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海顽石

我们的青春（二）

一把红雨伞

   多少激情，来得容易去得快；多少青春，温柔一刀最寒心。多少岁月，只有辛勤无收获；多少幸福，只有思念伴泪痕。

——有感

李碧华曾经这样说过，芸芸众生，大概一千万人之中，才有一对梁祝，才可以化蝶。其他的只能化为蛾、蟑螂、蚊蝇、金龟子.......就是化不成蝶。好多好多的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丽。

时间是一九八六年的四月的一天，马上就要高考了，学校在三月份已经结束了学习，进入了紧张地复习和模拟考试阶段。晨雾尚未散去，东方曙光升起，十七岁的姑娘白无瑕在妈妈的唠叨声里揉揉睡意惺忪的眼睛，整整一头瀑布一般的秀发，急急忙忙洗脸刷牙，然后在饭锅里拿了一个馒头，一边吃着一边就往学校奔去。背后传来的是妈妈充满爱意的抱怨声，妈妈在厨房门口抱怨的说：“人家的姑娘都是文文气气的，哪像俺家这丫头，总是慌里慌张的，都这么大了，总让人操心！”妈妈还没有吧话说完，白无暇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白无瑕的家住在在王石凹的山下，每天从家里到学校要走大约一个小时的路，中间从山下到山上还要乘坐王石凹煤矿特有的绞车。白无瑕跑出家门没有多久，天气忽然由晴转阴，不一会就下起了瓢泼大雨。狂风从王石凹的山里猛烈地吹来，雨水在风声里更加肆虐，当白无瑕乘坐上绞车的时候，她的全身已经湿透了。她的上衣是一件粉色的半截袖，下身穿着一件已经洗的发白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白色运动鞋。由于山路泥泞，白色的运动鞋上已经沾满了污泥。当她下了绞车，走到王石凹市场的街道上的时候，那雨下得更大了。狂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单薄的衣衫根本无法保暖，白无瑕的嘴唇冻得发青，牙齿在嘴里直打哆嗦。她急急忙忙跑进王石凹市场的一家商店里，一是为了躲避风雨，二是也想买一把雨伞。因为从王石凹市场到达王石凹中学，即使是全程跑步，大约也需要二十分钟左右。当哆哆嗦嗦的白无瑕走进商店的时候，站在柜台前的是看上去大约四十多岁的一位慈祥的阿姨。

白无瑕什么都没有多说，直接奔雨伞跑去。那位阿姨很耐心地给她拿出五六把雨伞，让白无瑕挑选。白无瑕没有过多地犹豫，一眼就看中了其中的一把红雨伞。红雨伞并不是大红，而是桃红色，上面还画着几只很好看的蝴蝶，好像在鲜花盛开的天空飞舞。白无瑕手里拿着这把红雨伞，就开始在口袋里掏钱。这一掏钱不要紧，白无瑕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刚才急急忙忙从家里跑出来，身上根本没有带一分钱呀！那位阿姨看着浑身冷得发抖的白无瑕，关心地说：“不要着急，是不是钱包丢了？”白无瑕根本无心回答，她又羞又急，急得都快哭了。

正在白无瑕急得没有办法的时候，从柜台里屋走出来一位看上去也只有十七八岁的青年，他长相白净，身材适中，有着性感的嘴唇、高挺的鼻梁和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虽然眉宇之间有一个小小的川字，但丝毫也掩饰不了这青年的俊美。这青年就是贾志成，当这青年贾志成一眼看见了白无瑕的时候，他甚至吃了一惊：“哎呀，怎么是你，我们班的才女！”白无瑕看见贾志成也愣了一下，急忙羞红了脸说：“我想买一把雨伞，忘了带钱……”没有等白无瑕把话说完，贾志成就对那位慈祥的阿姨说：“妈，这个是我们班的同学，她学习可好了。让她先把雨伞拿走，啥时候有钱，再送来都行。”那位阿姨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说：“志成，你看你这位同学，衣服全湿透了。把你姐姐的衣服找出来一身，让她换上。等她放学路过这里，她的衣服也晾干了。”于是不由分说，那位阿姨领着白无瑕进了里屋，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然后，白无瑕和贾志成一前一后走出商店，往王石凹中学走去。

白无瑕在前边走，贾志成在后边走，两人相隔的距离大约有一百米左右。大雨仍然在下着。白无瑕心里却暖烘烘的。在那个少年钟情少女怀春的年龄，两个人心里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但谁也不敢说出来，甚而至于互相看对方一眼，都是偷偷摸摸的，生怕对方发现。

就从这一把红雨伞开始，白无瑕的心里，原先本来是一池平静的湖水，如今仿佛被投进了一块石子，那波纹在心头激荡。

在教室里，白无瑕坐在贾志成的后边，中间还隔着两排同学。可是奇怪，不由自主地，白无瑕就把目光聚集在贾志成的身上。每当贾志成把脸转过来，把目光投向白无瑕的时候，白无瑕总是低下头去，装得若无其事地在看书，或者在写作业。白无瑕心里直跳，脸上不知不觉地就羞得红了。

而那个贾志成，偏偏是个死眼珠子，每次看白无瑕的时候，总是死死地盯着白无瑕，看很长时间，目光里既充满激情渴望，又有说不出的深沉和忧郁。

有情还是无情，总是藏在心中；有意还是无意，尽在一水盈盈之间。

白无瑕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睡不着觉了。桌子上是一堆复习资料，却看不进去；满本子的习题练习，白无瑕也无心去做。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贾志成的一言一行，一怒一笑。白无瑕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想把这青春莫名的冲动和胡思乱想挥散，却没想到这种思念却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浓郁。

白无瑕从床上爬起来，拿出两支毛笔，左手一支，右手一支，饱蘸浓墨，开始练习大字。这白无瑕虽然是煤矿工人出身，她父亲白恩培却是一位靠自学而达到高中文化的知识分子。这白恩培不仅爱读书爱听戏爱参加文艺活动，而且写得一手很不错的毛笔字。每当煤矿上举办重大活动，矿领导总是让白恩培去写横幅写标语写大字报。这白恩对白无瑕的管教十分严格，从小就要求白无瑕每天抽出一个小时练习书法。那时候一本毛笔字贴只有一毛三分钱，没想到竟然把这白无瑕训练的双手会写正楷大字，而且写得还一板一眼，一丝不苟，像模像样。这白无瑕有十分聪明，学习从来都是名列前茅，深得同学们和老师的赞许和肯定。

谁知就因为这一把红雨伞，竟然在白无瑕那纯洁的心灵里，种下了一颗千年未曾发芽的相思豆，弄得白无瑕长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