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不回头望个人日记

我走了，不回头望

个人日记

我走了，不回头望

姥娘从东北舅舅那里回到家已经有些时日了，因了年纪，她生活需要人照顾，小姨身体不是太好，所以就和爹娘住在一起。前些日子还乡，见她腰弯了不少，但是气色很好，心里安实了许多。或许，家乡的这片土地更适合她的生长。

我到家的时候，姥娘正坐在过道的板床上乘凉，两眼正楞直地看着邻居们在大门口拉呱。看见我来，她马上来了精气神，忙招呼我去堂屋坐。她一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伸过来拉我的手，在她的眼里，我还是那么小，还是像小时候我去她家一样。只是我明显感觉她真的老了，祖孙相见的的欣喜遮掩不住因年老而呆滞的目光，身板也不再像原来那么硬朗，耳朵也越来越背，她想知道我的情况，尽管我很大声，却还是听不到我在说些什么。

她对我说，娘对她很好，照顾很是周到，可是闺女这里再好也不是她的家。在娘这里过日子不是长久之计，也不是个法。活到这把年纪，有家不能回，想啥不能啥、、、她说着说着，神情就开始落寞了起来。几根稀疏的白发苍凉地漂动着，浑浊的双眸盯着互搓的双手发呆，泪水慢慢地就顺着满脸的皱纹流下来，我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话到嘴边又咽下，我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慰她。

我知道，她这是在想她自己的家园了。那个她生活了一辈子的李桥村，那些让她割舍不下而又牵肠挂肚的老屋，土地，庄稼，果实，甚至一草一木。还有让她时刻挂念着的那些老邻居、老姊妹。这些，才是她心里的东西。

看见娘去锅屋做饭，她便起身要去抱柴烧火。娘朝她摆摆手说，不用你做事，在那里歇着吧，和君说说话。她似乎看懂了娘的示意，就没有再坚持去帮忙做饭。但她还是没有停下，径直走到压水井那里，拐棍立到井杆上，去伸手揉搓娘泡在盆里的衣服。

娘看见大声责怪她。说，你总是闲不住，摔到了怎么办，再说就是不听！吃个饭吧，还净事，碗里的鸡蛋啥的总是舍不得吃，挑出来给这个给那个。以后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娘似乎对姥娘有很多“怨言，”又似乎在发泄着对姥娘心中那一腔的“不满”。我知道，这都是一个闺女对娘全部的、深切的爱。这回姥娘沉默了，一言不发。是的，她年纪大了，生活需要人料理，要跟人一起过日子，一切的都需要别人帮助，她没有了任何话语权。

人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看着自己最亲的人陷于这种无以言说的荒凉境地，却帮不上任何忙。

我压低声对娘说，以后阻止姥娘做事的时候，语气别那么重，跟她好好说，她虽然听不见，你的表情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姥娘一辈子要强，干什么都不走别人后头，如今她老了，落得这般田地，内心的苦楚是晚辈是很难体会的。人不是常说嘛，老了难，老了难，老了惹人嫌。

娘眼圈红了，不再说话，忙着灶台上的事情。我低下头把柴火推进灶膛，泪水滴落在手腕上。今年春上，舅给娘打来电话，说姥娘在他们那边过够了，想回家住一段时间，征求娘的意见。娘二话没说，就把姥娘接了过来。娘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而且从去年开始还出现腰疼腿酸的痨疾，腰明显佝偻了起来，都是一辈子任劳苦干累成这样的。患有严重肺病的爸爸还需要她的照顾，农田也要她来管理。打我记事以来，父亲年轻时不知道顾家，年老了又患有气管病，所有的农家活，肩挑的，背驮的，全是娘一个人的事。暑期又去承包地里帮人家摘辣椒，摘豆角。娘，我的娘亲，我不知道你几时歇息过。每想到这些，一阵阵，剜心。

吃饭的时候，父亲打麻将散场了，虽然走起路来还是喘得厉害，但看起来精神状态还不错。去年底一场大感冒差点要了他的命，身体能恢复成这样就很好了。娘说他一天到晚除了打牌，就没有别的事情好做了，父亲说，那你让我干啥去呢，在家里，还不是说来说去话不投机总是吵啊，也许父亲本来就大男子主义作怪，总认为自己是对的，给人强势的感觉，娘又性格倔强，认理不服输。几十年的日子就这么磕磕碰碰地过来了。现在他们老了，彼此忍让了不少，但还是争吵不断。

看着父母日渐衰老的身体，姥娘无奈落寞的眼神，心里自然的疼，然而，我能帮助他们什么？这样的生活，不如他们所愿，也不是我所想。姥娘住不习惯城里楼房，说是不接地气，像鸽子抱窝，哪怕那里是天堂，她也不乐意待。父亲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茅草窝，还是在自己家方便，他哪里都不去。娘就只能这么操劳着，忙碌着，要是哪一天娘也累到了，可怎么办？我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