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13)

清心淡墨

 

“灵子博友,您好!冒昧在您博上下载了《苍耳》《尺八》两篇大作,推荐于我担任编委的《连云港文学》上,请您将真实姓名和通讯地址和电话发我,编辑部会为你奉上样刊和薄酬。”
 

那天,收到茶农友的纸条留言,真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感动。感动不是因为他发了我的文,而是,他坦诚地如实相告。其实,我的博客形同虚设,申请好几年了,只为读文方便,没有几个博友,极少互动,有时一年也不去更新一次,只偶尔从空间搬几篇小文过去。如果不是这次留言,我真的几乎忘了自己曾经有过茶农这样一位博友。这些年,他忙着在花果山种茶,博客也很少写,好像消失了一般,怎么突然有时间来读文呢?其实,他大可悄无声息地把文拿走,我自是不懂,也就免了用稿后寄稿费寄样刊的这些麻烦事了。想起那年,曾在《中国妇女报》上发一篇小文,人家用了却连一声通知也没有,还是别人告诉我,我才知道小文发表了。现今,这样缺德的事真不少。在这样的世情下,每每遇到坚守品质的人,都会让我感动。

 

我留下了地址,因为我想要样刊。若换了别的文,我不会在意。一般,文字写完就完了,我不会在意它发表在空间还是被谁拿去哪里。但是《苍耳》不一样,在我心里,它和别的文不同。在我的写字生涯里,它几乎是个意外。如果不是读到那篇文那句话,我永远也不会写这样一个故事。我格外喜欢它,或者说,偏爱。我偏爱《苍耳》里的念念,像偏爱这势利尘寰里,那些永远不易美好不易素心的女子,我偏爱人鱼公主的童话,偏爱苍耳对爱执得够深也执得够真的出尘和例外。


想起彼时写《苍耳》的情形,那些裹夹着柔软心事和热泪的敲打,我笑了。于是我给茶农回复:非常感谢他推荐了《苍耳》,因为我自己也很喜欢它,《苍耳》的刊发的确另我欣喜。他说,知道你这么喜欢,若手头上有杂志,就先给你寄了。又说,我们把它当散文来发了,你不介意吧?

 

我不介意。散文也罢,小说也罢,我的文字不分类,它们同属于心上的文。


我记得,有人说《苍耳》离生活太高太远,不相信有这样的人存活于现实。我也记得,有人为它落泪,因为从中看到了自己曾经也那样执着那样美好的爱过。而我,相信它确确实实存在,存在很多人的心底,心底那永不为别人所知的一隅。那种存在,像苍耳一样,静默而坚韧,拔了心也不死,却并不忧伤。它感恩,温暖。

关于爱情,我早已羞于启口言说。却突然想讲一个我喜欢的故事,和爱情有关的故事。 


故事的开始,是他去她的单位找人,遇到了她。而她,恰是年轻的他渴遇的,那种清茶般的女子。

也许前世他欠过她。今生一见,一见便跌落在她幽幽的暗香里了。

初为人妇的
她,神色温和宁静,恬淡有一种清雅的韵味,一种纯净的气质。接过递来的一杯淡雅的绿茶当年总是郁愤难平的他便出奇地安静下来,仿佛突然抛弃了世俗的自己。

 
后来,他竟有幸同她做了三年同事。他说,她虽没有令人一见倾心的花容月貌,但她的安然和清新,她眉眼间清浅的笑意,举手投足间的清芬缭绕,温婉怡情,清雅含蓄,淡定睿智,却由不得他不深深的喜欢。他说,即使与她擦肩而过,她的优雅、聪慧,都是对心灵的籍慰。于是,一份甜蜜而又孤独的感情在他心里潜滋暗长,一天仿佛一生一世,一月仿佛一年。然,看着她温情的笑脸,他只将这份爱黙黙深埋在心底。


那些与她共事的日子,闲暇时他会盯着她的杯子出神,看她杯中舒展的茶叶,想她。想她这江南的女儿,真是美。无论多么沉重的命运,在她的微笑里便轻盈了,轻盈如一千多年前唐朝女子拨弄的丝弦。想她身上江南特有的散淡与宁静,还有那一点高贵的寂寞。


后来她的杯子里换上了红茶。再后来他离开。

但事实上,他留下了心动,留下了爱恋。他说,不是谁的生命都会有这样的缘分,而如果能够,再早些年相遇,他会对她说:爱有许多可能。


分手时她丢给他一本《茶经》。这似乎注定了要让他在清洌的茶香里,将自己对她的暗恋耗尽一生。


喝茶。一切宛如从前。他说,不管场面上有多少
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喧闹,骨子里却终端要一点一点凉下去。茶是愈喝愈淡的,水也是愈喝愈凉的。是不是看尽了一生风和月,生命才会有一份静美?

喝茶。他曾打马江南,在杭州茶楼上喝过一盅茶,也曾访焦山,荡舟玄武湖,留连于二十四桥边,只是检点起来,他却无法细说那之中的一种江南情怀。


多年后,他再见到承受了命定的苦难依然平静淡雅的她,就像是见到被风雨打湿的花朵,她已是一种极致的境界,是一种恒久的美丽
——就像茶,经过采摘、晾晒、揉擦、烘焙、浸泡的苦难,依然在沉浮中起舞,依然清爽恬淡暗香浮动。风雨雪霜,给她带来的不仅是苍老,还有妩媚。她给他沏茶,只轻轻说两个字:“喝茶。”


喝茶。他在心里对她说:“夜很静、很深,如同我的思念。端起杯子,过去的喜哀怒乐渐离渐远,茶香弥漫,仿佛面对恬淡如茶的你,只粲然一笑便忽然花开了。哦,姐姐,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没告诉你,茶有许多的名字,而这许多的名字里有一个是你。”


“茶有许多的名字,而这许多的名字里有一个是你。”这就是故事的结局,看到这里,深深感动。

写这个故事的人,正是茶农友。我上面的记述,所有字句,也基本上用了茶农友原有的字句。我在博客上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在花果山上种了几年茶,在茶垅边间种蔬菜和水果,是花果山上名副其实的“茶农”。我不知道他茶农的身份是不是和这个故事有关。也许有,也许没有......


你以为爱一个人,是一见到他(她)就笑?其实不是,是某一时念及时,突然泪流满面;你以为爱一个人,是张开臂膀,想与他(她)紧紧相拥?其实不是,有时,恰恰相反,它是不忍面对,悄然远去。


《苍耳》是这样,茶农写的故事也是这样。  
     
然,莫忧伤。我觉得这样也好。那所有说得出或说不出的幽幽情素,待到人老,走不动时,静坐在黄昏的花树下,就一把老壶和茶,把记忆缓缓打开,因当年小心存放,而今仍美如陈酿。至少,我们相遇过啊


爱情和尘世都容易沧桑。我们拿什么来和这遍布人间的沧桑抗衡?什么都不可以,除了一颗简净温柔的心。

你还抱守着这样一颗心吗?如果还有,那么真好,上苍饶过了我,也饶过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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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 子
   于2015.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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