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自己，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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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妮在《素年锦时》里说，“花开得太好，所以摇摇欲坠，这一切的事情，老得这样快，世间一直熙攘着”。




不觉已九月。



九月里，开始喝白茶，金骏眉喝过几季，那味道竟成了习惯，试着说服自己接受新茶的好，那是一种潜意识里的暗示吧，如同面对一场早已预知的离散，想要忘了旧人旧事的记忆，只是那印痕在的顽固，令你无计可施，时刻提醒着某些事情的发生，如同这个午后，一杯白茶喝到没了颜色仍在和红茶比较着，我的唇齿也有着隐忍的抵抗，是在想着她远去的恋人么？



如今苏州的桂怕是已开好了，那日一友留了话在小窗，说她家附近是有多棵桂花树的，晚上忽觉有香，便一树一树的去寻，过了好久才寻得根源，果真是有一枝悄悄的早开了，她说，这才是八月呢，想必知道有人千里迢迢奔了这桂来，草木亦是有心的，只是无法折了送到你的住处，听后，心下小安，也许我们相隔并不远，枕边响着同一条河的水声，可这远近又有什么关系呢？情意已直达入心，那一夜，心底的桂呼啦啦的开了，竟成了一片海的样子。




又想起海了，继而想起临海而居的人，他的公司开了窗便可以看到海，不由的总是心生羡慕，自己是有太多心事的人，常想去海边坐着，穿阔大的裙，最好坐到有了落日，天边烟霞火焰一般，爱的人来寻，低声唤着自己的乳名，曾看过友拍成群的海鸥，一只落在手上，和她对望着，竟是深情脉脉，它的前世可是与她有过渊源么？




白日里这样想着，也常会带入梦境，梦里也有起起落落的海鸟，低低的盘旋着，叫声时远时近，后来睡得很沉，再后来听到沉闷的唢呐声，像西部电影里娶亲的场面，悠长的飘过来，北方的兄长说过，心静下来，便会听到这尘世的声音。




是的，他经常这么说，口气淡淡的，字很轻，唯恐惊扰了旁人，面对他时，你自然也会静下来，一些浮躁缓慢褪去，心底开始澄澈，思绪沿着那些清晰的脉络而行，每枝都会按部就班，分清季节，找准花期，他常说一句，我们的生活多么不同，几乎无交集，你是城市的孩子，日子精致，不像我是吃了很多苦的。是啊，我几乎认不清那些常青的和落叶的树木，喊不出大地上最常见的花草名字，八小时以内在格子间，八小时以外在更大的城市格子里游弋，未曾经历过刻骨的疾苦和动荡，难怪有人说，我们家的小洛啊。




他这样说时，我是笑着的，似乎看到多年前的自己，坐在父亲膝上，任由他满是胡茬的下巴摩挲着头发，那种久违的温馨啊，因了他的一句话重又刺了心，泪眼婆娑，不得不承认，有些人自有穿透人心的力量，他的字可冷可热，可温可寒，无不有呼吸有色彩有别具一格的风骨，甚至，还有饱满的爱情。




何为饱满呢？是晨里半开的花骨朵？还是羞答答低头的麦穗？想起春节时清水里供养的水仙，单薄干净，楚楚然的清新，那个瘦的像竹的女孩喜欢这花，她总是穿了白衫牛仔风里笑着，是老狼吉他弦音里吟唱出的模样，有时一觉醒来或者刚开电脑时看到她大段的留言，字像上了轻妆的女子，眉眼温润，似有气息透过薄薄衣衫飘过来，沉静又温柔，半月前自苏州回京，车过济南时落了雨，田里有青翠的小苗沐着雨丝，又想起她，心里也泛着欢快的水泡泡。





是有这样一个孩子被我唤做水泡泡的，聊天时常会发那个笑的心无城府的表情，遇事永远云淡风轻，数日前生了小病，跑来和我说，竟是独自一人扛着，听了我的叮嘱反而跑来安慰我，没事啊，傻妞子，真的没事，那个午后我哭的一塌糊涂，为自己的脆弱也为她以为伪装很好的小坚强。收到她报平安的消息时我正在一路向南的列车上，想着她笑的没心没肺的样子，就像给我看到她的第一张照，是三月吧？她坐在顾村的早樱树下，发长长，梨涡闪闪，婴儿般开心。




爱着的人啊，就这样住在心里，清浅的恰好，那个云南小镇的娃娃，常是放下一段话便走的悄悄，那个梅家小院的朵姑娘，只看到去年今日自己的一点痕迹，便送来第一则祝福，她说只知是九月啊，并不知哪一天，怕错过了，如今小洛家每日来客多多，也无非是两种心态，过分喜欢或过分不喜欢，前者回之以松柏般的长情，后者便无视了，这姿态足够清绝，不容靠近一分一毫，个人的冷暖喜悲也自是谢绝你的参与，世事如寄，唯有放亲疏至心底，容远近于默默。




一相交甚好的兄长说，以后的生活，让自己开始学会慢慢放弃，一点点放弃，然后与一座座城相逢。如果恰好可以相逢江南，也是一桩美事，是啊，只怕那时的彼此已老去，老到有大把悠闲的时光，仍是想穿了月白的裙留了长发，一起坐在一盏茶的光阴里，坐到晨曦初现，坐到夜露湿了裙角。




这愿美得不可言说，梦境一样，即使早已过了多梦的年华，如今的日子早已揉进了五味，不过是寻常又寻常，那个临水照花的婉女子也已俯身了这红尘，而后柴米油盐，宜家宜室。




寻常也是好，爱人在侧，稚子在怀，慈母亦是百般宠着，忙时不分晨昏，闲下来或行走或宅，总能得了百般乐趣。




若是得了闲，便去就近的星巴克，最后一次是在八月，认真的看少年把一杯卡布打出欢腾的泡沫，几分钟内喝完再去点，他说这次来小杯吧，不能喝太多的，许是看出面前这女子有些落寞，于是安静的点头应允，像个很乖的孩子，看他重复上一杯的程序，不觉茫然，有时你可以与身旁暗恋自己多年的同事朋友相安无事，你几乎认为一颗心已结茧，成了一潭死水时，却会瞬间爱上后海哪个歌手，吧台的调酒师，或者面前这个为你冲泡一杯咖啡的陌生人，人性是有多矛盾。




也喜欢宅在家，不上妆，散了发，素面棉衫，关了门独自喝茶看书，也看小窗幽记，也看清少纳言，并不拘泥什么体裁出于哪家，不是勤读的人，只择了片段看，喜欢的文字应是清吉干净且有几分妖气的，读到雅趣横生才好，心头无闲事，一颗心也是素的，古人说“日有读书处，桃花深雨中”，如今早已没了桃花，一场雨洗净了满目深浅的绿，斟了清茶与最近的一株芭蕉对饮，一杯复一杯，也觉秋意正浓。




旧书里也常发现多年前的短笺，字体模糊，但气息分明熟悉，无端的惹了遐思，怀念那个执笔少年在晨光里优美的三步上篮，那时自己是托了腮坐在高石阶上看得痴迷的女孩，看他擎了球一脸汗水的跑过来傻笑，然后说，走咯，小矮子，去吃冰淇淋，然后呢，然后悠悠然的坐在他单车前面，仰头便会碰触到他暖暖的鼻息，两条腿荡啊荡的，是任谁都能一眼看出的开心。




看后也是生了小的惆怅，闭了目，以书掩面，懒洋洋的，靠在摇椅上嗟叹，从前哦从前……




这样九月的夜里，仍然每晚去看博里一喜欢女子的字，感觉竟是大不如初了，通读几篇没有一句可以抓住心思。只是她仍在不停的写，这样下去岂不是要将心整个掏空了？我像是看到另一个自己，某时沉溺，无法自拔，也不想自拔，明明枯竭了还非要硬生生的开出花来。




这样九月的夜里，巷子里开始有烤红薯和糖炒栗子的香，是儿时冬的味道，那时总在落了薄雪的夜里守了炉火喝雪梨汤，而今的空气里也已渐生寒意，夏被换成厚一些的毯，绒乎乎的，开着小朵白色的兰，裹在裸露的小腿上，竟是一寸寸的暖起来了。




亲爱的，写完写一篇，你也要安静些了。



亲爱的，听说明日有雾，吃完蛋糕后，你也该长大了。




 
吾爱
休怪我不够温柔
我没有河流温柔

吾爱
休怪我不够坚强
我没有山脉坚强

吾爱
休怪我不够深邃
我没有森林深邃

吾爱
休怪我不够富足
我没有大地富足

吾爱
休怪我不够勇敢
我没有飞鸟勇敢

吾爱
休怪我不够善良
我没有野马善良

吾爱
休怪我不够快乐
我没有清风快乐

吾爱
休怪我不够悲伤
我没有荒野悲伤

吾爱
休怪我不够狂野
我没有这个世界狂野

吾爱
休怪我不够爱你
我已献出我自己

张羿凡《吾爱》



 
 
文字 洛小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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