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野鹤

四月的最后一天，我们相约爬东山，活动活动窝了一冬天的筋骨，看看春日里的绿草茵茵，看看树木吐芽的鹅黄、苍绿，看看那几片可爱的达子香（家乡的人喜欢称杜鹃为达子香）。

东山，离小镇并不远，距镇中心也就是几里路的光景，东山脚下，就有鸡鸣狗咬。因在小镇的东边，约定俗成，习惯称之为东山。

小时候东山是孩子们的乐园，春夏秋冬常去光顾，冬天拉着扒犁捡柴火，秋日里成群结伙进山里捡蘑菇，采野果，没人发现有达子香，也许是那时树木繁茂，达子香进不来？也许是人们没发现？东山的达子香成为一景，也就是最近五、六年的事。这几片达子香起始于何时，谁发现的，无据可考。

早八点一行八人如约而至，同学六人：古洞老翁，隐身更帅气，铁力王兄，隋，我和老伴，表姐高，发小袁。一台车，两辆摩托，直奔东山。

上山的路很陡，沙石裸露。一行人，且行且歇，连续三年爬山赏花，今年觉得有些吃力了。爬上山头后是长长的一段宽阔的漫山坡，信步山中，家中方数日，野外两重天，脚下是毛茸茸的一层绿草，满目青翠，杨树吐叶是鹅黄，落叶松发芽是浅绿，榆、柳、桦新芽是翠绿，红松则是苍绿，核桃楸、黄菠萝叶苞才露尖尖角，如处女待字闺中，静待天时。遥看达子香所在，好似天边红霞，隐约可见。努力爬上第二段山坡，就是东山最大的一片杜鹃花了。

站在山梁上，蓝天碧水，云卷云舒，小镇一览无遗。俯首看，脚下的达子香争相绽放，粉红的花，鹅黄的嫩叶，丛与丛之间枝条相拥，花团锦簇。矮的米八，高的及肩，人在花中走，花在云中游，绵延半个山坡，一片花的海洋。 南望对面山坡，达子香一丛丛，独居单处，星星点点，万绿从中一抹红，另有一番风韵。

说说笑笑，留影存照，游兴不减，我们沿着山梁奔向另一处有杜鹃的山头。这处杜鹃规模不大，但是别具特色。这是一处人工红松林，两人高的树墨绿苍翠，疏密有致，粉红的杜鹃一株株，一丛丛相依而伴。松亭亭玉立，花阿娜多姿，或枝条相交，或相对而望，绿树红花，相映成趣。大家自然不会错过了这留影的绝佳之地，用手机好一通乱照。

玩的高兴，时间过的飞快，不知不觉，时至中午，老伴打开了双肩包，在青松花丛下，铺上报纸，撕开王兄带来的铁力烤鸭，摆上了头一天买好的哈尔滨香肠、干豆腐卷、咸鸭蛋、花生米、干豆腐、大葱、香菜、煎饼，自然不会忘了东北的大酱，还有表姐精心烤制的面包。古洞老翁果不食言，在提兜里掏出来茅台酒、啤酒。蓝天白云，青山如黛，沁如心脾的淡淡花香，大助酒兴，我一向喝不出好酒的滋味，今天竟喝出了茅台的香醇，大口小口的跟了上来。花甲之人相聚，酒话自然离不了孙男外女，回忆着过往春秋，更觉往事如烟，友情珍贵。

就在谈性正浓的时候，我偶尔一瞥，在一丛盛开的达子香前，一摊野餐过后的垃圾令我大倒胃口。依稀可见报纸上啃剩的鸡骨头，遗弃的香肠、面包、干豆腐、油乎乎的包装袋……张牙舞爪，还有丢掉的啤酒瓶，矿泉水瓶在草丛中露着丑陋的头。大家见我脸色有异，顺着我的目光望去，也都默默无语。话题自然转到人的道德伦理上来，说起看过的那座山头的达子香，原来的规模比现在还要大，这几年出了名，看花的人多了，折花回家插瓶的，挖根回家栽的人也多了，杜鹃的面积在逐年萎缩，大家唏嘘不已。难道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家乡的达子香也难逃此劫？

现在，东山杜鹃盛名在外，最多一天来过千余人，好多大庆、绥化的游客也慕名而来，专程赏花，不说别的，单单遗弃的垃圾就叫人不寒而栗。

“坐而论道不如从我做起”，老翁提议：“咱们几个老家伙收拾收拾吧”！好在老伴早做了收拾野餐垃圾的准备，带了双肩包，准备了好几个大塑料袋。于是乎八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忙乎了半个多小时，总算给了杜鹃一个干净的生长环境，虽然不是我们干的丑事，但是作为同类，否则真的羞于再见这片杜鹃花了。

下山回返，转身再看，神清气爽，回味喝下去的茅台酒更觉得余香悠长。

     闲云野鹤

    2015 -5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