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里生恨,德中解毒——《西游记》之蜘蛛精、蜈蚣精解读(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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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里生恨,德中解毒——《西游记》之蜘蛛精、蜈蚣精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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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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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游记》中的故事,总是一环套一环。取经队伍在朱紫国降伏了狮子犼,救出了王后,医好了国王的病,来到了蜘蛛精的盘丝洞。国王的病因是为情所困,思念成疾,所以蜘蛛精这一回的回目是“盘丝洞七情迷本,濯垢泉八戒忘形”。七个蜘蛛精乃是喜、怒、哀、惧、爱、恶、欲“七情”的化身。
    时值春光明媚,唐僧心生喜悦,不顾悟空、八戒的劝阻,执意要亲自化一次斋,来到了七个蜘蛛精的家中。七个蜘蛛精美若天仙,风情万种,让唐僧“看得时辰久了”。她们“喜喜欢欢”
迎接唐僧,显然正是唐僧欢喜心的化身。历经千锤百炼、已然很有道行的唐僧很快意识到“此处凶多吉少”。女妖们为唐僧准备斋饭时,用“人油炒炼”“人肉煎熬”“剜的人脑煎做豆腐片块”——正是人生自是有情痴,多情自古多煎熬的写照。所以唐僧虽饿,却无论如何不吃这斋饭,“挣着要走”,惹恼了妖怪,被悬梁吊成了“仙人指路”:脊背朝上,肚皮朝下,一只手拦腰捆住,一只手只向大地——这一吊法也大有深意,暂且不表。
    唐僧爱恨交加、忧惧不已时,悟空寻找师父,来到了盘丝洞濯垢泉。悟空不肯打杀正在洗澡的妖精,是因为爱名;偷了她们的衣服,是为了让七情一丝不挂,原形毕露。八戒爱色,所以
“抖擞精神,欢天喜地”,飞快跑到濯垢泉,不由分说,跳进温泉,变成一只鲇鱼精,只在七个裸体美女的腿裆里乱钻。八戒是六欲化身,所以要和七情同塘共浴,洗濯污垢。濯垢泉本是七仙姑的浴池,是告诫世人:洗净情欲,洗净心垢,就是仙姑,就是净坛使者;重穿旧衣,重回老路,就是蜘蛛精,就是猪悟能。欢天喜地,是因为八戒情不自禁;跳进水中,化鱼乱钻,是因为八戒溺于情欲,难以自拔;只钻美女腿裆,是因为情欲的重点,都在美女们的腿裆里;现了本相,不分好歹,举耙乱筑,是因为八戒既意乱情迷,又想斩断情丝。以钉耙对付蜘蛛丝,结果可想而知:八戒最终被蜘蛛丝绊得昏头涨脑,跌得鼻青脸肿。
    其后,七个蜘蛛精逃到了师兄蜈蚣精那里。这一回的回目叫
“情因旧恨生灾毒”。蜈蚣精住在黄花观,本有一片道心。但当他听说师妹被欺侮时,不分青红皂白就心生恼恨,一片道心化为
狠毒。他笑里藏刀,满面生春却在茶中暗下阴毒,毒倒了唐僧、八戒和沙僧。悟空了解蜘蛛精的本相之后,随即将身上毫毛变成七十个小行者,使七十根金箍棒,用十分心力,绞尽了七个蜘蛛精的情丝,把七个蜘蛛精尽情打烂,“脓血淋淋”,从而消灭了七情。
    道士、行者各自把狠毒心推向极端之时,蜈蚣精两胁下一千只眼迸放出了恶毒的金光。悟空暴躁心焦,在金光里乱转,往上一撞,“把顶梁皮都撞软了”,“前去不得,后退不得,左行不得,右行不得,往上撞不得”,只得变成一只穿山甲——又名鲮鲤鳞,往地下一口气钻出二十余里,方才出头。
    曾子说:“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你怎样对待他人和世界,他人和世界就会怎样回报你;你希望别人怎样对待你,你就应该怎样对待别人。心气上撞,以暴易暴,以毒攻毒,绝不可能消灭阴毒心。毗蓝婆菩萨制伏蜈蚣精之后,曾一语点醒溺于仇恨的心猿:“我今日出门一场,索性积个阴德。”广积阴德,才是对付阴毒心的“灵里灵”(鲮鲤鳞)法宝。 
    汉语词汇不称“阳德”“明德”,而称“阴德”,是因为:     其一,为恶而畏人知,恶中犹有善路;为善而急人知,善处即是恶根。
    其二,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道”“德”二字,道是天理,德是良心。天道为阳,美德为阴。
    唐僧“仙人指路”的深意正在于此;悟空偷蜘蛛精衣服和消灭其干儿子,曾一次变成苍蝇,两次变成老鹰(蝇鹰阴谐音),寓意正在于此;悟空从地下一口气钻二十里,寓意正在于此;毗蓝婆菩萨不打死蜈蚣精,而将其带走,寓意也在于此。古往今来,从佛祖到孔子,从托尔斯泰到甘地,从马丁·路德·金到纳尔逊·曼德拉,无数伟大的心灵,证明着同样的真理:以德报怨,以宽容代替仇恨,乃是让世界远离纷争、让心灵走向和谐的首要法宝。
    救治唐僧三人时,毗蓝婆菩萨取出一个破纸包儿,将三粒红丸子递给行者。行者每人口内摁了一丸,三人一齐吐出毒物,得了性命。一个破纸包,分明“心”字一勾;三粒红丸子,分明
“心”字三点。蜈蚣精下毒时,每人茶盅里也是三粒红枣——只是红枣已被掐破,暗藏剧毒。显然,三粒红枣,是笑里藏刀的阴毒心;三粒解毒丹,是宽厚广大的阴德心。“每人摁上一丸”,暗示人人当存阴德心;“一齐吐出毒物”,暗示个个须除恶毒念。存阴德,去恶毒,才是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圣贤婆心。
    毗蓝婆菩萨住在紫云山千花洞,她制伏蜈蚣精的宝贝,在她小儿昴日星官的“日眼里炼成”,是一根绣花针。紫薇星居于天心,所以帝国的中枢叫紫禁城,紫气乃是天地祥瑞正气。“紫云山”“昴日星官”“日眼”,都在以金针暗度之法暗示我们的心灵:光明正大,是消灭阴毒心的第二大法宝。“小儿”者,赤子也。大千世界,有牛粪也有鲜花,有荆棘也有玫瑰,有黑暗也有光明。多少人眼中只看世界的阴暗面而成为愤青怨妇?多少人忘记亲友的恩德,却记住点滴的不满,从而满怀怨恨,心生恶毒?以赤子般清纯的双眸,看到他人和世界的美好,让我们的心灵开满鲜花,是消灭狠毒心的第三大法宝。所以,三藏知道自己被解救的经过后,感恩不已,顶礼不尽。心怀感恩,谢天谢地,是消灭阴毒心的第四大法宝。
    《菜根谭》上说:“恩里由来生害,故快意时须早回首;败后或反成功,故拂心处莫便放手。”恶毒之心,生于情欲;仇恨之心,源于恩爱。为人奸诈,行事阴毒,心灵就是妖魔,他人就是地狱;满目芳菲,广积阴德,平凡亦成圣贤,世界就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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