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弹指间,又到清明节。忽然想起了农村一位遭凌辱的村妇,那是五十年前的一幕......

 

      雾霭沉沉,墓鸦声声。坟前的烛火,随风摇曳。燃起的清香,青烟袅袅。的冥纸,化蝶飘散垒垒的青冢下安息着一位中年村妇和她的丈夫。在悲郁的挽歌尾音上,给青碑下魂灵叩首的是她们撇下的唯一女儿。

 

      生命是那么短暂,命运是如此多舛。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云烟,已被一抔黄土掩埋。透过天地苍穹,细味人的一生。人生浮世,岁月如斯。在陌路的尽头,在殊途同归之际,有多少尸骨未寒的魂灵陷入困顿,遁入空寂,却在这个耻辱的世界上再也捞不起一丝纪念。

 

      在当初,村妇三口之家过着充裕的日子。她们勤俭勤劳,家有良田蕙心纨质乐善好施。既同长工一起下地干活,且行止温文尔雅。她们将旧礼教半生奉为圭臬,一切经营手续,一切行为准则,在当时绝对合理合法。然而,历史的天空风云突变,变化着错综复杂黑白牌理。土改后家势中落,起零归零。风兮,雪兮。生命确如一颗洋葱,剝到最后是两手空空两眼是泪。丈夫承受不了精神的桎梏与肉体的折磨,导致身心交病,不久便撤手人寰去。原本双宿双飞的同命鸟,结果白头鸳鸯失伴飞。

 

      丈夫走后,村妇更是苦不堪言。物质保障的缺席,孤孑凄寂的煎熬。她每日相思入骨成痛,寡言少语 ,潜首缩身,默默观雨。并不想多加理会一个陌生人,她深知所谓陌生人试图搭讪的真正含义。其平时无不谨小慎微,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 。更不会出风头,但风头会自己找上门。不,不是风头找上门,而是饱尝了特殊时期人类邪恶的果实。

 

      时间定格在一九五九年初夏的一天,一堆人午饭后在村头的大树下闲坐闲聊。这时村委会屋檐下的大喇叭响起----

 

            ......

      反动派被打倒,

      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了。

      全国人民大团结,
      掀起了社会主义建设高潮,
      建设高潮。

 

    树下其中一青年,听见“高潮”二字,忙问坐在对面的中年无赖:“你知道什么是高潮吗?” 无赖诡谲一笑:“不知道。”

 

      该青年其貌不扬、心术不端、骄横恣肆。平时好事做不了,坏事有他的份。不闹得鸡飞狗跳不痛快,不搞出点名堂就不知马王爷有三只眼。若是遇见陌生人,见面第一句话是:“你认识我么?我是治保主任的儿。”

 

      俗云“新鬼大、故鬼小。” 一个人学会了一样本事,不会放着不用。该青年对无赖说:“你去村妇家,可以体验高潮。” 旁边的人鼓捣起哄,跟着该青年和无赖直奔村妇家门口。

 

      毕竟光天化日,毕竟众目睽睽。无赖这时有点犹豫不决,拿出烟斗点着烟。一堆人推着无赖,“进去,进去!”

 

      无赖闯进了村妇的家。

 

      面对不速之客,村妇蜷曲成一团,像一只躲在墙角的羊羔,战战兢兢地说:“你来干什么?给我出去。”

 

      出去,怎么可能呢?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人永远是一群被内心的遗憾和憧憬所奴役的生物。每当看见村妇小巧均匀的身材,每当简单的粗布衣穿在村妇身上并不简单,无赖的内心充满隐藏的欲望。对村妇探索的动机,早在无赖内心深处库存已久。现在即将如愿以偿,却要出去,那不是把酒肉都弄好了,却要饭前当和尚?

 

      无赖霸王硬上弓,村妇内心却充满了刻骨的悲凉。一种辱屈感、恐惧感、痛楚感弥漫全身。她像掉在海里溺水的人,身体在深渊的海水中载浮载沉,试图在黑暗冰冷的大海里寻找被墨西哥暖流带来的木头。由于流年不运去雷轰荐福碑,往事已随风飘去,如同一首没有重复的歌词,怎么可能有奇迹出现呢?那孤独的眼神,无助的窘境,真是呼天不应,呼地不灵啊!若是丈夫在,就不会有今天的一幕发生。一颗心是孤独青灯素帐,烛影惶惶。她曾经也有一丝心念,希望身边有另外一个人,一个互相牵手时可以忘掉茫茫人海的人,一个可以用心换心来取得温暖的人,一个等自己老了以后有个相互扶持着走向墓地的人。可眼前的世界,是丑陋与邪恶的不尽交织,是野蛮与专横的相互缠绕。特定的时空一切要强都是徒然。不仅无法飞越,飞越梦里的那片天堂。还一直提心吊胆,担心魔鬼的出现。此刻撒旦露出了狰狞面目。为什么这是一个魔鬼出没的世界?为什么生命的音乐处处充斥着穷凶极恶的尘世喧哗没有安静的一片弦音?为什么生命的画面在在充满着俗棍的得意而自己却沉浸在遥遥无期的苦痛包围的生命底色之中?

 

      门外一堆人发出肉麻与卑污阵阵傻笑声,村妇犹如天塌地陷,仿佛听见地狱的门铃声。惨绝人寰,忿懑难言的心力交瘁,筋疲力尽没有挣扎,也没有力气挣扎。即使挣扎,也只是把受辱的程序走完而已。只有沉默,一个弱者对命运的沉默。在最可怕的屈辱中,没有诅咒,没有叹息。沉默是复仇者最高的轻蔑。在最深重的苦难中,没有呻吟,没有哭泣。沉默是绝望者最后的尊严。

 

      人生最大的破产是绝望。村妇厌倦了一切,万念俱灰。既然那扛不过去的无望,就不指望明天日出日落。没有色彩的生命要来何用?在痛苦中挣扎只会更痛。回首人生四十载,阅尽世事苍凉,遍尝剧烈苦痛。软弱的、静静地吸收所有的不幸。曾经,以为人生是美好的。慢慢的,发现错了,错的令人叹息。人生荣辱如草之荣枯。那些年少的梦想与承诺,只不过是流年里的倒影。命运如此残酷,生活这么丑陋,把尊严按倒在污秽的泥潭, 把灵魂贩卖给黑暗的地狱,又有谁来救赎被玷污的魂灵?佛箴里说红尘无爱,人生不过是在毫无意义地上演了一个闹剧的圆。人生无非就那么点时间,什么坛到最后也都是祭坛,什么圈到最后也都是花圈。生命或许本来就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来一趟不容易。在这弥赛亚时期,自己的空间早已安排好了,被注定了的,永远便是注定。在这落魄的年代,以政治操守界定人性价值,人生变换莫测。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只有回忆最真实!人说灯芯扛久重千斤,别说遭受那么多的劫难和凌辱。这个世界不是她想要的。一个弱小无助的村妇和这耻辱的世界,两个尸首背对背地栓在一起,你坠着我,我坠着你,往下沉。 

    

      三天后,村妇白绫自尽人,来自漆黑,又回归漆黑。

文章评论

一夜知秋

[ft=#006666,5,新宋体]人生最大的破产是绝望[/ft] [ft=#006666,5,新宋体]绝望让孤独无助的村妇在大好的年华踏上不归之路......[/ft] [ft=#006666,5,新宋体][/ft] [ft=#006666,5,新宋体][/ft]

清景无限

[ft=#000033,5,黑体][B]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B][/ft]

枫之韵

[ft=,2,]我们的泪水能洗去那可怜女子身上被强抹的污点吗? [em]e105[/em][/ft] [ft=,2,]上帝为什么要给那些龌龊的东西披上人皮而让他们来祸害善良?![/ft]

粲然

[ft=,5,]不任是现在还是过去,一个人的生活总是不幸的,如果是女人那就是更的不幸,更何况是在那个年代。[/ft] [ft=,5,]五十年代的事你还记得这清,那时你应不大吧![/ft] [ft=,5,]说明你这个人对任何事都很留意留心。也不愧你的网名。呵呵![/ft]

柳依依

[ft=,2,]那些人简直是灭绝人性[/ft]

弱智俗人

[B][ft=#990066,6,]一声叹息![ft=,,楷体_gb2312]这就是命吧。无奈的回味。[/ft][/ft][/B]

豆豆

[ft=,4,]面对弱者,我们的人性在哪里????!!![/ft]

豆豆

[ft=,4,]面对强者,我们的生命重几分????!!![/ft]

豆豆

[ft=,4,]悲哉,痛哉,呜呼哀哉!还我命来!![/ft]

开心

[ft=,5,]大千世界,真善美与假恶丑共生,我们的责任就是抑恶扬善,还百姓一个公道,将阳光播撒待援的心房![/ft]

木梓

[ft=,2,]可怜的村妇,无耻的恶徒![/ft]

环球

[ft=#3300ff,6,新宋体][B]人生坎坷![em]e115[/em][/B][/ft]

Eternal Lily莉@

[ft=#999900,,楷体_gb2312]泣血~~ [/ft] [ft=#999900,,楷体_gb2312]我感到深深的哀痛~~ [/f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