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凤兮

香山的红叶红了，又辗转零落了，一树繁华，满地伤景。错过花期，谁人在时光里泅渡？

  文/吟胜雪                                                                                                                                                                                        

                                                                                                                                                  ——写在前面的话

                                                                                                【Chapter 1】

       这是郜茗第一次来北京，只是令她想像不到的是当她亲临北京这个古老城市时竟是在这么多年以后，而且还是这样的场景。她看着前方正快步朝他们走来的熟悉面孔，心情一阵激荡：安彦……

       茗茗，你来了？安彦来到他们跟前，客套有礼地打着招呼，介绍说他是负责接待他们旅游团的当地导游。

       郜茗表面上是十分得体的点头回应，然而握着小手的大手却在微微发抖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手心里的小温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忽然一个用力的反握，郜茗心中一暖蓦地惊醒，那股起伏不定像是找到了寻觅已久的安定，最终慢慢回归于一种波澜壮阔后浮现水面的平静。她扬起明艳的笑容，将那些在心底反复萦绕过千百回的话语化作一句心尖的慨叹：迟到四年的老北京，她来了…… 

       迈开脚步跟随旅游团一步步地跨入北京这个久负盛名的香山，每深入一分足下的这片土地时，她便觉得心房之侧有一处隐匿已久的地方在莫名的抽痛。一些久远的记忆，也如同脚下的红枫般被风一层一层地卷起，又缓缓落下，掀开了一道被岁月风干落了痂的旧伤疤。

       郜茗似是感应到了什么，蓦然回头便迎上后面对着她的背影怔怔出神的安彦，看到她突然回头，他成熟沉敛的面容不禁出现一丝尴尬，她不自觉地溢出一声叹息，思绪也不禁扯向了遥远的远方……

       直到很多年以后郜茗依然清晰如昨地记得初次遇见安彦的情景，那年正是她在大冶念中专第二学年的暑假，在回湖北老家的火车上，普通的硬座折腾得她原已脆弱的神经近乎麻痹，枯燥无味的旅途也益发地显得冗长。也许纯属机缘巧合，也许算是缘分吧，那时的安彦恰好就坐在她的对面。烦燥的旅途中她忽然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然后就在她挂掉电话后，她听到身旁有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乡音对她说出老家的地名。

       半陌生的列车，突如其来的乡音，让她有三秒的迟疑，方才醒悟过来发问的是坐在对面的年轻男子。她莞尔一笑，从容地回答了他，只是那时候的他们并不知道正是这么一个偶然从此拉出了往后的时日里两段长长的思念。

       他说他叫安彦，在大冶A大念旅游专业，大三学生。也许，因为大家都是学生的缘故，而她本身也是一个健谈的人，所以一路的闲侃，最后越谈越起劲，只差没有衍生一种相识恨晚的感慨。列车也这样渐渐地接近终点，直到抵达目的地两人才一起互提着行李下了车，临别之际，彼此很有默契地互留了QQ号码。

       漫长的暑假里，郜茗却一直没有上过网，她只当两人不过是一场偶然碰撞而出的邂逅，当热情散去后，一切也就结束了，所以她也就没有怎么放在心上。直到暑假结束回校，被同学拉去上网登录QQ的时候，看到消息盒子里有一个验证消息一直在闪烁，她随意地点击，提示出来一个熟悉的名字：安彦。

【Chapter 2】

       后来，她经常在网上遇见他，也会偶尔说上几句话，再后来次数渐渐的变得多了起来，而偶然一旦超出了界限就会被定义为必然。于是，两人在网上聊天由起初的简单问候逐渐地演变成长谈、语音，甚至索性玩起视频、不久寝室安装上了铁通公话两人又开始煲起了“电话粥”。

       舍友开玩笑说，郜茗，不得了，你竟然玩起网恋来了。她只是笑笑，也不作辩解，而每当坐在电脑前的时候她会开始对着蓝光闪闪的屏幕，笑得像一个傻瓜，心里好像有一处柔软的地方正被不知名的事情慢慢触动、直至土崩瓦解。

       她明白了，这就是爱情，可以为它醉，为它傻，不遗余力。

       不久，他在QQ上约她出来一起吃个饭。她带着些许矜持地说，我很胖，也很能吃的哦。

       他说，我知道，可是我不介意，我喜欢有肉的感觉抱起来很舒服，还附送一个色和拥抱的QQ表情。

       她给他发了一连串的敲打表情，接着又回复一句：好，吃穷你！

       缘分总是喜欢在不经意间悄然来临，犹如一场春梦。台湾风味的奶茶屋，他一副黑框眼镜，她初见他时的斯文模样未改，她也第一次穿上了裙子，不为别的，只为一种叫爱情的东西。她一直认为，爱情该是长得一副裙角飞扬的样子。

      直到她与他安静地坐在奶茶屋的时候，她才明白，原来，爱情是有翅膀的，她一颗小小的心房正在轻盈的心舞飞扬。

      有些事情，一旦有了开端，那么后续也就会顺理成章起来了。再后来，俩人经常相约一起出去游玩，因为彼此的学校相隔也不远，所以每到周末的时候他们就会出去游玩，有时候是和同学朋友，但更多时候是两人。他们去过很多的地方，几乎是情侣间该去的地方，都留下了俩人的足迹。虽然他始终没有对她说过她想听到的那一句话，而其实她的心早已默认他们的男女朋友关系。

       在郜茗念中专的最后学年时，安彦大学毕业了。

       安彦告诉她，他面试通过的单位在北京，各方面的待遇都很好，而他也打算去北京发展，所以他决定要北上。安彦这样对她说，她只是沉默。然后他说，一定要相信他，他会在北京等她，他要和她一起去看红叶红满天的香山。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不停地掉眼泪，其实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心里头有一股难舍和隐隐的不安，可是她不想告诉他，不想给他负担令他担心。

                                                                                               【Chapter 3】

       她原以为他去到那灯红酒绿的繁华首都，很快就忘记她去另结新欢了，没想到他们就这么坚持了下来。两人竟然在分隔两地后通过QQ、MSN、电话等通讯工具联系了整整一年。谁说初恋不会有好结果的！她一定好好的爱一回给别人看！

       眼看毕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的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她越来越接近他了，忧的是不知道未来的出路实际上会如何……

       终于一年后，她也毕业了，实习单位是国内某家知名快递企业，地址在南方的粤地，赤裸裸的现实终于证实她当初的不安，然而她并没有灰心，她在等待，等待调往北京的机会。

       她是个天性乐观的人，所以即使是与心爱的人分隔两地，也不会感到落寞，一样可以找到快乐的源泉，还不断安慰他，给彼此的将来打气。

       她的快乐犹如上帝的福音很容易传递给身边的每一个人。有一个人，一直对她上心，经常跟她说笑话，还夸她烧得一手好菜，谁娶了谁幸福。她知道他，是公司的储干，叫楚恪。他是除安彦以外第二个不会嫌她胖的人，还非常乐意帮助她，她也明白他对她的心意，只奈何自己早已心有所属，惟有将他的好默记心里。

       可是这个楚恪似乎认定了她是他的烈火，注定要点燃他这一根干柴，对她一路穷追不舍，偶尔的早餐，偶尔的午餐，她一度拒绝他刻意的缘分，说，谢谢他的好意，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此后，他甚少出现在她面前，俩人无意中相遇时，她会装做不经意的背过身，留下一道黯然的背影给他。这些时间相处以来，她对他并非毫无感觉，只是觉得自己既已拥有安彦就不该再贪心。

       公司分部全体人员出游的那天，同事讨论合影的时候，她感觉有人在拍她的肩膀，她迟缓地回头。

       下一刻，她完完全全地傻住了，她想不到此刻正远在北京的安彦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眼前！她霎时激动得难以自抑，紧紧地抱住他。

       他笑说，小傻瓜，至于这样吗？大家都看你呢，她看去，在同事们暧昧的笑声中，她一眼便看到热闹的人群一抹失落的身影挪向另一侧。她轻叹，原来，爱情还可以目空一切。

       只是这一刻，她已顾不得其他，她不过是在电话里提过一次公司旅游的事，却怎么也想不到他怎么就冒出来了，好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是搞旅游的。

        安彦拍拍她的肩膀，然后打开背在肩上的背包，里面竟然装着满满的零食，还有著名的北京烤鸭，他开始把零食分派给她的同事。看着他派送土特产的背影是那么的挺拔和认真，她突然间感动得一塌糊涂，久违的眼泪在一颗一颗的滚下来。

       她知道，他对她的爱，并没有因时间、地点的变迁而改变，爱仍旧在鲜活如初地怒放。彼此之间即使很多话不曾明说，有时候一个简单的行为早已诠释了一切！她决定，在他回到北京以后，她要对他说出那一句早该说出口的话。

      然而，彼时的他们并不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容置疑的，因为你一旦错过了最佳时机，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回北京的那天是周末，又逢某个同事的生日，她平日里和同事的交情算不错，当晚也就邀请她出去吃饭庆祝。

       她是开心的，春色满眉梢，所以连同那个习惯了躲避的身影也不再回避，而平时不会喝酒，也从未喝过酒的她，竟然一连痛饮了几杯，她只觉手中的啤酒冰凉冰凉的越喝越有劲，入喉间仿佛沾上糖的甜，丝毫没有他们所说的苦涩，她就在不知不觉间多喝了几杯。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搀扶她，说她醉了，最后把她放在一个温暖又很舒服的地方，她昏昏沉沉地摸去像是一个有力的肩膀，她觉得那是她这辈子所苦苦追寻的依靠，于是她紧紧地抱住不肯放手，她生怕一放手，幸福便如潮水般撤退。

       翌日，头痛欲裂地醒来，入目处是全然陌生的周遭，身边还有一个男人的面孔，她吓得从床上爬了起来，又发现自己竟是全身赤裸的，低头看着白色床单上的一抹干涸的殷红，她瞬间灼痛了双目……

       她打电话给他，听着他在电话彼端，絮絮叨叨，小傻瓜，怎么有空给我电话？

       她一边无声无息地流泪，一边带着浓浓的鼻音回应他，没有，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我怕，我以后再也不能这样听你说话……

       真是个傻瓜，怎么，好像哭了？

       没有，只是喉咙有点不舒服……

       挂了电话，她抱住头彻夜痛哭。

       原来，爱情，也可以为它泪，为它痛，倾尽一切，在所不惜。而有些缘分，在我们以为会一直安在的时候，终不敌现实的变幻无常。

       觉得最近的自己有些反常，经常有呕吐感，月事也迟迟未来，她开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便悄悄地去了一趟医院。

       听到医生向她宣告结果的时候，她站立的两腿险些站不稳。她听见那身材臃肿的女医生嘴唇一张一合，恭喜你，要做妈妈了……

       她告诉自己，她一定是听错了，医院的结果出错了……安彦，我该怎么办？我做错事了……

       安彦，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傻瓜，什么事？

       我爱上一个人……

        ……

       喂，茗茗，你说什么？

        ……

        回答他的是一连串的嘟嘟盲音。

                                                                                                【Chapter 5】

      往事还历历在目，可那人就那样从他的年岁里走失了。

      这四年来，他尝试过从不同的渠道打听有关她的消息，却始终不得而知。他不愿相信她爱上他人的消息，他告诉自己，她只是在跟他开玩笑，去了一个让他找不到的地方，只要他找到她，那么一切就会好起来。

      安彦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却不得不接受失去的现实：她嫁人了，当母亲了……

       妈妈，我要去那里，那里好多枫叶……

       女儿的软语在耳畔响起，郜茗猛然惊醒。原来，有些梦终究是摸不着、抓不住的，梦醒了就是了无踪迹的虚妄，而她的梦醒却是并非只剩她独自一人的现实里残喘，她还有女儿和楚恪。

       可是，安彦，我们之间又剩什么？一段时光的老去，我们需要念叨多久，而那些曾温存过的痕迹，最后又会剩下几分留恋？

       短短的几日行程，很快就过去了，临别之际，他说请她母女二人吃饭。她没有拒绝。

       她想，再次相遇，是终结，也是一个新的开始。例如他，例如她。

       在后来郜茗辗转得知安彦快要结婚的消息时，她的心在刹那间变得莫名的轻松，他终究是属于别人的，就像她属于别人的一样。也许这世上有缘又有份的人很多，可他们是偏偏不在其中，要怪也只能怪命运的捉弄人。而爱情本身就是得之，是幸，不得，是命。与其怨恨，不如收拾旧心情，然后优雅转身，微笑祝福。

       因为那些未来得及说的话，那些未能及时把握住的人，一旦错过，就真的错过。虽然曾经，她以为那个陪她看细水长流的人是他，可是后来的变数告知她不是他……  

      故事终场，唯有把你放心上。安彦，我只愿你过得比我好……

       （完）

  PS：一个为朋友而写的小白文，草稿压着好久了，终于完结，可貌似偶不太适合写这类型的文。。欢迎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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