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潮水

个人日记

  年轻的时候,有那么一阵子,一向自诩民歌为一己专利的我,竟然也不可理喻似的爱上了通俗歌曲而乐此不疲。好在自己天生的一副流浪的歌喉,在穿梭在流光溢彩的各大城市中,工地,成了我的流动舞台。在没有鲜花堆簇,掌声雷动的生活的另外一个幽静处,我,毫不客气的彰显了年少的自我,年少时的激情澎湃。
  譬如,林志炫的【单身情歌】郭峰的【移情别恋】任贤齐的【天涯】周华健的【花芯】满文军的【懂你】张信哲的【爱如潮水】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年轻就是资本,在物质生活极度贫瘠的打工生涯中,是歌声沸腾着一颗喧嚣的心。整日间被工友们簇拥在场地或公棚里,沙哑的歌喉,粗野的嚎叫,带汗的脸膛,放飞了快乐,那时候真好。
  那年,那个,是落叶枯黄了秋季,秋雨敲窗的夜晚里,我邂逅了帅气的他,漂亮的她。以至于在以后的太多的岁月里,总是逃避着夜雨敲窗,旧歌重唱。
  在国徽威严,高高在上;在工作装齐整,步履轻快;在制度森严,庄严肃穆的行政公署的衙门里,为了尽量让粗野的歌声融入这个令人仰望的地方,我用心的调控着,音量,音色,和音质。
  那是一个雨水充沛的季节,记忆中人与事总和雨声关联着,害怕在黄昏时分嗅到从行政公署漂亮的食堂里弥漫开来的诱人的酒肉的香味,也害怕在夜幕初降,是萨克斯迷离了五彩的灯光,梦幻般的氛围里红男绿女轻歌曼舞了周末的舞会,此时最烦人的是凝重的雨点,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在结束了主体工程的一楼大厅里,由于有部分材料和工具被存放在那里,队长派一个人去看守。一向都喜欢独处的我,便自告奋勇,揽下了这门差事。彩条布蒙住了尚没有窗户的窗口,一个简易的门被安装在那里,这里就是我独立的天地。
  萨克斯再度响起,雨点再度凝重,夜,如约而来。百无聊奈的依窗而立,单薄的身影伫立成了那个季节里一道不被世人触及到的独到的风景。
  有人敲门,开门的哪一个瞬间一个非常帅气的身影扑面而来,高挑的身材,浓眉大眼,白净的脸庞,躲在高高的牛仔服高高的领子里,嘴角挂着一丝倔强的不易察觉的冷冷的笑,我打了一个寒战。
  我叫李云飞,是这个工地上瓦工队的工头,白天见过面的。有点冷,借块地方喝点小酒。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从怀里魔术般的摸出了一瓶酒,一大把火腿肠。不问我能否喝点,在我的水杯里倒下去,对比数量差不多了,拿起酒瓶直接磕了我的水杯,便一饮而尽。这一切来的太快,从进门到干了那半瓶酒,前后也不过两分钟,我有点手足无措。怕他笑话我不够爷们,在略做踌躇之后也一饮而尽。火辣辣的酒在我的舌尖上滚动着,渗入喉咙,便穿肠而过。此时的我有点被压抑着极其想宣泄的冲动。唱首歌好吗,他在提议。‘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那一首被歌迷们称做是【大约在冬季】的姊妹歌的【外面的世界】拉开了序幕的我,在一首接着一首抒情的,摇滚的歌曲轮番上阵之后,把那个雨夜唱了个阴阳颠倒,一塌糊涂。
  好久,看起来有点睡意的他,站起身来,走了。工棚里落下了被推在风口浪尖上的我,欲罢不能。
  门,再次敲响。以为是他呢,拉开房门的那一刹那,是位百合花一样的佳人怀里揣着一个非常精美的盒子立于门首。请其进门,我叫顾茹玲,是这个项目的质量监理,白天见过面的,请你喝杯咖啡。麦乳精,在听到她的介绍之后怎么就想起这个古怪的称谓,这之后我在心里一直这么叫着只是她并不 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傻傻的,任其暖暖的咖啡,苦涩的香气将我的小窝弥漫。在我喝下了第一口的咖啡的时候,她竟然也如李云飞一样提出了同一个要求,余兴未尽的我,点火就着。一杯咖啡穿肠之后,我的歌声缠绵了不少。她背我朝窗,淅淅沥沥的雨夜里,我用心,用歌淹没了此时我们各自不同的心事。
  此后的日子里,在相同的雨夜,相同的时间里,他们一直都有来,我常常偷着乐,说啥也有点象蒲松龄老先生笔下的故事呢。或者说是缘分也像。眼看着小窝里的空酒瓶把小窝堆成了小山,麦乳精送来的咖啡精美盒子逐日空闲,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奇怪的是之前那些个宠着我的叔叔,阿姨的工友们逐渐疏远了我。在后来李云飞失踪的一个平常的午后,一个大伯终于透露了一个让我大跌眼镜的秘密。之前的李云飞是一个标准的富二代,繁荣的家族一直在做着皮革生意,只可惜个性太强的李云飞总和家父不和,后来在坏人的诱惑染上了毒,他拒绝了进戒毒所,独自来到工地。总是他家大业大,父辈人脉极好,才揽下了别人做梦都想揽下的活。我们都以为你也吸上了呢,没看见他吸白粉。我一脸茫然。老者叹道,这个倔驴够有种,还真戒了。我舒了口气。老者又说,那又怎么样呢,你还不知道,就是在前几天,他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警方依法拘禁。我的头顶有雷声在轰鸣,我倒退了三步。
  剩下的日子里,麦乳精一直都有来,好像她也知道了李云飞的事情,而后来如惯例一样的歌在我的心头涂上了一层阴影,我挥之不去。一种不祥的预感常常笼罩着我。
  在喝下了最后一包咖啡之后,麦乳精在一个平常的夜晚听完我的歌之后,向我告别。握住了她的手的那一瞬间,我突然很害怕。
  他们都走了,雨却照旧下着。空空的小窝里,任其四个千瓦灯把小窝燃烧,我的心却结了冰。我唱不出来了,似乎缺了底气。
  终于有一天,令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像猛兽一样把我撞了一个踉跄。我被她的不幸,彻底击倒了。
  有媒体报道,麦乳精老家所在的那个地区,发生了六点五级的强震。我强烈的想得到麦乳精的准确消息。
  接下来的几天里,天气越来越冷。我们的工作终于在装好了部分的探头和模块之后,准备着调试交工。
  就在调试的那个早上,我终于看见了质量总监,麦乳精的顶头上司。一番犹豫之后,终于怯怯的向他问及麦乳精的近况。他白了我一眼,一种捉摸不透的令人惶恐的表情。良久,徐徐的说;她们家出事了。我眼前一黑,倒退了五步。
  为了一份比较稳定的工作,我跳槽进了工厂。一晃又是几年。人干净了不少,也胖了很多。却莫名其妙的累。不是身,是心。我疏离了歌曲,却靠近了文字。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让文字一路倒退,去找寻那时的荒唐无比,那时的激情四溢。
  若遇夜幕初降,冷雨敲窗,有一种心曲总会喧嚣着心海,潮水般的涌动中,我看见了那年,那个季节的那一个个雨夜里,帅气的他,安静的她,抱着风,揣着雨,缓缓地朝我走来。
  今夜的我,不再孤寂。
 
  

 
 

  
  
   


   
 

文章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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