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是一朵情花(三)

个人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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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一朵情花,呷一口词香

  绝情谷,断肠崖,世间生死相许,唯有情花。
-------题记------

凝霜含露,鲜艳旖旎,绽放在寡情薄意的深谷,所有中了宋词之“毒”的人,
莫不掩卷深思,潸然泪下。即便如此,
还有万千才子佳人前赴后继地飞奔在约会宋词的路上。

一叶扁舟,踽踽独行:蒋捷
  
   身为宋末四大家之一的他写到:“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乘船漂泊在旅途中的倦游归思之情在词中显露无遗,透过书卷可以想象,
千年前,在江中一叶翩翩小舟中,一名男子神色萧索,独坐船舱之中,
看着江面江水流动,宛如时光一般。他刚想伸手去抓住,却不由得随小舟前行,
手中只有倏忽间留下的几颗水滴。
 

    他叫蒋捷,号竹山,是江南一地的望族后人,在南宋末期考取了进士。可惜,
还未及被授予官职,风雨飘摇中的南宋便消亡了。

  而蒋捷也就此隐居进了太湖竹山,不再出仕,抱节以终。
 

 白鸥问我泊孤舟,是身留,是心留?心若留时,何事锁眉头?
风拍小帘灯晕舞,对闲影,冷清清,忆旧游。
 

  旧游旧游今在否?花外楼,柳下舟。梦也梦也,梦不到,寒水空流。
漠漠黄云,湿透木绵裘。都道无人愁似我,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

  
    这首词名为《梅花引》,是在南宋灭亡蒋捷归隐后所作。当时恰值寒冬,
他乘船在外,忽逢大雪,江面被冰雪阻挡,只得将小舟停于荒野之上,
等风雪稍小后再启程上路。
然而旅程漫漫,实在是寂寞难耐,枯坐在船舱中的蒋捷放眼望去,
四周一片白茫境地,怀旧之情油然而生,便写下这首《梅花引》。

  
    虽然正逢风雪当头,但他开篇并不写风雪,而是以虚写实,用白鸥发问
引出自己去留不得的尴尬心情。“是身留,是心留?”词人嘴角挂着自嘲的笑容,
其实身留又如何,心留又何妨?在风雪阻断的激流之中,看着天空一片白茫茫,
那时才感觉这个天地是真的干净了些。
 

    整首词看来的确如此,虽然看起来似乎在为去留而烦恼,其实却是围绕着“心若留时,何事锁眉头?”这句而展开。不禁令人赞叹,蒋捷作词实在用心良苦。
    词的上阕在疑惑是去还是留的问题,但纵观全词,通篇都在围绕一个“愁”字。

蒋捷独坐在风雪交加的湖面上,与他相伴的只有一叶扁舟。“梦不到,寒水空流”,
那过去的一切就像身下悠悠而尽的江水,是他拼尽全力也无法抓住的往事。
这是他心中所悲苦的事情。从早年考取功名可以看出,他的内心是希望进入仕途的,
只是命运弄人,因为爱国的气节,他才选择隐于太湖。
 

    词末,他提到了“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众所周知,蒋捷是爱梅之人。
因为梅花高洁,开在苍茫的冬季,傲然独立于大风大雪中,正是蒋捷情操的依托与象征。
梅花的傲雪迎风,不也正是他寂寞生活中深深的愁苦吗?一首《梅花引》
道出了梅花的清妍之美,同时也说出了蒋捷自己的心境。
 

    世事苍茫,宛转逆折,说什么在劫难逃,宿命所归都是无用的。只消在这安静的雪天里聆听寂寞的声音,就已足够。梅花开落,繁华多少事,又凋零多少心。

枫林红透晚烟青,客思满鸥汀。 二十年来,无家种竹,犹借竹为名。
 
春风未了秋风到,老去万缘轻。只把平生,闲吟闲咏,谱作棹歌声。
  
    这首《少年游》以写景起调,叶红烟青,虽然极尽绚烂,但是细品下又可觉出凄凉。
    深秋时分,枫叶再红也躲不开凋零落地的命运,烟雾虽美,但上升中也总会缥缈散去。人世间的事情总是美到极致便会悄然凋零。思及至此,蒋捷的身世之感自是不言而喻的了。
    晚年的蒋捷心情复杂,写下一首听雨词。
    然而,他听的不是雨,是寂寞,他在追思自己一生颠沛流离的生活。
  他写的也不是雨,是自己凄风苦雨,动荡不安的一生。他要将萦绕在他心头多年的
愁绪一并从笔尖喷薄而出。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这首《虞美人》从听雨入手,将蒋捷一生的境况一一表现,通过时空的跳跃,
把他这一辈子的心事都融汇在了里面。人生,不过就是在时间这个舞台上,
演绎戏台上才有的剧情。不然,
为何正是春风得意、意气风发时,命运的轨迹突然急转直下,
将他送入暗不见底的深渊呢。
 

    从此,再没有灯红酒绿的逐笑,也不会再有那风光无限的青春,一切来去都太过匆匆,
甚至匆忙得令人怀疑,这是否就是自己曾经刻骨铭心经历过的岁月。
 

    抚今思昔,百感交集,蒋捷在太湖小舟上看湖面上落下的纤纤雨丝,
他是否还会记起当年谈笑间便夺得魁首,又是否能料到来日双鬓斑白时,
依然躲在这船舱中听雨。
看雨听风,人生在离乱后逐渐憔悴。
 

    “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从旧时的自己到而今的自己,在尝遍悲欢离合后,
待世事的态度已心如止水,波澜不惊了。这首词所写的不仅是蒋捷个人从风光到衰老的历程,
 
也可透见到南宋从兴盛到衰亡的嬗变轨迹。
 

他在说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谈时代?

    人生是一本太过仓促的书。有时候,仓促间还来不及细读,一切就早已雨打风吹了。
    苍茫大地踽踽独行,回首间,想再看一眼年少的自己,风光的故国,已经不能够了。
    有时候,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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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刀如水,谁未曾年少:周邦彦
 

  周邦彦的《少年游》: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刀闪亮,盐晶莹。开篇起笔以“刀如水”、“盐胜雪”引入场景,纤纤素手破开一枚新橙。
闪亮的刀光,手如柔荑,轻轻地拨开黄色的鲜橙,两个人的爱意与温情,就在果品打开后,
满室盈香。“锦幄初温”可见是入夜情事,而烟香不断,意蕴撩人,且有红颜知己对坐吹笙,
环境之温馨动情,羡煞旁人,不言自明。


    上阕如同桂花烹茶,酿足了依偎与爱恋,久久不散的浓情如化不开的巧克力,
孕育出下文的甜蜜。“低声问”三个字既有低声的妩媚,也有不愿破坏了雅兴的娇弱:
城上三更,霜浓路滑,不如不要回去了吧!一副女子的娇羞,欲言又止,想留住情郎却不肯开口,
却含蓄地表达外面冰天雪地一派寒冷,大有“天留人”之意。缠绵依偎之姿态,
柔情似水之
温暖,与外面的天寒地冻,实在是冰火两重天的对比。
任是铁打的筋骨也一样化为绕指柔肠。
 

    其情思之幽微、细腻,袅袅婷婷,令人不仅想到那首著名的现代诗,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而词中的女子柔情似水,当真是一朵温柔的解语花,爱恋极深却无半点俗态,
情意缠绵却恰到好处,正所谓“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
所以陈廷焯在《白雨斋诗话》中赞其为“本色佳作”。
 

  当然,这首词能够流传下来,一是因为语意工新,对情致拿捏得很有分寸;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它所牵扯的关于宋徽宗、李师师和周邦彦的著名“三角恋”。

 
传说中的故事是这样的。有一天,周邦彦正在和李师师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忽然探子来报,
说宋徽宗莅临指导,请师师姑娘马上接驾。闻听此言,美成和师师都非常惶恐,不知如何是好,
没办法,只好赶紧让周公子委屈一番,藏于床下。
 

    徽宗贼头贼脑地进来,带来了一枚新鲜的橙子,于是和李师师开始温言软语地调笑。
想那周郎趴在床下,心中必定五味杂陈,醋意横生。
 

    后来宋徽宗碍于皇帝的面子终于走了,周邦彦爬起来写下了这首亘古名词《少年游》,
记下了这酸酸甜甜的少年心事。


这首《少年游》的成功问世,充分见证了周邦彦的文学才能:词语婉丽、缜密,
形成了典雅、浑厚的词风;虽为恋情词,却并无牵衣扯袖之造作,发展了柳永等人的慢词,
对南宋姜夔、张炎等人的词风影响深远,被人尊为婉约派集大成者,或有称之为格律派的创始人。
 

  赏周邦彦的词,古人今人同赞处大抵有两:一为感情沉着,引句式起伏变化,有抑扬顿挫之感;
二是时空交错,回望前尘,需细细追寻。著名的《夜飞鹊》恰为词中一例:
河桥送人处,
良夜何其?斜月远堕余辉。铜盘烛泪已流尽,霏霏凉露沾衣。相将散离会,
探风前津鼓,树杪参旗。花骢会意,纵扬鞭、亦自行迟。
 

  迢递路回清野,人语渐无闻,空带愁归。何意重经前地,遗钿不见,斜径都迷。
兔葵燕麦,向残阳、影与人齐。但徘徊班草,欷歔酹酒,极望天西。 

  
    上阕由桥边、月夜、送别写起,铜盘烛泪,犹如杜牧所言,“蜡烛有心还惜别,
替人垂泪到天明”,一份依依不舍之情,荡胸升起。薄露沾衣,已近天明,分别在即,
马解人意,挥鞭时不忍离去。下阕写到“重经前地”,才知前面是作者深深的回忆。
 

    “遗钿不见,斜径都迷”,似有“人面不知何处去”的感慨。总之物是人非,
夕阳晚照,徘徊旧地,慨叹欷歔,望向西边,悲不自己。其中“兔葵燕麦,向残阳、
影与人齐”三句,被梁启超誉为送别词中的双绝(另一绝为柳永之“杨柳岸、晓风残月”)。
全词怀旧的伤感虽隐忍不发,却于良月夜、斜晖处蔓延,“哀怨而浑雅”
(陈廷焯语),为婉约词中的代表作。
 

  世人常把周邦彦和柳永放在一处对比,认为柳永市井气息偏浓,而周邦彦却词风含蓄秀丽,
善于铺排,且辞藻华美,韵律和谐。但实际上,柳永虽无周邦彦的齐整、缜密,
却于格律之外任意挥洒,自有一份无法束缚的超脱。


历史也总是绵延有趣,词在宋代最为发达,而词学理论的建构却在清代才渐趋完善。
    所以,有人把周邦彦和清代纳兰性德进行比较,因为纳兰实在也是集婉约派大成的另一人。

而纳兰词和周词的不同也似乎显而易见:周词以形式胜,而纳兰词以内容胜。
读周邦彦的词,会很容易发现周兄擅于移步换景,到处都是他雕琢出的琉璃美景,
犹如一座装修豪华的宫殿。而读纳兰词,“人生若只如初见”“当时只道是寻常”,
随处充满了对人生况味的感慨。
 换句话说,周邦彦以景胜,而容若以情长。
 

周邦彦卒于1121年,几年之后,北宋就灭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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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雅大俗,尽藏青楼:柳永
 
 

江枫渐老,汀蕙半凋,满目败红衰翠。楚客登临,正是暮秋天气。引疏碪、断续残阳里。对晚景、伤怀念远,新愁旧恨相继。
  脉脉人千里。念两处风情,万重烟水。雨歇天高,望断翠峰十二。尽无言、谁会凭高意?纵写得、离肠万种,奈归云谁寄?
  
   残阳映照,画柳烟桥边,执子之手,离愁万种。情到深处,却依然要含蓄隐忍片刻,
无语凝噎,千叮万嘱,含情脉脉,话不尽的依依别情,留恋处,兰舟时时催发。
……此情此景,在传统文人的生活中,一般都是和发妻话别时的情景。
到了柳永这里,手里握着的便不是娇妻,而是风尘女子了。
 

  中国历史上和青楼女子最合得来,最受她们追捧的钱客估计莫过于柳永了。
而在所有留恋青楼的男子中,能沉沦得如此卓越成就的恐怕也就只有柳永了。
 

相传,他死后,京城青楼女子,无论名声大小,是否接受过柳永的“临幸”,
都纷纷解囊相赠,捐出自己的血汗钱,凑足了柳永的安葬费。
 

 青楼女子为何给柳永如此高的待遇呢?柳永和青楼女子会有这样的结果,想来原因有二。
  其一就是尽管没财,但柳永有才。他的一生没有什么辉煌可言,实在倒霉。
第一次赴京赶考就落榜了。第二次复读又落榜了。一个不高兴,写成《鹤冲天》,
借着诗词发发牢骚。“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用知识分子的清高姿态来解读自己的境遇。
结果不幸又偏偏被当朝皇帝宋仁宗听到了。朱批几字:“此人风前月下,
好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且填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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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话就是圣旨,这道圣旨彻底断了柳永东山再起的梦,只好“奉旨填词”去了。
既然求不得一生功名,又没有经商的想法,一介书生能干什么呢?连当街拳脚卖艺的功夫也没有,
等待他的只有穷困潦倒了。
柳永心里怨气冲天,可惜敢怒不敢言。
幸亏他才华横溢,这就足够他吃得开了。

对青楼女子来说,有才华的人给她们写词,做做宣传,炒作一下,既能提高市场关注度,
也能增加点脂粉钱。当时有“评花榜”一事,也就是选哪个青楼女子在才品貌上最佳,
类似选美。这种场合,如果有才子来几首佳句,那效果就不得了了,关注度必然飙升。
 

  柳永一向扎根市井,所谓“凡有井水处,必能歌柳词”嘛!街头小巷、
寻常巷陌无人不识柳永,其影响力堪称“巨星”。有他写的词来评论,
哪怕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句好评,青楼女子的身价就能倍增,随之而来的就是“出场费”的暴涨,
以至很多女子都成了他的铁杆粉丝,争相要词。故有“耆卿居京华,暇日遍游妓馆。
所至,妓者爱其词名,能移宫换羽,一经品题,声价十倍”之说。

  的确,文人们的笔调是青楼女子最好的化妆品。
 

汉语中最有魅力的词汇,最能形容女人美貌的词语,柳永都毫不吝惜地“赏赐”
给了她们:娇态千变,万种风情;明眸闪闪,风姿绰约;香腮莹腻,
体态轻盈;朱唇微启,星眼传神;笑语盈盈,倾国倾城……


“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黄金,愿得柳七心;不愿神仙见,愿识柳七面”,
成了当时青楼女子的真实呼声。
就凭这点,一下拉近了他和青楼女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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