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方

                                              镇  远  晨  起  晚  间

      出了镇远火车站，就被雨挡在车站的屋檐下，等着雨停。着急也无济于事，顺眼环绕车站前180度，青青绿绿的小山在不怎么大的车站广场前漂漂亮亮的围了一圈。山脚下一排排灰色墙面描着白线框安着类似徽派马头墙的三五层高的小楼房，个性含蓄且特别，与我身后的粉墙绿瓦、斗拱飞檐屋顶车站浑然一体，地方色彩浓浓淡淡的。雨中的广场，没有一张纸片也没塑料袋之类杂物遗弃在地，干干净净的，只有一朵朵透明的水花落地瞬间消失又重生从天而下，溅起一广场绽放的水花，如小时候坐在家门口看落地水花一朵朵开放一朵朵消失。好多年没这么专心致志地看水花了。

 雨中，我就这么走进了已有2000年历史的镇远古城，在“一湾一画一步一景”的舞阳河畔停留了三天两晚

 说是古城，其实眼前的古城如新城一般。街面仅存一间老屋，作了照相馆。舞阳河岸边的冲子口、天后宫等几处老码头已不见当年踪影。与其他地方的古镇老街大同小异，舞阳河两岸商铺一家挨着一家，林林总总，鳞次栉比，吃穿住行，三百六十行应有尽有。古城的商铺街沿舞阳河呈“S”形，自当地人称的新大桥，到已有600多年、富有传奇色彩的祝圣桥也就1200多米，若不逛街走走也就一会。可毕竟是镇远，古城与时尚交错无处不在，隐隐约约诱惑着我的脚步，撬动着我早已淡泊的心弦，拨动着来自远方沁入肺腑的旋律，在琳琅满目的商铺间整整两天晨起晚间，寻找着令我痴迷，让我止步三餐的古韵和姹紫嫣红的奇异苗族色彩。

 晨曦里，我走出龙门客栈，与路过的天后宫和青龙洞挥挥手说，怠慢你们了，慢条斯理地走上台阶站在祝圣桥中央，享受着独自一人的清晨。放眼望去，一缕阳光穿过山峦间的氤氲，几道淡淡的宽宽窄窄的光柱，执拗地印在朦朦胧胧云烟间，如舞阳河岸边深处乡舍家的炊烟，随风飘散又紧紧地追逐着空中细纱般的光柱，直至飘渺而去。此景在以往的途中屡见不鲜，此时却让人想了许多，却第一次与遐想连在一起。

 茫然中，无意细细探究安置在桥中央的一座三层三檐八角攒尖顶被称为"状元楼"、"魁星阁"的楼阁，只是远远地把它收藏在相机里，下了台阶，走到昨天傍晚曾经来过的店铺。

 大哥，您好早。一声男低音迎面而来，是店家唤我。大哥您坐，街上店铺还没开门呢。在他热情中，我顺意坐在他的店铺里。闲聊中，他10多年前从湖南邵阳来到这里谋生，租下这间店铺经营已经有11年之久。妻子是老家的，膝下一儿一女。经过多年的披星戴月兢兢业业良善营生，一家人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话语中，他经营的商品诸如民族风的各种挎包背包拎包和艳丽的戒指项链手镯挂件等小饰品，花俏着我的眼睛，让人目不转睛。说话间，有游客来访挑选着他的商品，我知趣地起身与店家道别。走出他的店铺，我回过身来，不由对这位刚满40岁，与我同姓的憨厚的店家充满了敬意。在以后的一二天中，我只要经过他的店，不用招呼我就走到他身边，与他唠叨一些家常。许多有关镇远古城的轶事传说掌故都是他告诉我的，让我这个外乡人知道了不少有关镇远的故事和知识。

 午后，太阳辣花花的，手臂被晒得生生疼，没二天功夫两手臂变得黑黝黝的如两根燃烧过的柴禾，可我还在街上游荡，如魂被拴在青石板铺就的小街上不愿躲进开着空调的客栈。没心思去品尝舌尖上的苗王烤鱼，一碗羊肉粉打发了肠胃后，又把自己埋进了火辣辣阳光下的诡异斑斓中。

 鼓声，由远而近传进我的耳膜。宛如没被风雨雕琢过脸上没一丝岁月痕迹的小男孩，一个人坐在店门口，击拍着鼓。

 鼓声，急中有缓，重中带轻，时而梅花鹿在奔跑，时而妈妈在讲述着古老的传说；鼓声，有板有眼，绘声绘色，一会两心相悦爱慕花丛，一会马蹄声碎孤帆远影。羡慕着小男孩，在鼓声中宣泄着梦幻，丢下彷徨，踏上自己的小道。

 多好啊，年轻的男孩！没有岁痕的脸，何必要经风雨呢？风吹雨打，一定会长大吗？

 晚风在S形的小街轻轻吹来，白日的炎热渐渐消去。喜欢这样的晚间，走在舞阳河两边看看山间灯火隐约，看看两岸灯光轮廓线，看看霓虹灯闪烁的商铺，看看酒吧屋前桌子上一盏盏形状不一情调暧昧缠缠绵绵的小灯，遐想着，期盼着，把心思装进了河中的小船。小船，借着习习晚风，推开水纹，缓缓地滑过祝圣桥，消失在远去的河面上。

 第三天天刚亮，我躲避了还在沉睡中的售票屋，登上了祝圣桥边的石屏山鸟瞰了一会古城一角后匆匆下山，回客栈背起双肩包去西江。

 走过祝圣桥，走进小街时，特地去了几家店铺与店家和服务员道别。但唯一没见到那位湖南人，他家人对我说，他有事去了今儿不来店里了，但知道你今天去凯里西江。不知怎么了，我这个常常出远门的人，竟然一阵惆怅。

                                                   2014.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