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无形

每周四中午，他都要去母亲家里吃饭。那天他和我说起他的母亲，说老人已经80岁，还把他当成小孩子，每次他回家，母亲早为他准备好了饭菜，饭后一放碗筷，早为他放好了枕头，午睡醒来，桌子上是老母为他削好的苹果和一杯温度适中的水。说这话时，脸上挂着微笑，那种陶醉在母爱里的微笑，令人好生羡慕！

说实话，我又想起了母亲。

母亲离开我已经有2年余了，但每次想起她，总觉得时光如昨，恍若母亲还在身边。

那年母亲去世不久，我随女儿到山东看病并读书。每个天还没有大亮的清晨，围着灶台为女儿准备饭菜，我就不由自主的想起母亲，想起小时候母亲每天大清早围着农村那口大锅用勺子搅扰酸粥的身影，心里就不由的泛起一缕心酸。白天骑一辆单车奔波在异乡的大街小巷，被一家家工厂老板拒绝找不到工作而像一个流浪汉流落街头的时候，就想起了亲爱的母亲，想起了有母亲呵护衣食无忧的儿时。心中就涌起一丝感动。当在每一个大梦醒来孤枕难眠的夜里，听着女儿因病喉咙里发出的丝丝的哮喘声，对着黑沉沉的墙壁，我就想起母亲。当女儿因为不听我的劝阻，和我发生矛盾时，我就想起母亲，想起母亲拉扯儿女的艰辛和不易。当十月一日环翠楼公园的公墓区上空冉冉升起的纸灰烟尘时，我就想起我那逝去的母亲。

想知道母亲身体胖了没有，晚上能安然入睡吗？想知道母亲过得好不好，是不是有朋友陪伴？想知道母亲是否一如从前忙忙碌碌，天冷了有没有穿上棉衣裳！

异乡的每一天，母亲的身影就像一条河，远隔时空，在游子的心头日日缠绕，夜夜流淌，奔腾不息。

那年回家，见到父亲，见父亲面容憔悴，眼神迟缓，拉住我的手不放，一句话重复盘问个老半天，晚上总要起来在地下来回走动个好几次，旱烟卷一支接一支，顷刻之间就将冷清的老屋扬满缭绕的烟尘，不时地发出声声无助的叹息，让他上炕睡觉，他说睡不着。看着他孤独的身影，不由的又想起了母亲。
    记得，有母亲相伴的日子，父亲总是睡得很安静，老屋子总是温暖如春，家里总是暖意融融。

年初二，是兄弟姊妹们团聚的日子，哥嫂准备了丰盛的饭菜，父亲，哥嫂，姐姐姐夫和我依次围桌而坐，唯独没有了母亲的参与，看着满桌子的饭菜，我沉默不语，姐姐们也默默无言，我知道，她们和我一样，心里想着我们的母亲。几杯酒下肚，我忍不住站起身，唱起了阎维文的经典歌曲《母亲》。

“你入学的新书包有人给你拿，你雨中的花褶伞有人给你打。”

刚起了个头，声音就哽咽了，随即就听到姐姐低声吟泣。

“啊这个人就是娘，啊这个人就是妈，这个人给了我生命给我一个家，无论你走多远，不论你在干啥，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忘咱的妈。”

唱到最后已经曲不成调泪流满面，姐姐早已哭出了声音，哥哥们在不住的抹眼泪，就连一向稳重的姐夫也静坐无言，眼眶里窝着一汪泪水。
    在没有了母亲的新年酒宴上，儿女们心照不宣，任思念母亲的泪水流淌成涓涓细流。

常常想起母亲，每个亲人的离开，每个邻居的去世，渐至于看到市场上母亲拉着小孩，公园里老伴儿推着老汉，都会触动我思念母亲的情思。

去年，邻居大叔去世了，年初一去看望大婶，看到大婶无助的眼神，不禁就想起了母亲，记得母亲在病重期间，经常呆呆的看着父亲，看着我，眼神就是这样的无助。

常常想起母亲，渐次成为一种习惯，心中的母亲是圣洁的，容不得任何人对母亲任何言语上的侵犯，那次去同事家吃饭，喝了酒，同事无意中说了一句与母亲有关的骂人话，我当场翻脸，随即转过身推开门扬长而去。

接到姐姐的电话，说父亲去了二哥家里了。其实原本父亲是住在三哥家的，由三嫂伺候，且一直照顾的很不错，上次因为父亲土地的问题，三嫂和大嫂发生了点儿小争执，父亲一气之下就搬到二哥家里了。

放下电话，就不由得想起了母亲。

假如母亲还在，将近80岁的老父亲也不至于伛偻着身子，迈着蹒跚的步子，走东家窜西家，居无定所。

想到此，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一个没妈的孩子，再一次潸然泪下。
    母亲，你现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