我无数喜怒哀乐的城市了。　　
　　那一刻，从来没有感到那么无助。
　　当我到达人民广场中心的标志性雕塑旁时，尤和笠已经在等着我。依旧是眉羽俊朗笑容干净眼眸清澈的少年，在一起时总是惹人醒目。偶尔没心没肺的调侃几句，然后是简单的爽朗笑声。好想时光就此停留，那样生活该是多么美好，没有了家庭的压力，没有了学习的烦恼，连以后的人生都可以忽略，那样就什么都没有了，满世界只有我们快乐的笑容。
　　
　　那时的我想着即将与他们的离别，忽然就感伤起来。世态炎凉，早已看惯了太多的悲欢离合，原以为我会看淡这场别离，却总有些东西早已扎根内心深处，让人舍不得触摸。因为那些东西包含了太多深刻的意义和感情，因为一旦去触摸，就到了离别的时刻。
　　我依旧记得那晚的夜风清凉似水，繁星漫天彼此闪烁，我们沿着广场周边的的繁华街道转了一圈又一圈，期间去逛了一家音像店，出来时尤和笠手上分别多了一盒刘若英的磁带和CD。这是他们要送给我的礼物，无关离别。他们是我朝夕相伴的朋友，对我的一切早已熟稔于心。看着包装精美的礼物。我想我还是无法做到俏无声息的告别，仿佛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的感觉会让我无法承受。终于，在最后的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我告诉他们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就要去远方的一座城，奔赴未来茫茫不可知的命运。说着说着我便开始害怕起来，我以为我害怕的是离别的时刻，后来才明白，原来我害怕的只是世情。未来还很遥远，我们只是时间用丝线牵连的木偶，匆忙行走在这荒芜的世间，只是世态炎凉，人情淡薄，曾经我向你们予取予求以为遥不可及的温暖，如果有一天，那条牵连我们之间命运的线断掉了，你们还会不会记得我。
　　时光只待催人老，此去经年。谢谢你们，用最广阔的胸襟包容了我的离开，并为我送上最诚挚的祝福。我何其所幸，因了你们的祝福，即使之后的岁月里一个人行走在这炎凉的世间，即使在穷途末路的时候，一想到远方还有你们为我惦念，我就告诫自己必须矢志不渝的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途。
　　那一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
　　十八岁，人生最美的年华。只是在这最美的年华里，我用自己的沉默与隐忍送给自己一场离别，却在荒芜的时间尽头收到了一件无与伦比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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