ぶ雪花[em]e327800[/em]飘

                （四）

天气渐渐地凉了，秋风嗖嗖地直钻人的脖子。树上的树叶黄了，飘飘悠悠地落下来。放眼望去，漫山遍野一片黄色，如同披了一件黄色的风衣。

深秋的清晨已经很冷了，连露珠都是冰凉的。山杏（王栓给欣欣更名为王山杏）赶着羊群，去山上放牧。山杏身上还穿着来时妈妈买的花裙子，现在又破又烂，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外面罩了一件破旧的绒衣，这还是前几天二婶看山杏冻得可怜，把自己一件不穿的绒衣给了她，穿在身上起码能保暖。脚上穿着敞口布鞋，早已经破了好几个洞洞，脚趾头几乎都露了出来。山路旁的草丛，已经发黄了，草丛上的露珠落在脚上，很凉很冷，把鞋都打湿了。

一转眼，山杏来到养父王栓家已经半年了。一百多个日日夜夜，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就像过了半辈子那么长。从最初的恐惧、挣扎、企盼，到现在的俯首、服从、认命，这其中经历了多少的痛苦和血泪，只有她自己知道。开始王栓带着山杏放羊，后来看山杏渐渐适应了，就让山杏一个人去山上放羊，自己则天天到处游荡。今天喝点酒，明天赌赌博，后天调戏一下村里的妇女……就这样，游手好闲的过日子。

看似简单的放羊，对于山杏来说，可不那么简单。首先，上山下山的路上，要好好看着，不能半道有羊跑了或者掉队；再者要保证四十多只羊一只都不能少（原来三十六只，后来怀崽的母羊又产了几只）；还得好好的看着他们吃草，饿瘦了也不行。每次回到家里，王栓都会数一遍。有一次，小羊羔跑丢了一只，山杏没有发现，王栓上来就是几脚，踹得山杏站不起来。天黑了，非要山杏出去找回来，还恶狠狠地说，找不回来有你好看的。幸好村民们都知道王栓的品行，一个老大爷把小羊羔给送回来了，怕的是王栓为难孩子。

下凹村不过二百多人的小村庄，虽然观念比较落后，但是大伙的心地还是质朴善良的。大家都知道王栓的德行，同情可怜的小山杏。去山上放羊，刘老太给山杏带的干粮，都是发霉的馍，山杏根本就吃不下。几个一起放羊的大爷大娘们，经常把自家新鲜的馍给山杏吃，将发霉的馍自己吃掉。徐老爹经常和山杏一起搭伴放羊，这样，可以帮着山杏照看着羊群，让孩子在山坡上睡一会。

“小山杏，今天这么早啊。”徐老爹打招呼。

“徐爷爷，你也很早。”山杏看到徐老爹，心里顿时感觉涌上一股暖流。对她来说，徐爷爷就是自己最亲的人。

“来，我们一起把羊赶到那边，我看好了，那边还有青草。”徐老爹说着，和山杏一起，将两家的羊群赶到一块山凹里。

“好了孩子，过来看爷爷给你带什么来了。”徐老爹招呼山杏。

山杏高兴地来到徐爷爷跟前。

徐老爹从口袋里掏出半包饼干：“孩子，喜不喜欢吃饼干？”

“喜欢……”山杏高兴地接过饼干，迫不及待地送到嘴里。这是半年来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徐老爹有个女儿在外面打工，昨天回来看望父母，买了些饼干等吃的东西。老伴说山杏这孩子命苦啊，被卖到这里，无依无靠，还天天被养父踢来骂去的，真让人心疼。就让徐老爹把自己不舍得吃的半包饼干拿来，给山杏吃。

“慢点吃，孩子，别噎着。”徐老爹拿过水壶，倒了碗水给她。

吃着吃着，山杏不知不觉又掉下眼泪来。妈妈回来的时候，带了好多零食，比这个饼干好吃多了。

“又想妈妈了吧。哎，你也说不出家是哪里，我们也都不敢惹你养父啊。”徐老爹叹了口气说。

将近中午的时候，几个捡蘑菇的大婶路过山杏放羊的地方，看到山杏和徐老爹，就坐下来歇一下。

“杏啊，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一个大婶问。

“不知道。”山杏瞪着一双无助的大眼睛，只是摇头。

“那你知道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吗？”

“爸爸叫……”山杏想起了养父，那次因为说起爸爸妈妈的名字，把她狠狠打了一顿，并交代说，再说爸妈的名字，就打死你。想到这里，又摇摇头：“不知道。”

“这孩子，啥都不记得了。”一位大婶说：“是不是你家姊妹多，你爸妈不要你了？”

听到这话，山杏赶紧摇摇头：“不会的，我妈妈不会不要我的。”

“那你爸妈为啥不来找你呢？”

“不知道。”山杏依旧满脸的无助。

“肯定是不要你了，你妈妈是不是生小弟弟了？”有人问。

“我妈妈不会不要我的……”山杏大声喊着，泪珠滚滚而下。

“好了，别再问孩子了。”徐老爹说：“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们要是关心她，谁家有孩子穿不上的衣服鞋子啥的，给这孩子找几件，这马上就要过冬了，没衣服怎么行。你看王栓他娘，也是个死抠，从来不给孩子做点衣服啥的。”

“好吧，我们回家找找，明儿给你送来。”几个大婶答应着，散去了。

“我妈不会不要我的……”山杏还一个劲地在那里哭着，小声嘟囔着。

太阳落山了，山杏和徐爷爷赶着羊群往回走。快到村口的时候，
看到村口围了好多人，还有两辆警察巡视用的三轮车。

“出什么事了？”徐老爹问一个村民。

“王栓出事了，大快人心啊。”那人附在徐老爹耳边说。

“王栓怎么了？”徐老爹问。

那人边往前走边说：“你自己去看吧。”

徐老爹沉思了一下，来到山杏跟前小声说：“孩子，一会我们如果看到警察叔叔，你上去抱着警察叔叔的腿不要松开，告诉警察说，你是被卖到这里的，明白吗？”

山杏眨眨眼睛，有点不理解。

“警察是专门抓坏人的，知道不？如果有警察叔叔的帮助，你就可以回家，可以看到妈妈了。”

“真的吗？”山杏睁大了眼睛，高兴地问。

徐老爹点点头：“是的，但是一定要按我说的做。看到警察后，就不要再离开半步。”

山杏认真地点点头。

徐老爹带着山杏，赶着羊群，急急向村里走。

来到村口，就看到两个警察架着王栓的胳膊，拖着向外走。刘老太在后面哭喊着：“这可怎么办呀，栓啊，真是作孽，我可咋活哟……”

两个警察把王栓用绳子绑在三轮车的一边，然后坐上去，发动起车子，一溜烟就开走了。

徐老爹一看，拉着山杏的手，赶紧找其他留下的警察。

刘老太看到了山杏。

“山杏……”刘老太跑过来，甩开徐老爹的手：“你想干嘛？别看俺家栓暂时被带走了，用不几天就会回来。”

徐老爹一听，也就作罢。那王栓，可是惹不起的。

这时，又有两个警察疾步走出，上了三轮车，也一溜烟开走了。

看着警车远去，山杏的心凉下来。她知道，希望落空了，见不上警察叔叔，就不会有出头之日。

刘老太拉着山杏的手，赶着羊群回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