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剑

        一日，于室中看报，闻屋外有二胡声传，其音悲凉，有阿炳二泉映月之余味，遂出观之。

时近日中，吴伯萧校外，盼接学生之家长，依校门而列，若展开之扇状。寻音而去，见两中年男子，怯怯立于树下，其一手持二胡，似用心推拉，其一身依于单拐之上，有欲堕之状，手持一破瓢，又细观之，方知乃一跛一盲，听其所奏之音，睹其所状，怜悯之心油生，观望者众，投币者寡，遂于囊中摸索，不得，复，乃得一十元纸币，握于手中，欲投。有邻居刘公者，高士也，仗义疏财，其亦闻亦睹，于吾同感。

 吾言：“刘公，人勿以貌取人，孰敢言吾辈他日之境况哉？有心力者，尽施以援手，一币一食，何足挂齿。施舍非甚高尚之举，无须褒奖，心安而矣。究其意，有‘施主你舍了没有’之意。舍得可为一币一食，抑或举手之劳，再或仅一份同情的眼神，锦上添花，顾不如雪中送炭，逢需资助之时，一箪食一豆羹，其值若何，昔有韩信一饭千金之说，此言非虚也。”其间所奏之曲亦断亦续，呕哑嘲哳，有噪音之嫌，围观者有增无减，投者寡，个个熟视无睹，呆若木鸡，吾同情之心徒生几分。时，刘公欲往投之，吾止之曰：“稍等，待其过来时与之，无于众目睽睽，使他人睹之，或曰惟你二人有心有钱，我等岂无，时下人心不古，不可不防。”刘公曰是。值，其一跛扯一盲之衣角，蹒跚欲北往，吾二人遂做欲投之状。突，一仁兄，着山钢工服，中等身材，其貌有憨厚之象，悟吾二人之意，遂言：“此骗子勿施舍，吾昨于莱钢铁铜沟处见此二人，不跛不盲，健步如飞，其盲者乃装隐形眼镜博士伦所致，.....。”吾偕刘公俱惑，茫茫然，心中五味杂陈，将信将疑，宁可信其无，不愿信其有，复上前，欲投。彼仁兄见状，愤然拽我臂，怒睁二目，口中愤愤道：“哎，吾实话也，何其不信，尔等无再疑惑，..........。”吾于刘公遂罢此心，退而观。

常言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又道‘诸恶莫作，诸善奉行’此皆良言，规劝教化世人行好积德。吾尝细品斯言，不免有宿命论之惑，颇不以为然。吾常思，善心善举乃人之常情，倘人人怀施恩不图报，受人滴水报以涌泉之心，则臻于至世，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天下太平矣。又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之理，设若教其二人一番谋生之道，何苦行乞于街头巷陌，受风吹雨淋之苦，饱世态炎凉之白眼..............翌日晨，刘公见我，乃漠然曰：“诚骗子矣，我见之于某某地，其行走如常。”言罢，面带赧色，吾闻，有咽蝇之感，啧啧道：“人心不古矣，人心不古。

”当今之世，沐改革之风三十余载，温饱已足，或曰已踏小康门槛，处处繁华，歌舞升平，如臻物阜民丰，太平盛世之境，真也？非也，时下，人或谈地沟油而色变，食果冻有如嚼皮鞋底之欲呕，毒胶囊，注水肉，染色馒头，氰胺奶，不一而足，怪事频发，每每抽打国人之脸，拷问世人之良知，较之彼一跛一盲，乃小巫见大巫，何足道哉。跛盲小巫，耍雕虫技，博同情，求施舍，获蝇头之利，得以裹口腹之实，而大巫，无一不冠冕堂皇，巍巍乎可畏，赫赫乎可象，出则豪车，日纳斗金，又何曾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于是乎翕然坦然，喃喃道：“自扫个人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人心不古，善心莫常发，心门莫轻开。”如斯而已。

写罢读之，其中不免多愤世之情，忆主席之诗‘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遂豁然若无，自言道‘双簧耳’，聊以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