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福

见到儿子从客运站点珊珊走来，我会心地笑了， “恭喜你儿子，终于完成了人生当中的第一次独立长途旅行！”
这是儿子第一次独自出远门，五个小时前，儿子还在徘徊，还在焦虑和哭泣，也许是我这个妈太苛刻了，给了儿子太强的压力。
原本，我是打算接儿子回来的，但想到应该给儿子一个锻炼的机会，让他知道成长，不要再依赖妈妈，所以，一天前，我就在电话里帮儿子安排行程，告诉他开完班会一定要马上给妈打电话，时间允许的话就可以坐公交245路，或者轻轨3号线到车站，然后坐大巴车回家。结果，军训一结束，学校立马为他们转了校区。面对陌生的环境，儿子一下子慌了神，我也无可奈何。问儿子，老师是如何交代的等等，结果儿子一问三不知，弄得我火冒三丈，不停地斥责。短短数天，随身的钱财挥霍一空，银行卡又在前些天被提款机吞掉了，兜里只有一元钱的儿子六神无主，又被我这么一骂，哭了起来。我恨恨地问他“找不到车站还回不回家？”“不回家你拿什么吃饭？”……
儿子慌慌地回答“不吃饭”。
“那你就等死吧！”‘啪’的一声挂了电话，我的心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似火。
五分钟后，我当我再次给儿子打电话，那边传来徐徐的声音“妈，我去食堂换饭卡，今晚可以有饭吃了。”
“好。那今晚你好好吃饭，电话保持畅通，明天早点起床，继续找客运站回家。”“嗯！”
似乎有那么一点释然，至少知道遇事解决问题了。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忍心让他自己回家？”当昨天下午在街上，面对那么多的谴责声，我选择了默默地离开，其实，最心疼儿子的莫过于母亲……因而，才有了夜里十一点都无法入睡，一直想办法用唯一能够陪儿子留在宿舍的同学的电话，不断地联系着儿子（因为儿子的手机恰恰这个时候没电了），并不断监看着支付宝页面上的转账消息……
第二天一早，不到七点，我便开始联系儿子，电话和QQ交替进行着，QQ显示在线，说明儿子手机有电了，难不成不在身边？还是静音了？一连串的疑问不停地撞击着我的脑海，儿子，接电话好不好？……八点……九点多了，儿子终于回话了，我急忙给返回。
“妈，我才睡醒。”
……“你还想不想回家？”短时间的沉默，我强压住怒火。
“想。”
“想就赶紧起！”终于控制不住，吼了起来。
生气之余，仍要关心他是否已经吃饭，身边是否还有同学。因为晚起，无法得知身边的同学是何时和家长离开的，以至最后一线希望破灭了。儿子又开始了哭腔，“你想咋解决？”我问儿子。
“不知道。”儿子喏喏的。
“不知道？”恨的我牙痒痒，“不知道能解决问题吗？现在不知道，你昨晚干啥啦？妈昨晚十一点多才睡，给你打了几十个电话，都没能换回来你一个！”真想用口水淹死他！
“妈，我去门卫大爷那里借钱。”
“那就赶紧去！”明知道不可能，我还是逼了他一把。
结束和儿子的通话，又赶紧找到了当地一个同学的电话号码，“喂，老肖，我是xx……”
那边传来了同学爽朗的声音，十几分钟后，同学驱车来到了儿子的校门口，等儿子收拾好了一切，上车准备去客运站时，竟突然间长了出息，除了打电话要钱，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跟我联系。“妈，我往客运站去呢，你放心吧。”臭小子，音调变得好快，“妈，经过这一次，我会好好记住，下次我就能自己找到车站了。等到了咱那里，我就不用你接了，自己能找到家。”
“好，儿子，妈很欣慰你能成长。刚才妈有骂你的地方，不要上火，妈知道你能行，只是刚才太着急了。”心随之不再焦虑，“从现在起，你的手机要保持开机，铃声调至最大，妈给你打电话你要随时接听，知道吗？”
“知道了，妈。”
“到了客运站再给我打电话。”“嗯。”
同学把儿子送到客运站，又给了儿子100元钱，便匆忙回去了。“妈，我到了。”
“儿子，先去买票。”
“是的，妈，我正在售票口排队呢。”儿子有些沾沾自喜，仿佛自己已然成为了大人。
“如果下午一点之前有车便可以买票，没有的话就别排队了，妈再帮你安排。”与其他的回家方式相比，我更希望儿子能体会一下买票乘车的经历。解答了儿子的一些疑问，同时叮嘱要“看管好随身物品”后，我便开始了耐心地等待。
十分钟后，儿子终于回话了，“妈，我买票了，十二点零五，九十元。”
“那好，现在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你是不是饿了？”从早上到现在，儿子粒米未进，我也一直挂念着此事。
“嗯。”
“把车票保管好，千万别弄丢了，重要的物品都放好，去附近找个地方先随便吃点，吃完饭给妈打电话。”我知道，十一元钱在站前还不够买碗拉面，同时我还知道，一个健康的人不会因为一两顿饭而饿坏，希望有了这次经历，儿子能够明白兜里应该随时留钱的重要性。
手机上设置了闹钟，距离发车时间提前二十分钟应该没问题，即便儿子离站前偏远一点，也能够在二十分钟之内及时赶回来。足足二十分钟后，儿子打电话了，“妈，我在边吃边走，我买了一瓶水，一根肠，还有一个面包，因为……”听完了解释，我告诉儿子不要乱走动，好好坐下来吃完饭再给我打电话。
闹钟无情地响了起来，“儿子，吃好了吗？”
“嗯，吃完了。”我终于有了一点点放心的感觉。“妈，刚才门前有个大爷在喊咱们的地方。我一会儿就随他上车吧？”
“儿子，你要先问问大爷几点发车，是否和咱们的车票吻合。”听着儿子在那边叽叽喳喳后，我又告诉他“没错，就是你该坐的那趟车。”
“儿子，现在时间还早，没必要等着他一起进站，你可以先进候车室休息。现在你先问一问大爷是几号检票口，然后再给妈打电话。”和儿子的沟通越来越有感觉，呵呵。
“不用问，妈，2号检票口，写着呢。”儿子自信着。
“儿子，你现在在什么位置？”
“妈，我又回售票室门口了。我是不是该进去？”
“不要进，看好了，旁边是不是有‘候车室’的字样？”我尽量表现沉稳。
一小会儿，儿子看到了候车室，“妈，就在旁边，挨着。”
“进去吧。找到2号检票口，然后再给妈打电话。”
“妈，我到2号检票口了，门关着，上面有个牌，牌上有字。”
“写的啥？”
“请到1号检票口检票。”
“再找找1号检票口在哪？”
“在旁边。好多人在排队。”
“那就没问题了。”心还是悬着，“儿子，在1号和2号检票口中间，选一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会儿，随时注视两个检票口，哪里开始检票了，你就跟着哪里检票上车。保管好随身物品，等开始检票了，再给妈打电话。”
“嗯。”……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我眼睛不敢离手机太久，当我刚想再问的时候，儿子来电话了，“妈，我上车了，不过车还没开。”
“你上的那辆车？车上写的啥？”
“车上写着地点XX—XX。”
“太好了，妈就放心了。等车开了，再给妈打个电话吧。”那一刻，仍要担心车子会不会把孩子丢下来，呵呵……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小女人”了，心里默默苦笑着，挂断了电话。
车子启动了，我心疼地问“儿子，怕不怕晕车？”儿子告诉我“怕”。
我说“儿子，别怕，吃了饭就不会晕车。把头靠在后背上，休息一会儿。难受了就听听音乐，但不要玩手机，会更加让你晕车。妈也不再联系你了，必要的时候，我们再上QQ。问问车长，几点到家，妈去接你回家。”并一再嘱咐要“看管好随身物品”，又告诉儿子，得改用QQ联系了，因为出了城，手机就会收取漫游费，可能没等到家就会停机的……
悬着的心终于可以落地，经历了一天一夜，该向父母交代一遍才行，还要给同学电话致谢，并让同学知道儿子已经安全了，也好大家都放心。老师、其他学生的家长又联系了一大通之后，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只想好好睡一大觉。手机再次设置了闹铃，管它接下来会不会发生什么……
不足24小时，一百二十多条通话记录，外加网络沟通无数，这其中饱含了多少为人母的焦急和无奈，不知道这份辛酸，儿子将来能不能体会得到！其实，父母对儿女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他过得好！
为了儿子，再一次穿上了那件红色的针织裙，只希望儿子回家时远远地就能看见妈妈。QQ已经远不能解决母亲盼望儿子的急切之情，电话之后，我匆匆地出了门，准备迎接儿子的归来。
回来后，儿子告诉我，当看到风电的大转轮（那是进城的第一道标志性建筑），已经激动不已，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肯定是我的家！儿子说，当车子启动，他慌乱的心才可以落地。还说“要好好在家待几天”…… 我相信，对儿子来讲，这一定是一次历练，更加是一次成长！
那一刻，所有的错误都可以不重要，一切的责罚也都抛掷脑后，搂着儿子的肩膀，只想好好的看着他，看着他回家后的轻松表情，和讲述班级故事时的眉飞色舞……
儿子，未来的路走好！你的幸福，妈妈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