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杏儿黄

个人日记


 风雨飘摇的夜里,我不由得再一次想起那些熟透的杏儿来。就算没有风雨的白天,它们就已经开始纷纷坠落了。那种有点惨烈的场面,虽然看见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想起今年春季杏花盛开时反常的天气,还是为那些在逆境中苦苦坚持生长,但最终却落成一地黄浆的杏子感到哀婉。如果这样风雨再持续几天,那些软绵的杏子们,绝对会只剩下一枚坚硬的骸骨,暴晒在人迹罕至的荒野里而无人问津了。

  如同不能摆脱的诅咒,每年杏花正盛的时候就会有如期的沙尘暴,翻越低矮的山包前来赴约一场花的盛世。想起那些雪花般被吹走的花瓣,习惯了被自然杀戮和摧残的人们,绝对不会将嫣红的花朵和沙尘的肆虐联系成一种惨不忍睹的画面。而那些聚一隅幽静的杏花们,在风沙的蹂躏下,像极了身处绝境的小姑娘,被突然的壮汉一脚踩碎在必然的结局里。更让人揪心的是,那些小姑娘一样娇嫩的花,明明知道那个不解风情沙尘必定会来,但就不知道它来的确切时间。
  不知道确切时间的还有熟透的杏子,而这次要来的是一场人们望眼欲穿的风雨。在杏子熟透的夏季,麦子早已晒干入库,谷子和秋玉米也已经等在土里许久了。和被收买麦子晒干的季节一样,那些等待发芽的种子们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将干热风滋润成丰收的年景。就在这样的纠结中,恰恰杏子再也不能等了。如果没有人来采摘,如果那些成群的鸟雀不能很快吃完那些软绵绵,黄灿灿的杏子。它们也就只好自己落下去,或者摔碎在坚硬的路面上。或者滚落在草丛里,任凭欣喜若狂的各色虫子,脚蹬嘴啃地饕餮好几天。当然偶尔会有比较幸运的杏子,直接 被枯枝或者杜梨树的刺扎在半空中,这样的杏子往往会死的很干净。这样的死法,就想电影里那些精致的女主人公,在临刑前也要细心地让自己干干净净地离开。

  杏树有好多棵,每天下午去打猪草的时候总能遇见它们中的一两棵。杏子有好多中,每次坐在杏树下,我就能知道落满一地的杏子是不是甜核的。不管杏子是大的还是小的,是黄色的还是红色的。和小孩一样,我只关心砸开杏核能不能给我带来甜脆的愉悦。其实也不用细细思考,如果发现哪棵杏树下就有现成的砖头或者石块,那么就可以揪一把细软的草坐下来。然后随手捡起一个包汤带汁的杏子来,一只手拿着沾满果浆的砖头,一只手将那个杏儿轻轻一捏。就会有滚圆的杏核从一堆瘫软的果肉里被挤了出来,将那枚还滴着甜汁的杏核刮在地上的另一块石头上,在用手里的砖头将那枚杏核往石头中间拨一下,然后把握好力道恰当地一砸。随着啪得一声脆响,一颗白胖胖的杏仁就可以安慰两排闲暇许久的牙齿了。和小时候的我一样,如今的小孩 也喜欢那种黄中透红的胭脂杏,不仅仅这种杏子长得漂亮还好吃,更喜欢它的原因还有,它的核也是圆圆的胖胖的可爱。只是现在的小孩不像我小的时候那样,只砸自己吃出来的杏核,现在的小孩有太多得零食 解馋,他们只把杏核捏出来,然后将那玛瑙一样的杏子扔掉。
  谁能吃多少啊!虽然历经初春飘忽不定的冷热,虽然历经风沙的肆虐。但每年麦收之后短暂的十几天里。还是有铺天盖地的杏子们,在无望的等待里纷纷老去。那种挂在枝头,殷切而痴情的守望,有时候连一只鸟儿的造访,也会带来一阵伤心的雨。于是鸟儿们只静悄悄地落在最高的枝头。它怕自己轻微的风声,会让那种守望美好破灭成万念俱灭的坠落。在这十几天等待佳期的日子里,每一棵杏树下,都会铺满一地的伤心,每一颗落在地上杏子都是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有时候看着它们那种悲惨的结局,我会盼望着那场如期的风雨快点来吧!但当风雨真的的来了,我又不由得感到惋惜。因为当风雨过去之后,属于杏子的季节又一次消失在了荒草中。

  不由得想起邻村那个姑娘来,她牵着自己家那条见了我们就摇尾巴撒欢的小花狗。一脸纠结地对着我们说;你们要是再敢过来,我就放狗咬你们。我们是结伙专门去她家偷杏子的,而且就专门偷她家的杏子。其实我们早就来了,我们藏在柿子树上,就等她来了以后才大声嚷嚷;喂!我们来偷杏了,让哥哥吃一个吧!
  滚!她冲着我们大喊。但我们不滚,我们就嘻嘻哈哈地和她说笑。其实我们和她都知道,我们根本就不是来偷杏子的,就连那条小花狗也知道,自己的主人肯定会在她妈妈到来之前,指定一棵最大的杏树让我们爬上去。当然我们中间会有一个人留下来,陪着她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说悄悄话。
  那时候的杏树比现在要多出许多来,那时候却没有一颗杏子落在草丛里无人问津。那时候没有电视,更没有电脑手机。那时候的我们也不怕酸,从杏子才从花骨朵里露出来,我们就开始在野地里疯跑。如今,落满一地的杏子里,再也找不到她扔给我们的一颗。当年的她也在去年杏花盛开的季节,被我们当年的小伙伴抬着埋进了长满杏树的公坟。又见杏儿黄的季节里,他会不会想起盼望着有人来偷杏儿的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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