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的沉默

清晨，伴着“沙沙”的风吹树叶声中醒来。我蜷缩在床上，眼睛却眺望窗外，秋高的天空和碧绿的尖山……尽管屋里依然是秋的凉意，但我可以预感，今天房间外边是秋老虎的气息。
迅速起床，推开阳台上的窗户，果然，一股由土地呼出来的味道沁入肺腑。回想起来，己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浑然一体的宁静气息了。甚至，己经好些年没有注意到尖山也是封山育林了。一直以来，城市的噪音，人群的纷争以及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来的压力，使我对身边这些安宁的事物几乎视而不见。一股莫名的奇怪的引力，这会儿我终于重新看见了它们，一时间，竟恍若隔世，惊叹自己何以多时以来浑然不知？
其实，此时天地万物的和谐之感，首先是源自我近日的内心宁静，沉默。回六塘的这几天，会见了以前同事，从他们呼出的空气中了解到，有些已升为行长，有些已升为主任，但大部分与我一样辞职。曾用“比较”的观念来思想，是我一个致人死命的习惯。而这次，我感到一股奇妙的安静的力量在内心生长，它们先是一团模糊不清的东西，进而渐渐成形，然后成为一股清晰而强有力的存在——那是一团沉默的声音。它们一点一点地侵蚀，覆盖了身体里的那些嘈杂。然后一直涌到我的唇边，涌到我的指尖上来。我的脑海里和指尖都挂满丰富的语言。我无须说话无须表达，静静啼听心灵的声音和呼吸。
当我独自一人对着墙壁依桌静坐的时候，我的眼前不再是一堵封闭的墙。相反，我的视野相当辽阔，尖山，三中汶，马爬汶……仿佛面对的是一片丰富多彩的景观。来自身体内部的声音密集地布满我的双眼。
这种感觉的确相当奇妙，但外人却难以察觉，似乎有一种回乐寨那家的感觉，又似乎是复苏了的感觉——“惮意”。多么美好的六塘！
桌上的一页白纸，是老慕返回学校时就空洞地展开着，张着嘴等待我来填充。然而现在，我拿起桌上的面膜，依然不着一词，可这张白纸却分明在我敷着面膜的眼睛里忽然涂满了字，充满了内容。
手机静静地躺在床上，从昨天下午起，我就电话告之男人叫他务必来六塘接我回柳州，可他工作忙忙忙！阿毛的《华尔兹的忧伤》远远徐徐地飘来。其实，我并没有打开音响，那声音的按钮潜藏在我的脑海中，只需一想，那乐声便从我的脚尖升起，我甚至不是用耳朵倾听。而是用全身的皮肤倾听。
这种时刻，所有的嘈杂纷争，抑郁怨愤，甚至心比天高的欲望，全都悄然退去了，沉默和幸福感正悄悄从心里盈盈开来。并很平静地想对也许正在休假的某人说：我曾对你心动过，那是我对你最高境界的欣赏。而华尔兹，它的音乐，我从不喜欢，因为那音乐充满了性的渴望，那舞，每个动作都暗藏着性的挑逗，它简直是性爱的“舞化”，把意念的暧昧和欲念的呻吟用身体“讲”出来。人声嘈杂，华尔兹让我感觉到的，竟是“无边落木萧萧下”，而我早在你聆所之前就喜欢上了阿毛的《华尔兹的忧伤》。
电话响起，如同一个逗号，切割着那些凌空曼舞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