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响亮,钟声悠扬

个人日记

       

犹记得上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我们村只有那么三五个学生,本村也没有学校,就借读于邻村的小学。

邻村也只有一二年级,一排房子两个教室,中间有一间房是老师的办公室,教室的一侧用土坯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厕所,还只有女厕没有男厕。现在想起来,那个女厕可能是给学校的女教师们建的。记忆中下了课,女生们都去教室后面的小树林里小解,不晓得男生都去了哪里。

那么简陋的一个学校,当然没有桌椅,每年开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垒桌子。“垒”该是一个会意字吧,把土一层层地堆积起来。不错,开学时除了要交学费之外,每个学生都要带几块土坯,外加桃黍杆。我们的女老师也很能干,亲自和泥巴给我们垒桌子。泥巴垒的桌子总要过上几天才干,所以开学的前几日我们总是把书包垫在膝盖上做作业。凳子是我们从自己家带的小板凳,每次过星期(那时还没有“周末”这个时尚的词),都要把小板凳搬回去,以免被盗。也许是以前出现过被盗的事件,老师们特意交代了要搬凳子的。

尽管条件艰苦,我们学校也有一口大钟,悬挂在教室中间的屋檐下,为了防止淘气的小孩拉铃铛,铃铛上系的绳子很短,教二年级的赵老师个子很矮,常常点着脚尖“打铃”。星期日的时候,我们在村边或田野里玩耍,偶尔也能听得杂乱的铃声,那一定是干活回来的人们在开玩笑。

 

到了三年级的时候,我们就转到大队部办的“大学校”里去了。这个学校有三至五年级,三排教室呈品字形,也没有校园,那一口大钟就挂在最后一排教室前的大杨树上。常常有到校早点的同学摇着玩,我们走在路上听到了铃声,总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冬天的时候北风呼啸,把那摇铃的绳吹得飘摇不定,有时候也会撞在钟上发出不甚响亮的一响,正在上课的我们总是疑心下课了,催促着老师“铃响了,铃响了”,老师总是宽容地一笑。

 

上了初中,第一次见到了气派的教学大楼,上下两层16个教室,弄得刚刚入校的新生往往跑错教室,最有意思的是有一次上课铃响了,老师已经走上了讲台正要上课。外面一声“报告”,进来一位男生,低着头匆匆进来坐到了一个空位子上。刚刚坐定,外面又是一声“报告”,这次进来的是一个女生,走到刚才迟到的那个男生身边站住了,惊疑不定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吸引了全部同学的目光。老师有些着急,说:“你快坐下我们开始上课。”听得那个女生窘迫地说:“老师,他坐在我的位子上,那我坐哪?”班里沉寂了一小会,终于有反应快的同学说:“他跑错班级了。”我们也不知道说的是男生还是女生。只见那个先落座的男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书,又极快地撇了一眼邻桌,然后站起来就跑,惹得我们全班哄堂大笑,老师也抿着嘴笑了,教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尽管教学楼挺先进,可我们的铃声仍然来自楼西头那根电线杆上的那口大钟。不过,有了专门司铃的职工,那是一个身材矮小,貌不惊人的中年人,老师们都唤他“小陈”,听人说他是接他父亲的班,因为不会教学,便只打铃,他的女儿长的倒是如花似玉的,像是一个瓷娃娃。

 

后来考取了师范,我们这些从农村来的学生都惊讶于学校之大,教学楼之多,学校也理所当然地使用了电铃。一到点,那些被安置在各个角落的铃一时齐发,你想听不到就根本不可能。安装了电铃虽然让人解放了出来,可美中不足的是它就那一个音,你根本听不出是预备铃还是上课铃。每当大冬天,晚上时常停电,我们都在宿舍里祈祷第二天一早也仍然停电,让那该死的电铃不会响,我们也好多睡一会。可气的是早上从来也没停过电,我们只好乖乖的按时起床。

听城里的淘气男生讲,他们上初中的时候,痛恨于晚自习时间太长了,几个人就悄悄商量要去把电线剪了,因为一停电就不上晚自习了。没成想一个男生在其他男生的簇拥下匆匆忙忙剪断了一根电线,却没有停电,只好继续上晚自习,到下课时间电铃却不会响了,这才意识到是把电铃线剪了,反倒多上了一会,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一时传为笑谈。

当时我们班也有男生跃跃欲试,只是迫于校规太严,最终还是过过嘴瘾,规规矩矩地做了好学生。

 

毕业了,我被分配到一个乡村初中任教,同去的,还有其他三位女教师。这个学校使用的仍然是一口大钟,由学校的老师们轮流司铃。

最先轮到的是一位姓秦的女伴,我们都恭喜她“一马当先”,她事先做了充分的准备,问清了铃声的敲法:比如:预备铃声是慢悠悠的“当——当——当——”;上课铃是急促的 “当——当当”;下课铃是“当当——当当”;放学铃则是两个节奏,先是“当——当——当”,而后紧接着是疾风骤雨般的“当当当”。我们都满怀信心地看她去了,希望她能够“一鸣惊人”,让那些想看我们笑话的男同胞们笑不出来。我们都走出办公室,侧着耳朵倾听,听到的却是飘渺的摇摆不定的乱铃。我们正惊异着,又看到了我们可爱的小秦老师捂着绯红的脸庞落荒而逃,身后是一帮高年级的高个子男生善意的哄笑,而那些男教师们更是笑得前俯后仰…….啊,那个破钟竟然这么难敲?我们都心虚了。那个周末,几位女伴相约都不回家,偏要把摇铃的功夫练好。那是我平生第一次摇铃,因为心里没底,手头上就迟疑;就造成了铃铛跟着大钟一起摇摆而不出音的现象。后来慢慢地把心态放平,把摇绳拉直,(第一下幅度不能太大,否则钟就跟着晃动了)一串有节奏的钟声就悠悠扬扬地飘了出来。

我们在那个乡村中学待了一年,后来,由于大势所趋它和其他的初中合并到了镇上,我们就又“转战”到了现在的学校。

新学校设备一应俱全,当然也有电铃,我们练得的那一手炉火纯青的摇铃功夫便再也没有了用武之地了。

十几年过去了,我们也听惯了那一声声响亮的电铃声。记得女儿刚刚出生,休完产假我带她来上班,一旦铃声响起,正在酣睡的她总要惊悸一下,有时候竟然会被惊醒,当时我真的是恨透了那铃声。

真是习惯成自然啊,女儿终于也适应了铃声,也会在铃声大作的时候呼呼大睡了。除了上课,我们对于那铃声也做到了充耳不闻了。

今年秋期开学,清脆的乐音代替了铃声,并且还加入了“亲爱的老师,同学们…….“这样的提示音,让人不由得心里一动,似乎是一双温柔的大手拂去了满身的疲惫;又似乎是一道涓涓的细流汇入了干涸的心田,喑哑的喉咙也得到了滋润,脚步,也不由得轻快起来……

啊,钟声悠扬,铃声响亮……

 

 

 

文章评论

碧水惊秋

[ft=,2,]呵呵,美好的回忆。当时觉得挺自然的,现在回想起来倒是很有趣,当时觉得很有趣,现在依然觉得很有趣。[/ft]

一歌

你的过去真直得回味!我们这里的人,真的生在福中,不知福。所以现在北方人比南方人更聪明,更踏实。

一歌

你知吗?广东人很多都很富裕!很多有钱人,不是靠艰苦奋斗而有钱,而是靠政策和古灵精怪的思想成了有钱人!在广东踏实的人,总是穷人。

画船听雨

[ft=,2,]我和你有着相似的经历,看你的回忆我觉得是那样亲切,是那样温暖。[/f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