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饮秋月

太阳倦了笑脸，悄悄躲在了云的幕后。几分闷热，不意秋已来临。文字毫无新意，如一片伴着季节摇摆的叶。不觉间人都会喜欢上瘾的事，如滇人抽烟就罢了，不解的是弄个筒状的物件，筒腰间插上根管儿。这是什么？莫不与旧时的红夷大炮几分相似？

 

雅间成趣

这是何物？诸多滇地汉子有其一好，只是一烟具罢了。早年间，多是毛竹制作，价廉物美。现如今多了材质，便聚诸材成烟筒之一器了。会吸烟者，多有此好。把点燃的烟插于筒腰的管上，连通内外，并注入相应量清水。把鼻孔之下，口嘴部埋入筒口中，咕咚咚……咕咚咚……

连吸不断，吞云吐雾间亦腾云驾雾一番，这是一种瘾吧！虽然风气开化，不一定如从前吸烟之人皆有此雅好，但外地来滇者亦不乏众多入乡随其俗者。读书是有瘾的，从前的大烟枪更令人上瘾。好事者写了一仿大观长联的烟联，用语诙谐令人忍俊不禁。敦厚之滇人，也是极富幽默之性的。幼时，滇东一带人有喜喝炕茶之俗，后来渐渐少了。慢慢绝了踪迹，是冲泡之茶便捷吧！但那茶香浓烈，在小生精神深处印下了深深的迹的。只是记得有这一俗，要说爱上吧？亦不见得。老人们炕好茶煨好汤，特地恶作剧般倒一小口给孩子喝。孩子们不懂其事，一口喝下，苦死了比药还难吃。这便是这精神深处的印迹，与现实中幼时喝炕茶的差别。

成长的过程中，对炕茶总充满了向往之情。其间，也有人用搪瓷缸炕过，不至那般苦得难以入口，其味也一般。洱海东岸古镇餐馆，见了那种砂罐。小生说是炕茶之具，后来友人特地托人带来。置于火上，一烧一烘，感觉热量适合时。投入茶料，一阵簸动，重火厚炙的香味四散于屋内。注入滚水，浓酽的香，正是幼时记忆精神深处的那个符号。茶味浓，极香而不苦，饮之生津回甘，健脾消食。久之好上了这一口，于是上瘾了。再喝冲泡之茶，难解这般渴了。连我家小子也喜欢上这种味道，不但喜欢这种味道，也乐于与人谈论其道。

物总有神奇吧！这砂罐便是一奇，人皆言产自东川的为上，烧之不璺，注水不裂。一般炕制滇地产的绿茶，久了发现乌龙、铁观音一炕也显神奇。据说，沙井之水味最佳，这倒似乎有道理。旧时坝子间的居民多饮井水，若是掘得一井土下白沙出水。便水质清澈，饮之甘冽，砂罐配沙井水倒是极佳。茶艺精深者，以此砂罐展示其艺。觉得茶汤味淳，这粗陋之物可代名贵紫砂之壶。幼时的炕茶为什么那般苦？只因那类末茶，本身茶质低劣。若不经这一炕其味甚恶，令人饮之无畅意。炕茶怎的这般诱人，原来只因这“浴火重生”之理。

小生恶烟草，自不吸烟，不解那水烟筒之好。不想年近不惑饮上了炕茶有了这般瘾，也是之方水土之魅吧！风雅间，自成妙趣。

 

沸而不溢，谦而知进

关于炕茶，小文里写过，这么宝贝的东西能不写吗？那个流程，仔细叙述过的，有缘之友曾读过。这里当下，便不赘说。

“沸而不溢”，所说何事？其实，正是用文字来对这炕茶诠释一番。这沸而不溢，正是烹煮时的一现象。炕好茶后，罐内注入滚水。罐本高温，且注且停且继。水注到八九分之多，依旧见沸腾之状，稍待重置于炉火上。待重新沸腾时，茶汤至罐口而不溢出。这便是“沸而不溢”了！其一，火不能至炽，如此来验证“沸而不溢”。火过烈，亦超出正常炕茶之需了。其二，水至八九分为益，非要灌满，亦非有炕茶之雅兴了。

“谦而知进”，这谦而知进，略有引伸。更多是取其含义，便有抽象之感了。抽象实为形象生动之描绘，艺术之味由此而生。茶汤沸腾之后，取罐离火置于他处。此时，罐内茶汤仍是翻滚，渐至平复。离火便有“谦”之意了，离火之后依旧不息而沸，是有知进取进之意味了。原来这般，便是“谦而知进”。有此茶瘾而乐于炕茶，饮之入口入神。不断引发观察之微渺，思维之无限。便也思索、发掘这炕茶内涵了，算是诠释其间三昧吧！

一视罐形，便是知来自山野。毫无修饰，唯天成之味。只是罐口、罐柄姆指点处略涂土釉，大拙成巧，至朴至美。滇东一隅产此器物，所销不广，所购不多。如此之物，下辈人后恐成绝响。有此愿，到这烧制窑场，实地一观。年青人，多羡艳世之纷呈，怕是后继难有其人吧？如此脏累，又不寻钱之艺，断乏人承续。无此物，不是炕了不茶，只是少了这味，炕茶也非了。一深思，这炕茶之罐，这炕茶之味，怕是喝得出《爨碑》之韵吧！以拙现巧、以朴出秀，这烟火味，这刀石味耐得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