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五）个人日记

萍*（五）

个人日记

此后的萍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做饭洗碗，干完一切杂活，才可以到前面店里跟师傅学。师傅每天就教一点点，说是教的细了，能记得牢。其实说白了，就是慢慢教，可以有免费的劳工使唤。白天，一日三餐的伺候老两口，洗衣服收拾屋子就不在话下了，晚上还要给他们端洗脚水。萍的日子又开始了复印机式的程序。很苍白但也很充实。每天晚上躺床上复习一遍今天所学，然后想想自己的孩子和妈妈，免不了又是潸然泪下。可现在又分身乏术，实在顾不过来，只好放下，逼自己不去想。哭的累了，就会睡去。梦里有时也免不了挣扎哭泣。。。一晃两年过去了。有一天店里来了一个帅帅的男孩，眉眼很清秀。进得店来好像很熟悉的样子，到处打量一下，然后看向萍。看到萍的时候眼睛明显亮了一下，然后问：“你是我爸的徒弟吧？你叫啥？我爸呢？”萍愣了一下，迟疑道：“你是？” “哦，我叫风，是这间店主的儿子，当兵三年，今天复员。平常部队不让打电话，我也不会打，一拿起话筒就不会说话，索性只写信。” “哦，师傅在后院，我喊他。对了，你就喊我萍吧。” 听到儿子回家，老两口高兴坏了，忙不迭的问这问那的，拉着儿子说个没完。风和父母说话的时候，眼角还不时的看向萍。萍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就借口买菜，躲出去了。家里，风妈妈看出儿子有些喜欢萍，就跟风说：“当初，萍要求住咱家的时候，原本我是不同意的，后来看见姑娘很水灵，就想啊，住进来也好，天天在一起，时间长了也能了解姑娘的品性。当初妈妈也是存了把她说给你的心，这才留下她的。这两年啊，也多亏了萍姑娘了，你不在啊，我和你爹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萍悉心照料着，从没让你分心，要是你能追上她啊，也是你的福分。儿子啊，好好对人家姑娘哈，有她照顾你，妈也就放心了。。。” “妈----” 风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喊了声。。。当晚，萍做了一大桌子菜，给风洗尘。看着这些色香味俱全的一桌，风的心再次柔软了起来，现在的女孩子，除了会撒娇持宠，花钱发脾气，尤其是长得像萍那样漂亮的，几乎是不入厨房的。心里不觉得又给萍加了几分好印象。临睡前，看见萍一如既往的伺候老两口洗脚，风又是小小的感动了一把-----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给父母端过洗脚水呢！后来，慢慢了解到萍的苦命，风更加怜惜萍了，家里的活儿也抢着干，对萍温柔有加。萍的心，渐渐开始融化，对风也没有了拘谨和戒备。又过了一年，萍和风也到了可以领结婚证的年纪，于是萍再次穿上嫁衣。对于自己的过去，萍这次没有隐瞒风。所幸风并不太介意这些。婚后的日子很甜蜜，转年又添了一个女孩。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过了4年，就在萍以为自己一辈子可以这样幸福下去的时候，风出车祸了。见到风的时候，风的全身裹满了纱布，像具木乃伊。只留眼睛和嘴巴没包上。萍哭的有些晕眩，但是她知道，自己现在绝不能倒下，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还有风，都需要她来照顾。医生说，风是粉碎性骨折，百分之80是植物人，即便将来好了，也是残废。。。白天，萍医院，菜市场，店里三点一线的忙，晚上就在医院守着风。尽管风现在没有知觉，但是萍坚信他会醒的，一定会醒的。有时，萍也会抱了孩子来，孩子已经会唱简单的儿歌了。每次，孩子来，萍就让孩子趴爸爸耳边唱小燕子。女儿说：“爸爸爸爸，小燕子都会回家，爸爸都是大燕子了，爸爸啥时可以回家啊？别人家的爸爸都陪孩子玩，我也想爸爸带我玩。。。”每次孩子说这样的话，萍就假装去打水或者去洗手间。是啊，这些日子忽略了孩子，实在是一个人跑不过来。风的父母受不了打击，双双病倒了，好在生活可以自理，不然萍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下去。生活的重压，让28岁的萍也憔悴了很多。好在孩子很听话，老人也不言不语的，风更听话，一点也不闹人。萍自嘲的笑了一下，这就是命啊。想想自己这一路走来，总是好几年就马上出变故，一如自己的名字。想那浮萍，风和日丽的时候，可以很快疯满整个池塘，鲜亮且生动。及至一场风雨来临，马上被摧残的七零八落，几乎连跟都找不见。。。命啊！萍哀叹一声，继续给风擦拭身子，经常给风活动一下手脚，做个全身按摩。医生说这样有助于早点恢复。过了半年，医生说风可以喂流食，回家养着吧，看你一个人照顾他也挺辛苦的，反正现在住院也是保守治疗，你拿些药剂，在你家附近打就行，也省的你来回折腾了，至于他啥时醒，就看他的造化了。关键是，可以省下很多的住院费，你的负担太重了。住的时间久了，医生也了解一些萍的窘迫，都很可怜她，照顾她。一些贵的药，尽量置换一些不太贵的，药效也差不多的给风用。萍很感激医生，但是，除了说声谢谢，还能怎样？那声谢谢很苍白，苍白的不如不说。回家以后，萍依旧很细心的照顾风，这样还能抽点时间照看店里的生意。好在公公现在也可以正常工作了，婆婆也能帮忙接送一下女儿上幼儿园。日子慢慢也习惯了。只是风一直没有起色。又过了一年，风终于苏醒了，萍带他做康复训练，或许是痛的狠了，也或许是觉得萍的命不好连累了自己，总之，醒过来的风脾气非常坏，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每天稍有不满就开始骂，偶尔还动手打萍。但是对孩子和父母还比较好，几乎不怎么骂。萍只当他是无处发泄，毕竟康复那么那么疼。渐渐地，风愈演愈烈，打骂对于萍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夏天的萍从来不敢穿短袖衫，浑身几乎没有好地方了。公公婆婆劝也没用，逼也没用，什么法子都不好使之后，劝萍：“闺女啊，离婚吧，天天看你这样受委屈，我们心里也不好受。我们家福薄，受不了你的好。你是个好闺女，离开这里，再寻一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总比这样受罪强。风已经变了，我们的儿子也不听我们的了，看着你受罪，我们真的不忍心啊。”说着，老泪纵横。萍听了也流下泪来：“妈，现在他是疼的吧？或许过段日子等他身体康复了就好了呢！我舍不得孩子，也放心不下你们，先这样过吧，都是我的命不好啊。。。” 回到自己屋里，放声痛哭了起来。想想自己这半生，只恨老天没长眼。怎么好好的一个男人，到了自己身边就会变？会变得那样不可理喻不近人情？哭着哭着竟然睡了。梦里，梦见妈妈抱着她哭。醒来，心里活泛了些，心想：再过几个月看看，若他还是这样对我，我就离婚，一辈子也不嫁了，看看谁还能伤我？转眼又是三个月过去了，风不但没好反而变本加厉，身体是好了，只是一条腿跛了，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脾气大的惊人。萍的日子越来越难熬了。终于有一天，萍提出离婚，风倒是很爽快，没有挽留，两个人很快办了证，萍净身出户，孩子和家产归风。此时的萍已经32了，再也不想继续飘荡了，于是回到老家，在街上租了一间小屋子，给人做新衣服，捎带着翻新修补旧衣服。生意一般，最开心的是可以天天看见妈妈了。妈妈也老了，见到妈妈的第一眼，萍几乎都不敢认了，两鬓斑白，满脸皱纹，走路也蹒跚了起来，或许是腰腿疼导致的吧？更多的，是思念惦记音讯全无了近20年的萍。母女俩抱头痛哭。萍只简单的说了自己这几年的经历，其间好几次哽咽的说不下去，妈妈抱着她也陪着哭。其实妈妈也很后悔，当时也是慌得六神无主的，没好好开导萍，也没想到那么小的孩子，心思会那样重。。。母女俩说一会哭一会，哭一会儿说一会儿，竟然一夜没睡。。。渐渐的，生意好了起来，很多人知道她手艺很好，慕名来跟她学裁剪的人也慢慢多了。再后来，她便收了很多徒弟，上课一般的授业，徒弟们缝的也不用给工钱，学费也不高，学制就一年，一年后若不会，再交钱继续学，也就是学两学期的，内容都一样。很快就赚了钱。看着萍赚到钱了，姐姐也眼红跑来跟着学。萍只是不让姐夫来，给姐姐的工资也比较多。渐渐的，姐姐也升级成为老师，于是就不满意给她的工资，要求利益均分。萍望着姐姐，心里冷笑起来:现在店里扩建，房租水电工商税务所有的一切开销，姐姐没拿一分钱，现在却要求利益均摊，真是，在利益面前，亲情苍白的一分不值。若不是自己念在姐妹的情分上，根本就无需让姐姐来。人啊，怎么就不知道感恩呢？钱就那么重要吗？
再后来，萍在母亲的劝说下，把店给了姐姐，当然，姐姐也付了一些钱给萍。萍拿着钱再一次离开了家，她觉得家里也没有多少温暖，很明显，妈妈也是向着姐姐的。原本想再开一间店的，可自己一个人又不想太累，于是进了一个服装厂，在厂里，凭借自己过硬的手艺，慢慢当上了主管。当上主管的她，身边不乏有人向她伸出橄榄枝，她都一一婉拒了。或许，命运注定她只适合一个人过吧？自己一个人，就不会有人欺负她，不会有人伤害她。。。后来我离开那家厂，渐渐也没了她的消息，希望她一切还好吧，希望如此。。。(完)

梦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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