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饮秋月

洱海边，剑湖畔

赵朴初居士，题写的“灵山一会”芳，算是鸡足山的山门。一进山门便有一寺院，九莲寺，是小生数次至山中来，从未涉足的地方。原有寺院旁又新建一院，玻璃钢的四大天王，黄铜所铸之弥勒、韦陀已运至工地。金妆一上，便也焕了华彩。

尚在九莲寺时，老师便来电话问询行至何处了？于是，一途不敢耽搁，快马加鞭向下关而去。翻越过机场的山坡，洱海再次招展于眼前。上次国庆的大理之行，环洱海遇上了堵车。由于约定与老师相会的地方，于苍山之麓西洱河的桥上。这里亦是下关往大理城上的通道，这次顺时针环洱而行了。过了大理，进入环洱公路途经一寺院，这里供奉观音菩萨。恰逢白族庙会盛况，自是停留一番。不仅得见庙会诵经、对歌之民俗，巨石之上有大若华盖的大青树，还在观音阁处发现当担和尚碑题诗一首。《登海头普陀寺怀杨太史》，不知这“杨太史”是否为谪滇的大明才子杨状元杨慎呢？当担和尚为滇中名僧，书画双绝曾画过陈圆圆像。只是他那时是凫水攀岩登临此地的，那时洱海较宽，这巨石突兀于水中。

一路行，一路观，数地稍作停留。景帝祠亦是个热闹去处，问了当地人为本主之庙。双廊上次不能观览的地方，这次车子开进了这个渔村小镇。午饭便在此处吃了，没有时间， 只能是开车缓缓驶过镇心石板路。沿途有李元阳石刻“迦叶古佛”，行至小普陀兑现了我家小子一条烤鱼的承诺。上次在这里拍下了晾晒及烧烤的咸鱼，不想这鱼味道差强人意，这小子不大乐意食之。白云之下，碧波荡漾，确是心旷神怡时光闲散。终于动员了老师与我们往剑川一行，于是调头驶向挖色大丽公路入口。同行的友人，早计划往剑川去探访同学。小生自不敢答应，哪有那许多时间？

到了剑川，原来距丽江极近了。下了高速路，有一突立在坝子内的石山。山上一木塔，靠山就石雕有一神像，极像道家场所。后得知，此山名为“墨斗山”。早年保护不力，被采石掘去一角。现实施保护，在被破坏处雕一木匠祖师鲁班石像。毁去了的自然景观无法恢复，却珠联璧合营造一人文景观。自然与人文交融，构思巧妙，别具匠心。说到这里，大家也许尚觉牵强。却容小生道来，看官亦会拍手称绝。为何山取名为“墨斗”？为何雕一公输班像？墨斗是中国木匠一个简单而又神奇的工具，发明了墨斗，不亚于瓦特发明了蒸汽机。墨斗改变了世界，创造了人文奇迹。这有什么关联呢？还有鲁班？据说鲁班发明了此物。剑川正是木雕之乡，此地出木匠，所出作品巧奇天工。天下木匠正是奉鲁班为祖师，自然之奇，人文之妙荟萃于此。

晚餐，热情的白族“地主”，将小生一行领至剑湖之畔的一白族传统民居内，是一家地方特色的餐厅。虽然黄昏时分，又逢天气阴沉，但掩不住这剑湖的秀丽与雅致。碧水若镜，水天一色。心底特别喜欢这“三坊一照壁”、“四合五天井”，其间一餐佳胥、佳景，又有友人与同学的故友重逢，还有小生与老师的忘年之交。世间的诸般美好，如此便齐聚一堂。若无美酒，是不是辜负了这一席好菜？本地佳酿，可以助兴。恰遇不必开车，便可饮这杯之物。小生原意“美酒微醉”那般最好，不想友人善饮一时竟也多了数杯。还好，并无大醉。剑湖的美、白族民居“三坊一照壁”的惬意、“风雨故人来”的畅意，在推杯换盏中翻过了页面。

剑川的夜，宁静，小城若那世外。回到下榻之处，与老师聊会儿，若是烛定当秉以取光。

 

挽起南诏云

剑川，除了木匠巧手闻名于滇，人文伴着风光亦能让人不负此行。总让人走不尽这一地之胜，带着点点遗憾潸然别去。

石宝山自是必去的地方，在鸡足山中演诚师便嘱小生，此处必去一看。这里有南诏时期的洞窟石像，是了解大理人文必不能略的地方。一路行来，山林葱翠，令人身心愉悦。景区更是植被茂密，再次见到了猴群。孩子们一下子雀跃起来，若遇上了玩伴。沿着石阶而上，往宝相寺去了。这里是典型的丹霞地貌，底层砾石中上屋为暗红色砂岩。途中摩崖石刻题字甚中，其中一处为升庵题写，尤为珍贵。石栏端首，一只只形神各异的石狮，让人对匠工之巧肃然起敬。宝相寺旧时为道家宫观，后来道教势微成了佛寺。据说，那石崖之上尚存玉皇阁，佛道并存。人们把这里称作是云南的悬空寺，蔚为奇观。山中猴群虽然劣性尽显，也添了游玩妙趣。时间紧迫小游辄止，石壁之上那奇妙去处，留有梦中再行神往吧！

穿过山林里的砂岩石阶游道，路上游客密集。便到了石钟寺，此处任领略南诏史脉。同行朋友与文管所的工作极为熟识，于是相待杯茶饮下那二百年南诏风云。这中堂便是金大侠手书“南天瑰宝”四字，以小生的鉴赏水平，是不大能懂查氏书法的。沿石阶而上，外搭廊坊保护。进得其间，若敞开了千年时光之门，一时洞开窥见了南诏之秘。小生于此间恍惚，在光阴间切换。镜头记录了那时目之所见，心生的惊奇却是表达有限。石窟中大多为密教体裁造像，亦有表现政治的《南诏王议政图》，一处为白族原始生殖崇拜石刻。小生能见到的，示以小生所见的仅为众多石窟造像冰山之一角。更多密教造像，不轻示人。石宝之石，裸露于外的，恰个个圆圆浑浑真若是宝。正堂里的椅子，扶手雕有老龙脑壳，却也如此象形会意。

沙溪这一古镇，先前于“度娘”处得见。不想此行竟能身置其中，虚实间，皆若一梦。

风尘茶马道

如今的速度，不谈天上飞的，火车亦能每小时300千米的速度运行。五、六小时开车亦可完成曲靖到下关的里程，旅途少了太多辛劳。不言百年，既便是十数年前，小生还旧在中、老边境见过赶马帮的队伍。马帮的往来，有马匹、有赶马的汉子还有货物，于是沿途的集镇就应运而生。

沙溪这一古镇，正是形成于茶马古道之上。并因地产井盐，为滇西北食盐集散之地。徒步行走，你若身体强壮，每小时便是五千米的速度。就当你是匀速走着，六小时你只能走卅千米。无论如何，这似乎是你一天赶马的极限了。人非牲口，牲口也会累。故驿路迢迢、风尘仆仆、寒来暑往、风雨兼尘、风餐露宿，这正是赶马人的真实写照。马帮路上，一个小镇，一个集市便是一个花花世界。是赶马人身心休憩，补充给养，易货易物的地方。由滇入藏下关坨茶、盐巴铁巴，正是这样随马帮流动涌入藏区的。马帮，最早且成熟的物流行业吧！

沙溪的戏台，沙溪的古寨门皆独具之一方水土的别样。行走于其间，多多少少都能感觉到滇西古镇的韵味。把时间的概念穿越，一时让人在悠悠时光间任意穿切。旧时的风物，当下的人们。客栈依旧复操昔时营生，来者多为探古访幽的客，自然不必备有马厩。这里没有丽江与大理的喧哗，也有咖啡与啤酒以及人们心灵里追求的一种生活方式。为何说“复操昔时营生”？因为公路的通达，马帮生意渐行衰微。茶马故道上曾经客集客散物资流通的集镇，也褪为炊烟、牧童、田野的事农村庄。最多是附近交易物资的集市，少了马帮铃响客从山间来的热闹。旅游业的兴起，让人们来这里觅那旧时的梦。不知谁的前世是曾是赶马汉子，谁的前世时曾是惦着相好的闺怨？戏台喧嚣中静看着过往的客，角色一时传换。戏台成了无声的票友，你我的往来却成了出将入相的角儿。

兴教寺亦是一个值得一看的去处，这里严格地说如今成了“博物馆”。二十块的门票，并无寺僧。小生起初不曾进去，老师一定要小生去看看。这是一所密教寺院，具体为白族阿吒力宗系明代建筑。坐落于滇藏要道之上，难免不与藏密交叉影响。毗卢遮那，释迦法身，广度有缘众生。大殿回廊的山墙上绘有壁画，查询资料言：“出自沙溪甸头村古代白族画匠张宝等。”门口的石狮威武前望，守护着这里。门坎边的小狮却憨态可掬，老师特地嘱小生留意。石板巷子似有马蹄声，平平仄仄踏过，喧闹的游客小生却愿由此走入宁静。黑惠江从坝子中穿过，那故道上的桥，四围香稻已染金黄。当年李元阳与杨升庵同游兴教寺，两株海棠正盛杨状元便写下：“两树繁花占上春，多情谁是惜芳人？京华一朵千金价，肯信空山委路尘。”此海棠，为蔷薇科植物，非秋海棠。

沙溪的午餐亦为丰盛，那院子正是白族庭院。餐前，一对白族双胞小女孩子，无意给此行添了几分活泼俏皮。有意拍这孩子，却畏惧镜头，在院子里跑来穿去，若一对蝶儿翩然。构房造屋所用之石，不得不说是奇物。看是砂岩，却有着不可犯的坚硬。行家知此石，刚刚开采之时软若豆腐，任尔切割加工成形。以水浸之，再晒透经年便坚硬异常，老师曾与小生讲过，这时方想起有此一物。这南北走向的茶马古道，有太多景旖旎，有太多故事迷人。再由此北去，丽江亦不远了。下午时分返回剑川，也从此踏上返回滇东的路。老师要去祥云有急事，洱海也是掠过一睹了。大理古城，也非此行的驻足点。与未尽的山水作别，谢过二位盛情的“地主”夫妇，还有他家可爱的小伙子。

    镜头能摄下，文字能写下，那天边的白云却是永远收纳无尽的。步过尘世，惊起烟埃。迤西风物有意的、无意的待他日重逢，或于图片文字里靠靠那怀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